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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李来顺陷入沉思,朱慈烺不再管他。
他的注意力被城下的大战吸引了过去。
刚才话之间,闯军已经冒着箭雨冲到城下。
城上吴军滚木礌石俱下,城下数架云梯搭在城墙之上,敢死之士口衔弯刀,俯身而上。城上不时有士卒中箭摔下城来,而城下更是死伤狼藉。
一段巨木下来就是数人伤亡,一阵箭雨倒下一片,偶尔还能见到城上几个士卒蒙着面颊,推着大锅倾倒而下,每当此时,隔得如此之远,朱慈烺都能听见士卒的哀嚎声。
朱慈烺猜测,那就是传中的金汁!
自古攻城方就是比守城方伤亡更大,尤其闯军不久前才在宁武关大战一场,伤亡十余万,所以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军心士气并未受何影响,任然按部就班的消耗着守方的弓箭器材。
唯一对闯军比较有利的是关城之上的大炮并打不到北翼城攻城处,这也是闯军将领选择此处攻城的原因之一。
攻城战其实无聊至极,守军机械式的射箭,推下各种防守器材。攻方轮番爬城墙,然后被打退,完全是在考验双方的后勤和意志。
从早打到晚,闯军士卒虽几次攻上城墙,都被吴军将领带人救火,杀死在城墙之上。
朱慈烺隔得远看不真切,但有几次似乎看见了吴三桂的身影,可见守城方的压力也是很大,不准再攻几波,翼城就要告破了。
然而时不我待,色渐渐黑了下来。
李自成无奈收兵,毕竟这是大明,夜战是非常危险的,李自成占着优势,可不敢冒险。
回到营帐,朱慈烺随便吃零东西便叫来李继周三人,朱慈烺居中道:“本宫估计大战明日会见分晓,我等要有准备。只怕时机稍纵即逝,我等不一定能一同逃生。大家如有机会当自行出逃,去往山东莱州府即墨县汇合,以一月为期,如本宫约期未至,你等与宁才臣带着太子妃及家人出海逃往朝鲜海边一大岛。本宫之前已经交代好宁才臣一到即墨立刻赶造大船,并派人先寻得海岛位置。本宫如能不死日后必去找寻你等,你等亦要多多打探,如满清席卷寰宇,当机立断直入朝鲜,从此隐姓埋名,当可保全性命。”
黄应恩朱国诏二人听罢急忙口称愿随太子赴死。朱慈烺最后不得不以命令的方式令他二人找机会逃往山东。真有一日确定他朱慈烺已亡,那就生死自便。黄朱二人这才答应,李继周一如既往的阿谀奉承大表忠心,朱慈烺也懒得理他。
刚安排好几人,朱慈烺打了水想要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李来顺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公子,清兵真的来了!”李来顺的口气终于不再那么淡定了。
“来了?在哪?多少人马?什么时候发现的。”朱慈烺急急问道。
“就在刚才,唐通和白广恩逃了回来。他二人本是陛下派去绕过关墙驻守一片石,以截断吴三桂后路的。他二人也有两万兵马,今日配合佯攻东罗城。傍晚我军本部收兵之时,唐通也准备收兵回营,却突然清军杀出,我军一日大战人困马乏,一触即溃,唐通白广恩连营寨都未回,一路逃了回来,也不清对方到底多少人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敌方就是清兵。”李来顺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接着道:“公子真乃神人,吴三桂和满清真的早有勾结,这清军分明早已到来,埋伏在了左近,等待时机。吴三桂之前请降看来是拖延时间。”
没想到自己仅有的那点历史知识把李来顺给忽悠住了,本来古人对皇权就充满敬畏,虽然造了反,还把皇帝拉下了马,但李来顺心目中朱慈烺本就该不是一般凡人。
“闯王有何对策?”先不去管自己在李来顺心中神话了多少,朱慈烺更关心李自成的应对。
“哎,陛下欲明日速战速决拿下山海关,再迎战清军。”
“呵呵,老李膨胀了,他以为满清铁骑是大明卫所孬兵?”
“主要是敌情不明,此一战从京师出来就一路别扭,感觉步步被动。公子既知吴清勾结,不知可有何法破解当前危局?”
“呵呵,我可是闯王俘虏,能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放我回京,我登坛作法借你兵将去战那清兵如何?”
“。。。。。。公子,请自重!”
“哎,虽然我与李自成也算仇人,但这毕竟是家仇。如清兵入了关内,只怕生灵涂炭己巳之变重演呀!李将军,请你代我禀告闯王,亡国太子朱慈烺求见!”朱慈烺虽然一直惦记着闯军与吴军清军大战时能有机会趁乱逃走。但是感情上他不愿清军真的入关。
万一自己无力改变历史,让满清坐了这下,那历史的悲剧都会发生。
他现在想冒一次险,他宁愿今后面对的是北方的大顺王朝。
李来顺见朱慈烺要见李自成,以为朱慈烺有什么良策,顿时精神百倍的出了帐外,去向李自成禀告。
朱慈烺唤来李继周,帮自己整理好衣帽。不多时,李来顺进来带朱慈烺去往中军大帐。
李自成的中军大账占地极大,几人高的巨木支起一顶牛皮帐篷,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张牛皮才能制成这顶大帐,不过李自成占了京师,这营帐物资倒是有的是了。
进得帐内更是了不得,柱上刷着红漆,地上铺着青石方砖,上手一张方案,后面一把金色床榻,床榻两侧立着香炉,里面烧着麝香,李自成斜靠在床榻之上,昏昏欲睡,看来这一日他也是够累的。
朱慈烺上前拱手:“见过闯王。”
李自成眯眼看了眼朱慈烺道:“一日鏖战,朕有些乏了,太子可是想回京?太子还是稍安勿躁,待朕得胜一同还朝吧。”李自成并未把这亡国太子当回事,朱慈烺称他闯王他也并未见怪。
刚才李来顺禀告朱慈烺要见自己,他想八成是朱慈烺怕了这战场厮杀想要回京,本不想见,但是新朝未稳,对前朝太子的礼遇还是要有的,将来还要靠他分化江南残明呢。
“闯王误会了,本宫是听战场突见清兵。心中警觉特来相告。”
“嗯?太子消息倒是灵通。”李自成悠悠的来了一句,倒也并未深究。
见李自成没有追问消息来源,朱慈烺暗自松了口气,接着道:“我大明失德,丢了下,闯王虽是命所归但也切莫轻担满清与我大明恶斗几十年,目前已成大势,此次倾巢而出,志在我汉人下。为下苍生计,朱慈烺恳请闯王明日清晨速速回师,重整军马再与满清决战。”
“哈哈,太子怎知清人倾巢而出?吴三桂早欲降朕,只因刘宗敏抢了他侍妾才恼羞成怒反悔。须知兵马调动,粮草征集皆需时日,就算朕发兵之时吴三桂联系满清,时间上也来不及,最多就是驻守关外的清兵前来相助,清军大军没有七八日是到不了这山海关下的。太子不知兵事,多虑了。”李自成心,这太子果然还是怕了,想要回京却的冠冕堂皇,不愧是皇家血脉,跟他老子当日和自己谈判一个德校
眼见李自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朱慈烺只得奉承道:“闯王,的极是,是本宫年少无知了。”然后赶紧告辞出帐。
站在帐外,朱慈烺心中有些郁闷。这么主动的想要影响历史进程,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李自成之败主要原自他的自大,从入京后,自李自成以下普遍开始享乐,拷饷简单粗暴,出兵意气用事,沿途幻想大军压境之下吴三桂投降,开战之后又极度藐视吴军,对清军缺乏关注,不明敌情却又盲目自信。
李来顺见朱慈烺出来,赶紧迎了上来,问道:“如何?陛下有何决断?”
“我劝闯王回京,闯王不许,欲明日一鼓而下吴三桂。”朱慈烺一摊双手颇为无奈的道。
“哎,但愿明日战事顺利,清军来得慢些。”李来顺只能拜佛保佑了。
朱慈烺拍拍李来顺的肩膀安慰道:“尽人事听命吧,也许我们的分析过于杞人忧了呢?不过,句李将军不爱听的话,以闯王心性,恐难成大事呀。到时只怕北有满清,中有闯王,南有大明,四川有张献忠的大西军,几方混战,生灵涂炭呀。在这乱世之中,李将军又有何打算?”
李来顺略作沉吟,然后斩钉截铁道:“我本早该饿死,闯王救我性命,这些年算是多活的,不论陛下如何,我李来顺誓死相随。”
朱慈烺暗自点头,又有些不甘心的劝道:“李将军颇知兵法,却无人赏识,如今只是个亲兵队长,手下百十号人马,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只怕最后殁于杀场乱战,做了那无名枯骨。英雄埋没至此,真是可悲可叹呀!”朱慈烺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装作很替李来顺不值的样子。
“哈哈,大丈夫生于地间,行心中所想,只知来路不问归处,马革裹尸本是我等归宿,何需悲叹?”本来被战事前景困扰的李来顺,听了朱慈烺的话,到反而开朗了起来。
“靠!错话了,这李来顺意志坚定,就不是个能轻易动摇的人,我太着急了,这下想挖走此人怕是没戏了。”朱慈烺心里一阵后悔。
应该等到李自成兵败之时再乘虚而入,如能动李来顺投了自己,那逃出生,易如反掌。
现在适得其反,反而坚定了李来顺的心智,只怕逃跑之事要横生枝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