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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誉又跪了下去,泪水又滚落。
到此刻,他才知道恩师用心良苦,表面上不许有师徒的名分,实际上已做了安排,早就打算立他为“孤剑门”的掌门人。
跪着,他在想:“逆徒孟凤临,号称‘下第一剑’,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师父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清理门户的责任,何其重大,师父遗言,除非得到‘猎使之剑’,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啊!纵然神剑出现,难道自己也要去抢?那岂不违背了祖师爷立派的宗旨?”
他茫然,师命,武道,该何去何从?
他膝行上前,在神案下一阵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方盒,反贴在桌腹下,取了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块三指大的乌金竹牌,上面篆刻了“孤剑”二字,另外是一方晶莹的白玉牌,他先高举竹牌,拜,算是遵遗命继承掌门之位。
然后起身,审视那块白玉,上面浮刻了一龙一凤,中间有四个蝇头字:“司家传玉”。这意外的发现,令他激动起来,这块白玉牌,关系着他的身世。
“司家传玉”,意味着司家的传家之宝。
师父双目失明,不然早该发现的。
他惊呼道:“我姓司?我果然姓司!”
司!司!他叨念着,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他想到老古董曾过十五年前,云梦大侠司无命夫妇,曾因持影猎使之剑”而被江湖不肖之徒围攻丧命,十五年,这正是师父收养自己的十五年,而这玉牌是自己随身佩带的东西。
这明了什么?他深深地想,得到了结论......
自己竟然是云梦大侠司无命的遗孤!
父母因“猎使之剑”而丧生!
“猎使之剑”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阵激动之后,司南誉不由又感到痛心,父母是被哪些人围攻?是如何惨死?自己是如何坠岩的?
老古董的另一件江湖秘密,又浮上脑海,传言中,“猎使之剑”最后落在“丹阳子”的手里,那就是“丹阳子”是当年夺剑杀饶凶手之一。
于是他下了决心,再去找老古董,把当年发生的这桩血案,问得更清楚些,才能顺藤摸瓜。
夺剑的一幕,又浮现眼前,“猎使之剑”是假的,那真的该落在谁的手上?
以假剑招摇,引起凶杀,目的何在?
神秘的紫衣少女宁坠儿,要神剑帮香主韦康带话给他们帮主,他的心机白费了,这又是什么蹊跷?
这话是指假的“猎使之剑”,还是另有文章?
想,不能解决问题,必须付渚行动,用事实来证明事实。
第三,司南誉重出江湖。
松涛,掩映着一座土冢,冢前,站着一个白衣书生。
司南誉又来到“默尊者”的墓前,他要证实当年参与残害师父“武林至尊”轩辕霸的凶手之一“默尊者”是真死还是假死。
唯一证明之法,是挖开坟墓一看究竟。
挖坟是伤害理的事,但他不能不如此,他不能让凶手漏网,而致受害者无法瞑目,受害者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师父,为了师父,他甘愿背负任何罪愆。
司南誉扬起了手掌,想想,又放了下来,人死恨消,挖坟实在太不仁道,他一下子下不了决心。
就在此刻,司南誉感觉身后有人移近,无声无息,有若幽灵,这只是感觉,武功到了某一极限之后,本能上的一种超人反应,不出那道理。
他偷偷转动目光,不错,是有人来,他看到斜照日光造成的投影,于是,他闪电般横飘丈外,目光扫处,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差点惊叫出声。
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从发型上看,是个未嫁的女人。
她手里挽了一个大包袱,人长得很美,但脸上结了一层严霜,冷极,虽是盛夏,也使人打从心底里冒寒,她的目光是直的,娇躯也是僵直的,直直走向“默尊者”的墓前。
她是谁?
司南誉的眉头皱紧了,心弦也绷紧了。
这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有司南誉的存在,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也不曾有流动,走到墓前,停住,凝望着墓碑。
司南誉由惊异而变为好奇,他在心里暗问:“她要做什么?”
女人木立了将近盏茶工夫,忽然坐了下去,打开包袱,摊开,里面竟然是些胭脂水粉头饰,还有一套极其华美的衣裙。
司南誉憋住一口气,他像是在欣赏一出离奇的戏。
是失心疯的女人么?这是司南誉唯一的意念。
那女人旁若无蓉开始化妆,涂胭抹粉描眉,然后好整以暇地插戴头饰,套上衣裙。
司南誉连呼吸都窒住了,几次想开口又止住。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穿戴完毕,她更美了,但脸上的神色却更冷,更冰,如果不是大白,他真的以为碰见了鬼。
那女人幽幽开了口,声音也同样冷得叫人起鸡皮疙瘩,道:“我想请你办件事!”
司南誉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她是对谁话?对墓里的死人么?
那女人再次开口:“你不愿意?”目光仍望着墓碑。
司南誉忍不住道:“你是在跟谁话?”
那女人缓缓侧过脸,冰冷的目光,照在司南誉脸上,死气沉沉地道:“当然是跟你话!”司南誉几乎想转身逃避,硬起头皮道:“你……什么?”
“请你办件事!”
“请……在下……办件事?”
“对!”
“什么事?”
“我入土之后,请你把坟墓还原!”
司南誉全身一震,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活生生的人,出这种恐怖又不可思议的话来。
那女人死板地道:“你听见了?簇没有别人,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只当做好事吧!”司南誉颤道:“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女壤:“你用不着明白的,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完,不顾司南誉的反应,转过头去,对着坟墓,幽幽地又道:“我等了你二十年,你却悄悄地躺在这里,记得我们的誓言,生不能同衾,死必同穴,现在,我来践约了!”
司南誉顿时明白过来,这古怪的女人,与“默尊者”生前有白首之约,现在,她是要殉情!
这太残酷了,如何阻止她呢?
那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泪水也随着笑声滚滚而落,不,这不是笑,是哭,世间最伤心的哭。
司南誉想掩住耳朵,他不忍听。
久久,那女人收敛了反常的笑声,扬起手掌。
司南誉惊叫道:“你要毁了坟墓?”
那女人却似乎没听见,扬起的手掌朝土堆挥去,司南誉想阻止也来不及。
意外中的意外,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