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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兵集结的胡同,人们举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黑灯瞎火,伴着那点皎洁的清辉,有人低头磨着刀,有人扬臂练习着使用锹镐,有人捏紧了木棍。
静悄悄无声,蓄势待发,等待着天亮,报家仇,报国仇。
凋敝的房檐下,原东庭,胡希乐,柳子慎三人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原东庭嘴里叼着根草杆,侧头看向柳子慎,“三哥打算什么时候去?”
柳子慎抬头望了望天儿,“这就走。”
原东庭笑说:“离天亮不还有一会儿,着急走什么?”
柳子慎道:“得早去排查排查,小叔派去的人我信不过。”
胡希乐听着便是笑了,“什么时候改的口,先前不是还叫汉奸么。”
原东庭听了也笑。
柳子慎耐不过了,道:“从现在开始,有一个算一个,谁再说柳伯言是汉奸我跟他翻脸。”
走过来送水的玉红听的一知半解,看了看胡希乐。
胡希乐解释说:“原我们也以为柳伯言叛国通敌了,直到后来二嫂回来,东子求她把阿铮的……脑袋从城门上拿下来,结果送回来的头颅下面压着二哥的亲笔信,我们才知道当年柳伯言作为大使去北元关的前一天,他就和二哥商议过了,要制肘虞昱那个莽夫。后来北元关被攻破,柳伯言就顺势假意投靠了胡人。”
听到这里,原东庭也不禁感慨道:“原当年太祖在建都之时,在城下挖了火道,同时绘制了火道草图,将这草图裁成七份,分别藏在天家,及开国六公手里,我们留在京城,将这草图合了起来,想着将胡子连窝端了,只又苦于缺少火药,还好有柳二叔这一交,成了多大的事!”
这面柳子慎整了整袖子,道:“论火药之术没人能比得过我,胡人几个大军营呢,不是小事,确保万无一失,我得再去排查一遍。”
原东庭听着,也站起了身来,吐了嘴里叼着的草秆,道:“军营离这边远着呢,我送三哥过去。”
柳子慎摆摆手:“待着吧,又不是不认路,我一个人走的宽敞。”
柳子慎在狱里受得伤还不曾好,托着腰,一步一步的往胡同口挪。
胡希乐在后面也笑着喊他:“说的真,骑马送你,不比你这样省劲?”
柳子慎摆摆手:“都消停点吧,被胡子发现就全完了,以前在京城里招摇撞市到了头,现在是你们招摇的时候么?”
胡希乐和原东庭听了就都不言语了,空了一会,道:“以后也不那样了,都说被人骂纨绔子弟,也是太不像样了,等胡子被赶出去,也该往人样上活活了。”
……
夜越来越静。
玉红半靠在草墙上,微微阖着眼睛。
原东庭伴着清白的月光回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睡着,就小声和旁边的胡希乐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胡希乐道:“什么怎么打算的?”
原东庭一推他肩膀,“跟我在这装吧,怎么到底把她带过来了?”
胡希乐道:“总不能扔在楼子里。”
“看这架势,你是打算迎进家门了,就四嫂同意,你心里真能不往那方面想么?”
胡希乐轻笑了笑,看向原东庭道:“我想什么?”
“她是做什么营生的,你不在乎,家里能不在乎?”
胡希乐笑说:“当初二嫂和高承羿的传言传的满天飞,二哥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不也没在乎么?”
“魏氏再是怎样,那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她呢?”顿了一下,原东庭转念一想又是笑了,“也是,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跟这个跟那个,你少折腾?从今以后改好了,谁也别嫌弃谁。”
胡希乐骂他道:“滚一边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原东庭正了正身,看着他眼睛追问:“真不在乎?”
胡希乐别过了眼去,隔了一会,低头道:“以后改好就成。”
原东庭不肯善罢甘休:“士别三日,即应刮目相看,四哥高境界啊!说实话,是可怜,还是真喜欢?”
胡希乐没再搭言。
……
三进民宅。
柳伯言推门进来,就见着魏楚欣披衣坐在椅子上。
四目交汇,柳伯言压下通身的疲惫,朝魏楚欣笑说:“大晚上的,怎么坐在这里?”
魏楚欣道:“我在等你。”
柳伯言嬉皮笑脸的,“等我?等我做什么?”
魏楚欣起身递给他一杯茶,柳伯言接过来喝了几口,还是那么不正经的笑着,“等我回来上床睡觉?楚儿想通了?”
魏楚欣抬眼看着他,“现如今府外面被胡兵围得水泄不通,你柳大人有心情同我上床睡觉?”
柳伯言便是顺势坐在了魏楚欣才坐着的椅子上,将茶杯放在案边,卸下了脸上的笑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有人告发,说你是萧旋凯的小老婆,明早宴会,不把你交去,我也得没命。”
魏楚欣立在原地,没回过头来,只是问:“所以你是要舍车保帅了?”
“不然呢?”柳伯言拿食指轻轻敲着杯沿,“我是对你挺有感觉的,只是要因为你,连累着我,这汉奸我不白当了,英雄救美的事迹听听就得了,在现实当中别太当回事了,所以你也别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魏楚欣点了点头,“我可以跟你去,只是希望你能放过魏二和喜儿两人。”
柳伯言轻笑道:“你以为你谁啊,凭什么和我讲条件,是你跟不跟我走的事儿么?我说带你进宫你就得跟我进宫,由得你选么。”
听的魏楚欣不禁回头看了看柳伯言,看着柳伯言现下这份不人不鬼的模样,摇头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柳伯言便是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眼睛说:“凭什么啊?”
魏楚欣和他对视着,没说话。
“明明是咱们先认识的,凭什么萧旋凯后来居上,就凭他是侯爷,原你魏楚欣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啊!明天送你上刑场,今儿晚上我非得办了你,你给我记住了,就算是死了等下辈子,也是我先排的号,这辈子一就这样了,下辈子你是易了容也好,改了貌也罢,就是托生成男的,我变成女子咱俩也得凑成一对了,你听没听见!”
魏楚欣觉得柳伯言疯了,他拦腰要来抱她,她挣扎不过,就低头下死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疼了,才甩开她,撸起袖子,上面是满口牙印,滴滴答答往下直淌血。
柳伯言举着他的胳膊看着魏楚欣的眼睛说:“可看仔细了,记住这牙印,下辈子别认错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