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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荫枢一行当天走了四十多里山路,直到确定贵州那边再也追不上自己后这才找地方歇了下来。四十多里山路,行起来很不好走,随从等人尚可,但刘荫枢年事已高,就算有人扶持着也有些支持不下来。不过当天夜里,他拒绝了亲卫明日再休一日的建议,执意继续向前。由于他的坚持,亲卫也有些无奈,只能让下属做几副抬轿,明日抬着刘荫枢赶路。第二日,刘荫枢下令一改昨日的隐秘,反而让人每到一处先打出他巡抚的旗号,大张旗鼓地上路。他这么做,亲卫和随从都有些不明白,不过刘荫枢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之前隐秘是担心贝和诺和阿灵阿派人追他回去,现在大张旗鼓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这并不是有什么矛盾。现在,清军在贵州的控制区域已经压缩到了贵阳西南部分地区,而贵阳以东区域已成了前线。不过靠近贵阳附近,还有清军的好几支主力部队依在,刘荫枢所往的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接下来的几日,刘荫枢一连跑了几处地方,见了带兵将领。名义上他是以巡抚的身份去劳军的,同时亲自接见将士以鼓励他们守住防线。但实际上,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麻痹对手,为贝和诺和阿灵阿争取撤向云南的时间。同时,刘荫枢也私下和带兵将领进行沟通,商议撤离的时间,以确保撤离的突然性和隐秘性。在走了好几处防线,见完了这些将领后,已经疲惫不堪的刘荫枢拒绝了回归贵阳的建议,继续又朝着一处而去。而此时他要去的地方是位于贵阳东北的杨黄寨,此处也叫开阳。这地名的来源起于当年王阳明,前明时期,王阳明被流于贵州,在贵州授学研究?最终悟出了心学的道理?从而成圣。所以这地取自大开阳明之学的意思,被后世称为开阳。说起杨黄寨?或者说开阳?除了上面所说的其名来历外,此地更有另一个不同之处?那就是这里是原本宣慰司治所的所在之处,而刘荫枢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田仁统。“大人?前面二十里就是杨黄寨了?山路崎岖,大人歇息一会再走吧。”临近开阳,亲卫忍不住对刘荫枢劝道。这些日子来日奔波,就连他强壮的身体也吃不消?何况刘荫枢这样的老人?现在的刘荫枢根本已经走不动路了?被用抬轿抬着,身子歪斜在轿椅上。一张脸满是憔悴,脸色中还泛着一丝不健康的潮红。“日头还早,让大家加把劲,等到了杨黄寨再歇息也不迟。”刘荫枢轻声说道?一句话中咳嗽了几次才讲完,说完后他努力正了正身子?右手扶着椅栏。“大人,您的身子……。”亲卫心中焦虑?刘荫枢这些日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是看在眼里。现在的刘荫枢因为劳累过度已经有些发烧了?再如此折腾下去?他真担心刘荫枢会病重不起。“老朽的身子没事?怎么?你的腿脚还行否?”刘荫枢反而笑着问。“大人……。”亲卫张了张嘴,可见到刘荫枢目光中的坚毅却又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后上前帮刘荫枢理了理盖在他腿上的毛毯,随后吩咐抬轿的亲兵千万不要颠着老大人。继续向前走,山路蜿蜒,二十里山路要在平地四五十里都不止。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他们也不过行了十多里而已,刚刚拐过一处山峦,突然间前面就出现了一群人。在前面的亲卫顿时一惊,连忙让队伍停下,随后聚集起人准备以防不测。这时候后面的刘荫枢察觉到了前面的情况,让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很快派去询问的亲兵回来报道说是碰上了几十个土司的土兵。“大人,前面有土兵拦路,要我等止步。”去交涉的亲卫回来禀报道。“土兵?怎么?你难道没说我们的来历和所要去的地方?”刘荫枢开口问道。“自然是说了,不过这些土兵蛮横的很,说是未有头人同意不管何人都不能再向前走,如果我等继续向前他们就不客气了……。”亲卫连忙解释道。“不客气?好大的口气!”刘荫枢当即气极而笑,抬手朝着前面一指道:“来人啊!打出老朽的巡抚仪仗,告诉这些土兵老朽是谁!老朽今日倒想看看哪个赶拦!”“大人……。”亲卫顿时一惊,这刘荫枢是要硬碰硬啊!他们这一行人也不过百来人而已,这些力量要对付那几十个土兵根本占不到什么上风,何况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田仁统的地盘了,一旦打起来对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等增援的人赶到,他们百来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够人家砍的。更何况队伍中还有刘荫枢这样身份的大员,一旦这些土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老大人下手,这又如何是好?“快去!”见亲卫迟疑不决,刘荫枢瞪着眼顿时喝了一声,亲卫不敢不从,连忙应了一声,随后就让人打出了全副巡抚仪仗,随后大摇大摆地就朝土兵把守的地方径直而去。原本那些土兵以为吓住了刘荫枢一行,在他们想来对方如果不想打起来也只有回转的一条路。谁想到刘荫枢早就下了决心,他这次出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而现在他必须要见到田仁统,在不解决田仁统的情况下如何会被这些小卒子几句话就吓退?眼见着刘荫枢这边打出了全副巡抚仪义,大摇大摆地过来了。土兵们顿时就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说直接打起来,这些头脑简单的土兵或许会脑子一热冲上前去,可现在对方摆明车马这样过来却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毕竟无论是田仁统或者是他手下的土司和头人,眼下依旧马马虎虎算是大清的臣子,而刘荫枢是大清的封疆大吏,贵州的巡抚。刘荫枢直接以巡抚的全套架势直接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起了冲突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毕竟田仁统眼下只是两头摇摆,虽然已经渐渐抛弃了大清,可毕竟还没真正翻脸不是?如果就这么砍了刘荫枢,说不定自己的脑袋也会被田仁统砍下来,土兵头脑简单是简单,可不代表是傻子。就这样,刘荫枢直接在对方目瞪口呆之下就到了近前。坐在抬轿上的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那些举手无措的土兵们,清了清嗓子就道:“老夫是贵州巡抚,尔等可是宣慰司之属?”“在下……不不……卑职……见过老大人……。”土兵中一个小头目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正要解释几句得时候,被刘荫枢直接打断了话。“本抚台如今要去开阳城,同宣慰司田大人有要事相商,尔等在此是迎接本抚台是否?既然如此,尔等在前带路吧,这天色也不早了,早些进了开阳城,尔等也不算辛苦这一趟。”“我……老大人……。”那小头目一时间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可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刘荫枢就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还愣着干嘛?还不带路!”那小头目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刘荫枢强大的气场压住了又或者被他一番话说糊涂了,接着他脑子晕呼呼地让自己的部下让开大路,甚至亲自领着人走在队伍前头,朝着开阳城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