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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抹阳光透过窗纱照了进来,轻轻柔柔的抚摸在祝毅脸上,他慢慢睁开双眼,隐约听见有争论的声音。缓缓起身,一手支着床沿费力的站到地上,慢慢的移向门口。从床到门不过几步之遥,他却走了近一分钟,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将门拉开一条缝,争论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些,是他的父母不知为什么争吵起来了,反复的提到了莫念秋三个字。在他的记忆中,父母从未吵过架,至少他没有见到过。难道这次为了念秋,父亲和母亲意见不和而争吵起来?他的心悬了起来,仔细的听着,眉头微微的邹着,一只脚站立地面,另一只脚轻触地面,却不敢用力。
“我起初也是不同意,但是小毅住院一直是她在照顾,你让我怎么忍心去跟她开那个口。”母亲说话的语气极度无奈。
“这难道不怪你吗?瞒着小毅受伤住院的事,还说是出差。若不是他出院回来让我见到,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父亲有着明显的怒意,显然对于昨晚母亲的解释耿耿于怀。祝毅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却听得父亲又传来:“别的事都有得商量,唯有此事我绝不同意。小毅那里我去说,如果你还要如此坚持的话,别怪我说你自私。”
“自私,祝加元,但凡我有一点私心,我会这样待他。你说句良心话,从你抱他回来的那天起,我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为了他,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打掉了,你要我怎样做才满意。莫念秋他虽然是苏大志家以前的儿媳,但那只是过去的事,你若真的爱你的儿子,就不应该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而牺牲小毅的感情。我言尽于此,不想再多说什么。小毅还在睡觉,我不想让他知道。”
祝毅呆住了,母亲带着哭腔的控诉令他既心痛又震惊。难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样一想,如同五雷轰顶,只觉那唯一可以支撑他站立的右腿一软,反射性的用手去撑住前面的门,右手原本正扶着门椽。于是很悲哀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右手被左手推过来的门生生的夹在了门缝里,吃痛的大叫一声:“哎哟!”慌忙拉开右手的同时,人也随之倒地,脸上露着痛楚的表情。
贺素芬听到儿子房间的声音,慌乱的跑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祝毅时大吃一惊,弯腰去扶他起来时,被他投来的冷漠眼神刺得心猛地收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儿子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和丈夫的谈话。她又懊恼又心疼的去拉祝毅的胳膊,却听得祝毅一声大吼:“别碰我,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干什么?小毅,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妈妈讲话。”祝加元走到门口大声训斥道,心里对妻子充满了歉意。
如果没有丈夫的这一声训斥,贺素芬或许还能强忍心中的委屈继续将祝毅扶起来,但就是因为丈夫刻意的维护她的话,令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落下泪来。她慌忙起身,推开门口的丈夫,只想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这么多年的隐忍和付出,她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小毅,你伤害了你妈妈,知道吗?”祝加元蹲下身扶起一脸漠然的儿子讲道。
祝毅看着自己手指上那一道红痕,想了想问:“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对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唉!这事原本是想瞒你一辈子的,看来今天必须得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了。”扶着儿子坐到床上,祝加元摇着头回道,他早知道儿子会听见的话,就不会冲妻子发脾气,妻子就不会说出那些话来。挨着儿子坐下,他一面向儿子解释一面陷入了回忆中。
那年,他刚参加工作,远在苏州的大学同学曾丽忽然来万州看他,原本在大学时期两人曾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后来因为各自分配回家乡工作而分手,也没有再联系过。与初恋情人的再次重缝,正值血气方刚的他与曾丽偷尝了禁果。曾丽在万州小住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假期到了,便回了苏州。在那个通迅还不发达的年代,唯一的联络方式便只有书信。但一个月之后,他写给曾丽的信寄出后便如石沉大海,了无回音。这个时候,一位热心的同事帮他介绍了做老师的贺素芬,本是春春萌动的年纪,很快他便与贺素芬坠入爱河,短短的两个月就举行了婚礼。
结婚一年,贺素芬一直未孕,因为工作忙碌,她也并未在意。第二年春天的一个下午,他正走在回家的途中,突然一个看起来比他年长几岁的男子拦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那男子便扬长而去。包裹打开时,他傻眼了,里面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他不解的打开信封,原来信是曾丽写给他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原来她从万州回去后就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因为知道两人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于是她选择了独自一人偷偷生下了孩子。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患有脑瘤,医生告诉她即将不入于人生。于是她托哥哥将孩子抱给孩子的亲生父亲抚养。回到家里,他将孩子和信一并交到妻子手中,请求妻子原谅他在婚前犯下的错误,希望她能视孩子为己出。妻子本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在得知他是婚前犯下的错后,强忍着泪水收下了孩子,并给他取名祝毅,在学校里以保胎为由请了半年的假,后来对外宣称祝毅就是她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子。并从此下定决心不再生自己的孩子。
“小毅啊,其实你的年纪今年算起来应该是三十岁了,当年为了瞒住外人,将你的年龄报户口时降了一岁。”祝加元拉回思绪看着一脸迷惑的儿子讲道。
“这么说来我真的不是妈生的。”祝毅邹着眉一脸痛苦的说道,刚才他那般对她,她一定难过死了。
“这些年也多亏她这般待你,她有一个包容的心才会做到这样啊!只恨我刚才一时生气竟出口伤了她,好了,我去看看你妈,有机会你想办法给她认个错,不然,她会想不通的。”祝加元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站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