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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冷雨、
入冬后本就骤寒的气,此刻更加冰冷彻骨,呵一口气都能化作一股白雾。
即便如此,这一路上的血腥味也未冲刷下去半分,沿途尸体遍布,到了这个衡山山脚就连那山路此刻都已弥漫上一股血色,滴滴点点的血水沿着山路被雨水带了下来,溅落在无数残肢断臂之郑
……
“嘎、”
“嘎、”
“嘎、”
泥泞的路上,忽起异响,那声音听着便似木头刮过地面,听的人刺耳挠心,很不舒服。
迎着冷雨,一个瘦倔强的身影正自将两条麻绳勒在肩头,一直沉默的拖行着背后的木车,不发一言。
木车的木轮也不知道行了多少路程,如今被磨得已生出棱角,怪不得会在地上刮出异响,这也令那人拖的更加吃力了,单薄的衣裳勾勒的身子骨更是让人心生不忍,似在不住哆嗦着。
好在不远处终于多出一个避雨的地方,一处山神庙,许是没了香火多年,略显破败,未等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土腥味。
可是瞅见山神庙中隐隐闪过火光,那拖车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留恋,然后又移回了路上,竟是不打算进去,因为既然有火光,那这庙里自然有人,还有马嘶声。
“这雨不知何时才停,何不进来躲躲,在下这还有一些酒水,喝几口,暖暖身子。”
眼看就要越过破庙,那想庙内却兀的传出一清朗声音,清朗如那山间幽泉滴落,在这雨中显得极为清晰。
“进去吧!”
开口的非是拖车人,原来那木车里还躺着个蓬头垢面状似乞丐的人,这声音虽是沙哑,但听着似是个女的,伏着身子看不见面容,只是不知何故,她身子以一副古怪的姿势躺着,像是条长虫,如同没有四肢般。
不光是她,就连拖车的那人也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身子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圈,肮脏不堪,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异样的酸臭味。
一路上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江湖人才没有对她们动刀子,远远就避开了,人又怎会去和臭水沟里的臭虫一般见识,这样会脏了他们的手。
虽然身子肮脏不堪,可等拖车人抬起眼来,只见这昏暗的雨中霎时亮起一双难以形容的眸子,澈净明亮,黑白分明,那就似夜空中挂着的两颗星辰,点点生辉。
木车被拖了进去。
只见里面竟不昏暗,一缕缕光自周围一处处窟窿眼里降下,而且中间还生着一堆火,火光一照,便见火堆旁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旁还立着一匹马。
少年正烘烤着衣服,见她们进来,便已将外衫穿在了身上,头一抬,立时露出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孔来,嗅着扑鼻而来酸臭味,他眼中悄然闪过抹异色,寻常人若是得见面前人这般穿着打扮,只怕多会以为是乞丐,再加上这股味道,十个有九个都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里已快到衡山山脚,这些时日厮杀无数,一些江湖人都不敢来此,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又怎会不知死活呢?
他面上不动声色,温言一笑。
“兄弟,这寒彻骨,何不靠着火堆一些。”
拖车人并未开口,而是看着暖洋洋的火焰,像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就见他转身把手伸进木车里架着妇饶腋下,将其半拖半抱拽了出来。
此刻一看,原来那车上的人手足竟然皆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俨然已是废去,怪不得无法动弹。
只等他们倚在一起围着火堆坐下,这庙里顿时又陷入了沉静,唯有那马儿不住打着鼻响,然后成了精似的把嘴探到少年手里的酒囊前,脑袋更是拱了拱少年的身子,接着顺势一倒。
“你这厮,真是越活越成精了!”
笑骂一句,少年自己先灌了一口,便又朝着马嘴里倒了不少,一时间浓郁酒气总算把破庙里的各种混杂臭味掩过去一些。
除此之外,火堆旁还架着三五只烤的焦黄的兔子,少年自己摘下一只,也不觉得烫,张嘴咬下一口,霎时间油汁四溢。
可等瞧见对面还坐着两个人后,他又取过一只递了过去。
“我们两条贱命,不敢贪心,便吃大爷剩下的即可。”
不想那妇人忽的开口,语气不但怪异,这声音更是沙哑的厉害,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肮脏不堪的脸上是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像是个死人。
燕狂行心中道了一声“果然”,也有些哑然失笑,只见他双手一错,把那咬了一口的递了过去。
“拿过来!”
开口的还是妇人,一旁的拖车人似是个哑巴,只是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来,这刚一接过,那妇人再无迟疑,许是饿的急了,当即身子挣扎着一侧,张嘴便大口撕咬着兔肉,浑然没有分给身旁饶心思,不管不问。
“真是两个怪人!”
燕狂行也不在意,他两世为人,这人世万相,众生百态也大都见过,只要不是敌手,一些事上面也懒得去斤斤计较。
那妇人三下五除二吃了大半只,吃完索性眼睛一闭,只字不提“多谢”之类的话。
这时候才见那拖车人吃着妇人剩下的,虽然饿,然这动作却极为慢条斯理,只这一看,燕狂行先是眼露异色,一双眼睛看着那单薄消瘦的身子,上下打量了足足好几眼,最后心中生出讶异。
这竟然是个女的?而且年纪也决然大不到哪去,只怕比他还要一些。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拖车人眼睛下意识抬起,二人视线瞬间在空中直迎,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几乎同时错开。
一时间,山神庙又陷入了安静。
可没过多久,外面的雨中忽的由远而近激起凌乱的马蹄声,由模糊到清晰。
又有人来了。
如今这衡山周遭可谓是龙潭虎穴,无数高手齐聚,黑白正邪高手更是齐出,无疑是水深到了极点,万万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