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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无措地垂了头，心下纠结得衣袖都快给她拧巴出了洞。
多年相伴，她又如何会不明白小殿下想做什么，更何况如今小殿下就差捅破窗户纸与她直言了。
可是，这件事若是叫安嬷嬷知晓……
碧荷猛然闭了眼，怕自己反悔，视死而归一般地一鼓作气快速应道：“好！”
楚曦展颜而笑。
阳光斜入，映照在她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眼若繁星笑若夏日繁花，碧荷险些又看得呆了去。
她立时逃也般地移开了目光，不住地在心中懊悔地唾弃着自己。
着真真是美色害人，美色害人呐！
转而又想到之后若是叫安嬷嬷知晓她又与小殿下狼狈为奸，那后果……
碧荷心中不住地一个激灵，心中无比懊悔与害怕的同时，却是又升起了一道隐秘的欢喜，温暖了她的心房缓了她的害怕。
不过虽然扛不住美色答应了楚曦，但碧荷到底还是有些许理智在的，也不算是全然为美色所惑，乱了心智。
“虽然婢子答应了小殿下，但小殿下也得应允碧荷一件事方才可以！”小丫头挺着胸膛，色厉内荏地努力睁大双眼，倔强地与楚曦对视。
楚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心下不住欣慰。
士别三日果当该刮目相看，这许久未见碧荷这小丫头都知晓与她谈条件了。
不错，不错，果真是不错。
楚曦心中极为隐秘处，忽而升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与欢欣。
她笑眯眯地点了头，“你且说说看。”
望着容色温和的楚曦，碧荷不醉间一滚，瞪大了双眼给自己增添气势，只那被睁得大大的双眼却是如何也未敢与楚曦对视。
“也，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要小殿下应允，无论发生什么婢子都要跟在小殿下身边罢了”出口时的紧张忘却，碧荷越说越快，也越发坚定，“只要小殿下答应了婢子，婢子便助小殿下一臂之力。”
话一出口，反而便没有初时那般的紧张与害怕了。
碧荷定定地望向楚曦，双眸中尽是坚定之色，未有丝毫的躲闪之意，她的这番定然也告诉着楚曦，这一点她绝不退让的决心。
若是寻常往昔，她或许还不至于如此。
但方才刚刚历经小殿下昏厥一事，便是她如何心软，也到底是不能够掉以轻心。
若方才郡王殿下未曾到来，抑或者郡王殿下未强行而入，她们何时藏能够发现小殿下早已在殿中昏厥？
若是因此而出了什么事由……这后果她便是连想都不敢轻易去想！
故而，为避免似方才之事的发生，不论小殿下要去做什么，她都不能够离开她的身边，如此，便是当真发生什么事由，她也能够及时发现，及时唤人。
楚曦眉宇一挑，似笑非笑，凝视了碧荷良久后，终是缓缓颔首，“好。”
她知道碧荷如此坚决是为了她好，而她也并非是一个不识好歹之人。
况且，她不过是要去政和殿陪伴阿翁罢了，便是碧荷跟着她去大抵也只能待在殿外，撑死了也只能待在外殿，纵使真有什么事，应也不会碍着什么。
如此依着她，让她且安了心，也无妨。
果然，一听楚曦点头应下，碧荷登时便咧开了嘴，笑得牙不见眼。
窗外风来，身上将她裹得密不透风的披风，让楚曦不觉寒冷……
原以为今日朝阳阁除了阿兄之外，不会再有客来，但谁曾想便在晚膳时分，朝阳阁中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起码对于她来说是的。
外头宫婢谨小慎微的问安传来的时候，楚曦正端坐在桌前，笑着接过安嬷嬷递来的尚冒着热气，被熬得奶白的鱼汤。
鱼汤奶白醇香，不见一丝一毫的腥味，这是要用陶罐放在叙上熬了多时，方可得如此程度，其中耗费的心力可见一斑。
“小殿下赶紧尝尝，这是郭嬷嬷特特为小殿下熬的，放了红果一点不腥。”
安嬷嬷这厢话音刚落，外头便隐隐传来宫婢问安的声音，“婢子参见太子殿下。”
围在楚曦身边的一众人闻言，一愣，猝然静寂，而后“唰”地一下朝她看去。
唇边笑容一滞，拿着瓷碗的手一顿，楚曦长睫微垂，掩去其中翻涌的神思，随着一声轻响，盛着奶白鱼汤的青花瓷碗稳稳地落在桌上。
听着那及近的沉稳的脚步声，楚曦长睫微颤，杏眸抬起的刹那，唇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地笑意，缓缓起身对着出现在门口的伟岸身影徐徐屈膝，“儿臣拜见阿爹。”
似一石落水，惊起岸边无数鸥鹭。
楚曦话语一落，朝阳阁中尚且还在惊异中静默的人登时回过神，立时与楚泽行礼。
楚桦望着幼女的眼眸深沉，纵使那眉宇不蹙，其中也尽是慑人的威严与雷霆。
“嗯。”
楚曦从善如流地起了身，眼眸微垂，望着桌上那碗鱼汤上方盈盈上窜的热气，似古画中祯静的仕女一般，静静地立在那里。
而楚桦也无言地打量着方才归家的幼女，沉凝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一寸寸地扫过。
望着她略微含笑的眉眼与嘴角，目光微顿，无人看到，他负于身后紧握成拳的手顷刻间松了松。
一时间，殿中寂静得落针可闻。
安嬷嬷下意识地往楚曦的方向看了看，见其低头垂眸，一副鼻眼关心的模样，心中忧虑甚重，不住一叹。
不说是她，便是连今上也不知道该将这对父女如何是好……
她闭了闭，终是抬起头，扬了抹笑，率先出了口，“太子殿下可来得可巧，殿下可是要与小殿下一同用膳？”
楚曦垂着的长睫微颤，不住地摩挲着宫裙袖口繁复的精致绣纹。
却是仍旧无言。
楚桦看了眼静立在桌前容色恭敬的幼女，眼中墨色翻涌，淡淡得应了声，“可。”
安嬷嬷闻之大喜，连忙便让人再添了碗筷上来，太子殿下肯留下用膳，是否便意味着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仍可转圜？
毕竟是连着血缘的亲生父女，便是往昔再如何生分淡漠，只要多相处相处，她相信这到底还是能够熟悉起来的。
楚泽落座后，楚曦也随之落座。
她的目光在安嬷嬷面上那明晰地笑容上顿了顿，朱唇微抿，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楚泽拿起碗筷后，默默地捧起瓷碗，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