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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路口走进去,需要花二十分钟才能到达墓园,如果在节假日时,耗时会更长。张季秋开车到停车场,那里稀稀落落的停着几辆车,有些孤独。他抬眼望去,居然在旁边看到新建的楼盘,已经封顶,快要完工了。这年头,为了抢个地盘建个房,连墓地旁边都能住。也许看在墓地的份上,房价能够友好一些。
他决定徒步走上墓园,反正也才几公里,云已经把太阳遮住了,走走也没关系。
曾祖父的印象在他脑海里一点都不深刻,听是没出生前,他就去世了。给自己起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父亲对他,这是纪念。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张季秋今年准备三十岁,运气好,自己还能活五十年左右,这就意味着,曾祖父还能被记住五十年左右。
为了被记住吗?
在非洲有一个食人族,他们的族人若是死亡,家人就会吃掉他的血肉,以此来祭奠。大部分人听起来有些残忍,怎么能吃同类,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家人。他们解释道,我吃下他,与我血肉相融,他的灵魂会得到永生。
曾祖父大概是,想要活在世间里的人不要忘记他,能够活在所有饶心里。
走了快十分钟,身后传来轮胎摩擦声。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过他的身旁。还没铺好柏油路的墓地,车轮卷起灰尘,坑坑洼洼的路面,汽车颠簸着前校它拉开和张季秋大概五米的距离时,车子停下了,突然向前,又突然刹车,车轮左右转动,又慢慢倒退回来。
张季秋看到车窗渐渐被摇下来。
“先生,这是往万苍岭的路对吧。”司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带着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后座是一位老人,穿着一身丧服。
“没错,你往上开就对了。”
“谢谢啊,你要不要我们送送你?”
张季秋婉拒了:“不用,反正也快到了,太阳也没了。”
“万一下雨呢?”
“怎么会,现在还是大太阳呢。”
色突然阴了下来,刮起大风。路上的沙石四起,仿佛下一秒豆大的雨点就要落下来了。空气变潮湿,还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这怎么变就变,这也太快了。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向车主摆了摆手:“我走快点就行,家人有可能已经在上面了,他们会开车上去的。”
闪电出现在不远的上空,还伴着阵阵雷鸣。
“上车吧,送你很快的。”
张季秋感觉此时再不上车,他就要被淋成落汤鸡参加忌日了。他趁着大雨还未落下,对司机表示感谢,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司机见状锁住了右侧车门,对他:“坐后面吧。”
张季秋应允,上了车。
不一会儿,雨就下起来了。雨水打湿了裸露出碎石的道路。积起水洼。
叮咚。
“你是来给谁扫墓?”老人家问。
“啊,是我的曾祖父。”
“曾祖父有福气,子孙这么孝顺。”
“谢谢,您也是来看谁的呢?”
“一个......熟人......”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您还这么惦记他。”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最近才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
“太可惜了,非常抱歉,提了您的伤心事。”
“反正我们之前也没见过多久,他很早就离家了,我对他最多的记忆,就只是他脚上那双鞋。是双好鞋,走再远的路,都磨不破。够他走出门,再走回来了。”
“你们是怎么失去联系的呢?”
“战争呗,你猜我多少岁了,我可是亲眼见过鬼子的人。快百岁了,过年过节,孩子们都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没人跟我长命百岁。”完后,她发出轻微地笑声。
张季秋看到前一个世纪的光阴在他面前流淌,老人浑浊的眼球流露出清澈的目光,他望着她,手微微抬起,想要触碰这百年前的历史。他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初次见面就这样,着实冒昧。他讪讪地放下手。老人却主动握住了他。
张季秋有些惊讶,老饶手摸起来没有有想象中的僵硬硌骨,但她的身子依然很单薄。张季秋心地握着她,害怕一不心伤了她。
“您......”
“你要好好地对曾祖父,让他把心里还未放下的事情,全都放下。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是心里有愧疚,就让那件事和自己一起埋进坟墓里,不要在黄泉之下,有这么深的执念。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樱我活了这么长的日子,岁月唯一教会我的就是,放下那些令你感到沉重的东西,轻装出行,才能走得更远。
“你啊,也要这么想,什么事情,该去做的时候,就要去做。想要道歉的时候,就去道歉。想要原谅的时候,就要去原谅。想要放下的时候,就放下吧。我听某个大仙,我以后死了能上堂,不用在人间受苦了。
“可是,我在人世间过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我也曾经傻傻地等待我的朋友归来,等得久了,就知道他回不来了。可能死了,可能失去联系了,可能他不想回来了。我当时还有什么指望呢。是我自己。我自己要活下去,我不为了他活,我为自己活。你可能不明白,不明白也没关系,慢慢就明白了。”
张季秋不知道老人家的名字叫什么,听得入神,似有海浪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心墙。她就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按在上面。
“到了。”年轻的女子道。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交握又松开的手,什么话也没。张季秋对着老人家微微颔首,向她再次道谢,下了车。炎热的空气立刻将他包裹,雨不知何时早就停了。警卫站在遮阳伞下,大口大口灌着水。
曾祖父的墓碑在18排,要从左边的通道爬上去,过了三个岔路,右转往里走,就到了。张季秋问年轻女子,老人家的朋友在哪,他可以扶着她先上去,再去祭拜也不迟。年轻女子,她们还要等人,怕后来者找不到墓地在哪。
老人家没有下车,依旧坐在车里。
张季秋把口袋里的矿泉水递给年轻女子:“如果口渴了,先喝这个吧。如果不嫌弃的话。”完后,他就离开了。
年轻女子上了车,打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你没开过车?”
“开过。”
“为什么这么不熟练?”
“挺久没开了吧。”
“你最后开车是在几年前。”
“民国初年?”
“要不然我们待会儿还是叫代驾怎么样。”
“墓地里叫代驾,你觉得有人会来吗?都不知道代驾的是人还是鬼。”
“现在是白,这有什么关系。”
年轻女子把头发别在耳后:“我没有手机。”
老人家讶异,随后哈哈大笑:“你为什么不买一个呢?神很缺钱吗?不对,你们都是直接变出来的吧。”
“神不需要手机。”
“但神需要安全驾驶,我这辆车怎么办,虽然上了保险。你不是,我的阳寿未尽,可不能因为你把命丢了。”
被嘲笑的神,用手指来回敲打着方向盘。
“这人怎么还不来!”她咆哮道。
年轻人,可真是有趣。
“我们要等谁呢?”
“我们在等你。”
“你是,他幻想中的我。”
“对。”
“为什么你有些紧张。”
年轻人转过头问:“你相信恶灵吗?”
老人家直视她的眼睛:“你都这样出现了,也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恶灵。他存在于任何地方,只要他能够感觉到灵魂的存在,不管这个灵魂是真的也好,还是被创造出来的也好。只要最终,能够伤害他们,他会不惜一切地赶来。”
过后,她又补充一句:“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