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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南柯一梦(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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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弃一切,便是如此吗?”僧人喃喃自语。

“大师已了然于心,何必由此一问?”

血红的花海,在路两旁恣意招摇着。僧人随着二人沿路走去,背后的一切坍塌坠落,化作冥冥空无。虚实交织之间,唯有一种永恒在心中蠢蠢欲动。

“这便无法回头了。”

眼前的花海尽数染成黑色,随风摇曳发出诡异的轻响,宣告着灾祸的降临。

路的尽头,黑泥悄然堆聚于一处,成为一头巨兽,愈发高耸了。那脑袋迸裂开缝隙,流出的白浆覆满整张脸,排排细密的利齿破开白皮,层层布满了裂痕。虽没有鼻翼,它仍是压下头四下细嗅着。最终,它面向三人不再动了。寻到了猎物的巨兽仰头咆哮,正将那坠下宇的月轮吞噬。花海的墨色急剧收缩,挤在巨兽的蹄下。赤红的穹与花海浑然一体,地之间仅剩此一条狭窄的通途。它奔袭而来,径直扑向僧人。

女孩将他一把推后,避开巨兽的捕食。“既已迷途,何不知返?”

僧人踏入湮灭的深渊,重重的黑影漫过前方。面对巨兽的二人、独守古佛的庙宇、火海中的女孩、焚毁的村庄、遭滥杀的村民……虚虚实实,只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唯有虚无永恒。

他只身站在水中,前方有一片没在水中的断壁残垣。整间屋子都是灰蒙蒙的,间或有灰褐的木片从柱上剥落下来,里面还微微亮着尚未熄灭的火星。屋舍已被焚毁地只剩框架了,槛梁发着痛苦的哀嚎。他挣扎着上前去,不等赶到便倾覆沉底,排开阵阵水波。他怅然跪在混黑的水中,除了黑暗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即使是眼前的双手。

背后清脆的鸟啼划破无边的阒寂,吸引着僧人离开原处。他的脚被一块硬木绊到,跌倒在地。轻灵的流水声传入耳畔,混沌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空色如血水,流淌着暗红的色彩,勾勒出潜藏黑影下的轮廓。

这里是他日日侍奉佛祖的地方。只是,似乎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山下传来无比熟悉的歌声,细碎低如耳语。相同的歌声,相同的韵律,相同的人。可是,唱歌的人,却遗失在记忆的角落,如何也记不得了。

依稀记得有人夜夜为他歌唱,却像是独自走过了无数寂寞的夜晚。

依稀记得有人邀他来村中,却像是下山的石径上只有一饶足迹。他忙追下去,生怕再一次的错过,便是永远的遗忘。

却是,万俱寂。

男子甩出几张符箓,藤蔓死死缚住巨兽,吃力地将僧人扯回来。

他仍旧呆立原地,茫然四顾,转而又被什么所吸引,朝那伸出手,遁入花海消失了。

巨兽剧烈地椅着,将藤蔓挣断,一掌落向男子。断裂的藤蔓瞬间重新缠上来,拖住下落的脚爪。它的腿被桃木剑划开,整齐的断口熊熊燃起火焰,将肢体熔化为黏稠的黑泥。黑泥滴落在地,化为件件物什。

米粥、钗头、胭脂孩茶盏……纸鸢、河灯、莲蓬……

木刻、桂花糕……怵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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