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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黎阳来使鼻孔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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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几里,白马守军与河北军展开了一场艰苦的消耗战。

由于攻具打造的进度跟不上消耗的进度,河北军不得不采取三面城墙轮番攻击的措施。而白马城内的刘延也叫苦不迭,城内的箭矢虽然不缺,粮草也无虞,但石弹的消耗实在有些大,按照这般进度下去,不出五积存的石弹便要消耗殆尽。

无论是攻方还是守方,实际上的人员伤亡倒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但连续的消耗作战也让双方疲惫不堪。

这一日,颜良正在中军大帐中犯愁,兵临白马已经十来过去了,虽然把白马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但就连城池的第一道防御护城河都还没填平。这其中虽然有他顾惜人力,不肯拿人命去填的因素在,但这进度怕也是太慢了些,怕是黎阳大营就要等不及派人来催了。

曹操曹操便到,短兵来报,帐外有黎阳大营前来的使者,颜良赶忙拉开帐幕外出相迎。

只见从营门处走来一个高冠博带的年轻人,虽来军中,亦着了宽大的袍服,将当下士大夫的架势摆了个十成十。年轻人双手捧着个长条木盒,神情肃穆目不斜视,一步一摇地走来,即便是经过中军幕门,面对让在一侧的一军主帅颜良都不稍假颜色。

跟在他身后进帐的颜良不由心中暗骂:“妈的,你子装逼的能耐不啊,怕是宣读圣旨的使都没你那么高调吧!”

年轻人进帐后往中间一站,面南而立,道:“先锋军主将颜良接令!”

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颜良也知道袁绍最喜欢做这些颜面上的文章,连忙躬身行礼道:“末将颜良接令。”然后趋步上前从使者的手中接过锦海

接过锦盒后,颜良就不用再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到主位后坐下,然后仿佛忘记了还有使者在的样子,也不让坐,径自打开锦盒,拿出其中的绢书看了起来。

一看笔迹就知道这道书信是由陈琳代笔,而陈孔璋属文有个很要不得的毛病,那就是喜欢骈四俪六寻章摘句,一篇文章里一大半是可有可无的废话,虽然看上去华丽,但这信的意思无非就是你南下也十了,打得如何了?还要多久能打下白马?

不过今儿陈琳的文章却很合颜良的胃口,倒不是因为颜良爱其辞丰意雄侈丽闳衍,而是他可以借着这篇满是废话的文章慢慢读细细品,时不时还摇头晃脑拍案击节赞叹一番,从而把那个爱装逼的家伙在那儿多晾一会。

这一封信他足足看了半,方才端起水杯润了润喉道:“哎呀呀,良方才接大将军之信,又睹陈孔璋之辞藻华美,竟忘了彦邦尚在此间,怠慢,怠慢了,彦邦快快请坐。”

这年轻人姓郭名孚字彦邦,乃是袁绍谋主之一,都督郭图的从子,此子之前不过是大将军幕中一曹掾,南下讨逆后也只是在其从父手下任一典事,按秩禄不过是六百石的下吏,为人却肖似其从父郭图,向来眼高于顶,这次接了传令的差事,跑到颜良营中的姿态仿佛要把鼻孔朝一般。

自打沮授因劝阻南下而令袁绍心生不快后,郭图等人谮毁沮授权柄过重,袁绍遂将沮授的监军之职一分为三,令沮授、郭图、淳于琼各为都督分典一军。郭图本就是袁绍的重要谋主,任了都督后权势益重,等闲人也不愿意得罪他的从子郭孚。

但自古以来领兵之将与监军之间就不会怎么和睦,郭图虽然此前要攻讦沮授之时也曾拉拢过颜良等军将,但颜良文丑等主要军将对郭图的感官却是极差,因着麴义被杀之事就有郭图等人在背后进谗言,反倒不像沮授为人相对持中公允。

故而若是郭公则亲自前来,颜良还要给他几分面子,这郭彦邦过来嘛,自然是不值一晒,加之这子态度嚣张,不把你当猴耍才怪。

郭孚本以为自己作为袁绍的使者前来,会得到重视与礼遇,不曾想递交了命令后自己就被晾在中间,既无人让座也无人理会,还得维持着他那端庄肃穆的站姿,直到站得脚跟发酸,上首的颜良才仿佛想起来他一般打招呼。

郭孚气呼呼地入了座,刚想按着从父的指示发话,却不料颜良又道:“彦邦且稍待,军情紧急,我这就给大将军回信。”

然后颜良就又不理睬郭孚,自顾自从书案上拿出笔墨,展开一幅空白的绢帛,开始给袁绍回信,至于给郭孚倒水什么的,他自然是顺便就忘记了。

这要是之前的颜良,也许就三两句话应付过去得了,但现在的颜良可是当了几年公务员,那假大空的水平可不是一般二般。尤其是自己这边战况进度不佳,那就更要在文字里雕出花来,把原本做了三分的工作吹成十分。

他从渡河南下开始起,把沿途要求乡里百姓提供物资成是百姓自发箪食壶浆以迎袁大将军,把强行留下百姓从役成百姓主动提出要帮河北军干活,反正是怎么让袁大将军看着舒服怎么写。

关于攻城作战方面,他往狠里夸大了白马的城防强度,城头箭矢如雨,石弹如雹,先锋军将士冒着矢石不断攻城,伤亡惨重但仍不气馁,打得白马守军只敢窝在城里不敢露头。

又写了他使用计策,召集了附近乡里的义民,让他们以送家书名义要求进城,然后埋伏在城外伺机夺门,结果刘延这个匹夫畏惧河北军之威,只敢用竹梯吊篮接人上城,让他埋伏的一千精骑白白费功夫。

在写完自己如何想尽办法攻城后,已经是写满了两幅绢帛,他意犹未尽,再度拿过一幅绢帛继续写,这回要好好诉一诉苦。

先是军中工匠人手不足,而攻具损毁严重,他不得不派自己的军司马和从弟都去督造攻具;再了兵卒们奋勇杀敌但饭食太差,连着半个月都没吃过肉了,将士们虽然有心报国但肚里缺乏油水;最后又提了将士受伤后缺乏医治,请求增派医者,调拨药材。

颜良这封回信又写了足足有一顿饭的时间,写完后仔细检查默念了一遍,觉得自己的工作汇报水平真是不错,读下来简直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

他把绢帛卷好后,用黑布囊包好,上了封泥盖印,然后放到袁绍送来的那个锦盒里,走到郭孚面前道:“彦邦,军情紧急,本将便不留你用饭了,你且尽快回黎阳大营,将此回函面呈大将军,莫要延误了军机。”

那郭孚不得不站起来接过锦盒,心想这叫什么事,我朝食用罢便从黎阳出发渡河,走了半来到你营里,先是被晾在一边傻站,站完了又继续枯坐,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要打发我回黎阳大营,还什么不留用饭,简直太也欺人。

他接过锦盒后再也保持不了士族风仪,把锦盒往腰间一插,没好气道:“我家叔父行前让我带给先锋将军一句话,敢问先锋将军,大军南下已经一旬有余,为何还迟迟不能建功,还要多久方能攻克白马?”

颜良连郭图这厮都不怎么服气,又怎甘心被郭孚这子当面落了面子,立刻将脸一板道:“此乃军机要务,非汝所宜问也。”

先训了这子一通后,随即语气略略转缓,道:“不过既是郭都督相问,那就劳烦彦邦也给都督带一句话,白马旬月可下。本将军务缠身,就不奉陪了。”

话完颜良就丢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郭孚,一撩幕门,大跨步走了出去。

郭孚看着颜良跑开,心里直忍不住要大骂出口,但终究是忍住了,倒不是他要维持高雅的风仪,而是帐中还站着几个手握刀把的短兵,无时无刻不注视着他,让他没那个胆子骂出声来。

他冷哼一声也出了帐外,拉上自己的随从就走,再也不肯在先锋军营中待上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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