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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骨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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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丽跟随王雪李浩等人甩开敌人,沿着山中径回到住处。当晚,王晓丽与王雪同住一屋,母女俩分别多日,此次相逢自是有不完的话。王雪问起母亲被掳之后的事,王晓丽只被人缚住双手后便被关到柴房,于王力强一事却避而不谈。王雪隐隐觉得母亲和王力强似乎颇有渊源,却也懒得寻根究底,母亲回来便是大的喜讯,至于其他琐事,无论孰是孰非,此时却也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毫不在乎了。

次日清晨,刘岳从山中采药归来,一进门便听吴,昨夜力斗王力强等人,将王晓丽顺利救出。刘岳吃了一惊,心想那王力强是何等人物,你们没被他掳去已是万幸,竟然还从他手下将人救出,那真是王力强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了。当下将李浩等人叫来,仔细查验个人身上的伤势,见众人均是平安,这才放下心来。王雪拉着母亲的手,走到刘岳身边,相互介绍二人。刘岳微笑起身,拱手诉仰慕之情。王晓丽却只淡淡的客套几句,神色颇为难堪犹豫。刘岳性情开朗,也不以为忤。王雪见母亲神情有异,心里满不是滋味:妈只道是被他们救出之后便得寄他篱下,却不知我与刘师兄关系亲密,大家始终没拿我当外人,回房之后我得与她个明白。

张冠华对李浩道:“这个给你。”从身后抱出昨夜夺得的那坛毒水。李浩轻轻接过,与步子怡去药房细细研究。

下午,张冠华下山采购生活所需。按照他的行程,约莫太阳落山才能回来,哪知不到一个时辰,张冠华却空手而回。一进前院,便大声嚷道:“出事啦,出事啦!”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走出房屋。只见张冠华浑身是汗站在院中,显是从外急奔而回。吴本来要张冠华帮忙买些梨子回来吃,这时见他两手空空,并未购得什么,眉头一皱,叫道:“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水果铺失火了?”张冠华早已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道:“虽没有失火,可是水果铺今关张,听是老板家里办白事,这梨今是买不成了。”吴叹道:“好吧,那下次再买吧。”张冠华一脸歉意地点零头,忽然想到一事,摇头道:“不对不对,我想的不是这事。吴,你别打岔。”刘岳轻声道:“你别着急,冠华,先把气喘匀。”张冠华闭上双眼,深深吐纳几下,睁开眼道:“我见水果铺关门,便要继续前行去买米面,不想刚走出两步,便被炔住去路。”

李浩惊道:“是王力强?”步子怡道:“难道会是蝴蝶他们?”张冠华只淡淡的道:“是学痴!”李浩与步子怡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不过是学痴,又当得了什么大事。王晓丽被掳之后承学痴照顾颇多,一听学痴有事,忙问赌。

张冠华道:“学痴怕被别人瞧见,头上戴了顶大帽子,只在我面前匆匆走过。他,王泰脚给蝴蝶传信,米铺老板明晚出镇进货,梁山帮若有兴趣,可趁机将其截下,大米细软可三七分成。那学痴自是知我们行侠仗义惯了,因此将消息透露给我们,望我们相助那米铺老板。他心肠倒是真好。”步子怡恨恨的道:“这个王力强空有一身本领,什么事不好,他偏要做什么事。师兄,我们去除掉他。”刘岳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我们别去惹他为好。”步子怡没想到刘岳竟是如此法,见他态度不冷不热,心中好生失望。

李浩道:“王力强眼下不着急去对付,那米铺老板我们倒是要帮上一帮。”米铺老板为人和善,平日受人尊敬,张冠华等人去米铺买米,他给打过不少折扣,此时他有危难,李浩等人什么也要去帮一把。何况李浩本就宅心忠厚,这种事情既然遇上,便不能不理。张冠华道:“我去过米铺了,店伙计却老板出镇进货,明晚才能回来。想是那学痴匆忙间与我见面,心中惶急,将‘进货回来’成是‘出镇进货’了。”李浩若有所思的道:“也可能是王泰脚得到的消息有误,或是学痴在外偷听不敢走近,将消息听错。不管怎样,我们明晚得去护校”着望了一眼刘岳,道:“师兄,明晚你和我们同去如何,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高眨”刘岳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几个山贼,你们对付得了。我就不跟你们去凑热闹了。”完便慢慢回房。

步子怡见刘岳态度漠然,胸中热血上涌,拦在刘岳面前大声道:“师兄,你这是怎么啦!曾经的你慈和宽厚、扶危济困,深得我们敬爱。我们多年不见,为何你现在,如此……软弱怕事。”道最后四字时,声音已细入蚊蝇。刘岳从未想过这些,此刻见步子怡忽然这样,心中不禁一怔,一时只感茫然若失。李浩将步子怡拉向一旁,道:“师兄出门采药,已有两没好好睡觉了,他现在需要休息。我们明晚不过是去对付几个梁山帮的山贼而已,何必麻烦师兄呢!你这‘软弱怕事’四字,的未免过分了。”步子怡对刘岳一向仰慕,适才言语过激只是见到仰慕之人略显颓废而热血上涌的冲动之举,当下只微微点头略表歉意。

当晚,众人饱餐过后便回房睡去,次日一早,便即起校那米铺老板出镇进货往往从后山绕行,一来后山地势平坦便于骡车行走,二来山夷峰距离后山较远,也可尽量远离山贼。至于力虎堂早已将他行程告知梁山帮的盗匪,却是这精明的米铺老板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实。

只是这样一来可苦了王雪等人。若是那米铺老板从镇前而回,王雪李浩穿过镇中几条路便可赶至,吃过午饭再启程也为时尚早。可是老板偏偏从后山绕行,王雪等人若想接驾护行,必须得翻过两座山才能赶到,蒙蒙亮便即起床前往,时间仍是紧迫。

众人下了山,穿过镇旁路,便要翻山而至镇后门。王晓丽忽然停下脚步,道:“等一下。”李浩忙问:“怎么了?”王晓丽道:“我被掳的这几日来,学痴对我很是照顾,他既为我们报信,求我们为那米铺老板护行,我自当照办。可是你们想,那米铺老板真的便会由后门而回吗,他这次另辟蹊径,走前门回来也不无可能呀?”李浩眉头微皱,心想:她的也确实在理,我们虽知米铺老板每次只从后门出镇,可他自己可从没过只走后门,这次他另有想法,走的是前门也确有可能;何况那学痴颟顸懦弱,将时间地点听错也不稀奇。

只听王晓丽道:“王雪、步子怡,你们俩随我去前门,其他人按原计划继续去后门护行,一旦遇到麻烦,大家便以身上所携的流星相互呼应,绝不会出意外。”步子怡念她是长辈身份,对她的话不便违拗,何况她的这“兵分两路”的计划却也可行,见她转身向前门奔走,当下不及细想,便随王雪紧跟在后。李浩见她三人走远,便带着张冠华与吴赶去后门。

王雪跟在母亲身后,转过两条街,只需再穿过一条集市,便可到达前门。王晓丽站在街角略一犹豫,转身向集市后面的山上走去。王雪手指集市叫道:“妈,走这边去前门呀!”王晓丽道:“集市上人多,恐会泄了行踪,我们走这边隐蔽些。”步子怡紧跟在后,见王雪的母亲如此谨慎,对她好生敬佩。

山上树荫茂密十分凉爽,王雪知道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可赶至前门,于是放慢了脚步,趁机乘凉。步子怡也停下脚步歇息。王晓丽从怀中摸出一块手绢,为步子怡轻轻擦着汗珠。步子怡笑道:“谢谢阿姨,我自己来。”从王晓丽手中接过手绢。王晓丽又掏出一根细长的绳子递给步子怡,道:“帮阿姨拿一下。”步子怡嗯了一声,将绳子也接在手中,正要话,忽见王晓丽脸色一变,手上运起王家拳法,一记直正拳迎面打来。步子怡大惊,万没想到这位和蔼的母亲会突然动武,惊愕之余忙向左侧闪避,总算她功夫不弱反应够快,躲过了这迅猛的一拳。步子怡未等站稳,惊叫一声阿姨。王晓丽更不打话,右臂微晃,又打过一拳。步子怡忙将绳子手绢向地上一掷,便要运劲抵挡。但王晓丽武功本就高她甚多,又是突然出手占了先机。步子怡反应虽快,终究是迟了片刻,下颚处被击的正着,头脑一昏,便要栽倒在地。王晓丽知她武功不低,只怕一拳未必能将她击晕,当即趁势又发一拳。步子怡双眼一黑,失去知觉昏倒在地。

这一下变起俄顷,王雪起身惊叫道:“妈,你干什么!”王晓丽拾起地上绳子,将步子怡双手捆在身后,厉声喝道:“你别多嘴!”王雪见母亲双眼凶狠,直似换了个人一般,心中害怕,一时不敢言语。王晓丽又掏出一根长绳,将步子怡双脚捆好,扛在肩上,道:“跟我走。”王雪问道:“去哪?”王晓丽冷冷的道:“力虎堂。”王雪一听大惊,若不是见母亲态度坚决,还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王晓丽道:“到了力虎堂,妈在向你解释,你现在不必多问。”王雪心想若是到了力虎堂,母女俩还哪有命在,当下不顾一切地拦在王晓丽面前,大声嚷道:“妈,不能去呀,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他们手下逃出来,怎么……”王晓丽打断她的话,低声喝道:“你闭嘴,跟我走!”王雪从来不敢违拗母亲,但这时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这些,身形一晃,拦在王晓丽面前,道:“妈,我们去力虎堂做什么,你把话清楚,否则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跟你走!”

王晓丽见女儿急的双眼红肿,几乎快掉出眼泪,心肠一软,叹道:“好,我向你解释清楚。”将步子怡放到树下,低声叹道:“其实真正的祸根不是王力强,却是我自己。我们王家虽不如震武门那样门徒遍下,但王家拳法凌厉刚猛,也是让人叹服。”仰望了一会,低头问道:“我们四处奔波流浪多久了?”王雪答道:“十年有了。”王晓丽又问道:“家里人呢?”王雪心中一痛,轻声道:“都在那场地震中没有了。”王晓丽眼眶一红,接着问道:“地震之前的事呢,你还记得多少?”王雪低头沉思,记起儿时家中确实发生过一场大地震,自己躲藏在桌下,被房梁废墟掩埋,直到母亲相救,那时自己还只三岁。当下喃喃的道:“三岁之前的事嘛,我只记得爸爸蹲在我身旁,握着我的拳头轻轻击打树桩,那个徒弟……爸爸收的那个长我几岁的男徒弟,在一旁瞧着我痴痴的笑。”王雪回忆儿时趣事,面上逐渐现出笑意。却听王晓丽道:“他不是徒弟,他是我和你爸爸的儿子,是你的亲生哥哥。”王雪嗯了一声,心想:“徒弟也好,哥哥也罢,这时都随着爸爸长眠于地下了。”

王晓丽低声道:“那我从外归来,一走进镇便吓了一大跳:眼前到处是断壁残垣,还有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的尸体,大人乱糟糟地翻开废墟救人,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王雪听母亲声音有些发颤,知道那场地震实在恐怖至极,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妈,你别想啦,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王晓丽深深吐纳两下,总算抑住了情绪,轻声道:“那我行至山下,脚下确实轰隆一震,当时我只以为是附近山崩,却没想到是地震。我匆忙往家走,还未进门,远远便瞧见家中房屋尽数变成废墟。我知道家人这个时间一定都在家里,眼前一黑,险些昏倒。我走近废墟,正要翻找家人,却听得后房废墟下传来一阵婴儿啼哭。”

王雪笑道:“是我,我知道你来了,便哭给你听,要你来救我。”王晓丽苦笑道:“你的哭声极是微弱,可我还是听见了,我奔到后房拼命地翻开砖块木头,直翻得十指渗血,总算找到了你。”王雪心下感动,流出眼泪,叫了一声妈。王晓丽道:“当时你吓得脸煞白,幸喜没有受伤。救出你之后,我已无力再去救别人,好在很快来了几个邻居帮忙救人。大家从日头高照直翻到太阳落山,最后只在废墟底下找到你早已气绝的父亲。”王雪奇道:“只有我爸爸一人吗,那他的徒弟,我是,我的那个哥哥呢?”王晓丽道:“没有找到,邻居他多半也是死了。”

王雪叫道:“多半死了?也许他没死呢!”想到自己也许还有个哥哥尚在人世,心情激动,恨不得立时回家寻找。王晓丽道:“当时我也确实这样想,便求着邻居再找找看,邻居又将废墟翻了数遍,确实没找见他。”王雪惊道:“这可奇了!”王晓丽到这里,脸现痛苦神色,黯然道:“埋葬了你爸爸之后,我们又在家附近住了两年。我想你哥哥可能还活着,或许地震发生之时他恰巧出门玩了,又或许他当时已从废墟中被人救出,只是我们不知。于是我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他不到。后来我想,他年幼无知,迷迷糊糊胡地去了别的什么城市乡村也不定。于是我带着你四处奔波流浪,为了找到你的哥哥。”王雪恍然大悟,她曾多次问过母亲,为何宁可风餐露宿的流浪,也不要在一处长住下来,母亲总是避而不答,此刻方知母亲是为了找寻她失散的儿子。只听王晓丽缓缓的道:“那时你还年幼,帮不上我,若是将你哥哥的事告知与你,也只会徒增你的伤感罢了。我也知道找到他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但是我也别无它法,他和你一样,是我亲生的孩子呀,我太想让家人团聚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你们!”

王雪低声道:“可是妈,哥哥他确也有可能死在地震中了,不是吗?”王晓丽摇头道:“不,他还活着!”王雪问道:“你怎会知道?”王晓丽道:“因为我是母亲,等你将来做母亲你就会理解我了。他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还活着。”最后这句话王雪听的似懂非懂,只道母亲是过度劳累加之思念哥哥以致伤了心神所致,便轻声道:“妈,你的累了,我们回去歇会儿吧。”王晓丽恍若不闻,颤声道:“不过今年,我终于找到儿子了!”

王雪一声惊呼,紧紧握住母亲双手,怔怔的出了半神,缓缓的道:“你找到哥哥啦?”想到自己在这世上竟然还存着一位亲人,心头狂喜,身子不自知竟有些发颤。见母亲不再话,忙问:“我哥哥他在哪里,他过得还好吗,他那有没有受伤?”王晓丽沉吟不答,只是侧脸瞧着步子怡。王雪心念一动,登时大惊,声嘶力竭的大叫道:“不可能!妈,这不可能!你一定是认错了人!他,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昏厥,深深呼吸数下,道:“前几他还要杀我呢,他怎么可能是我哥哥?”王晓丽叹道:“你哥哥原名叫王阳,王力强是他后来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王雪突然听母亲起这些,当真是如堕五里雾中一般,心中混混沌沌一片茫然。过了良久,才低声问道:“他既然是我的哥哥,又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呢?”王晓丽正要答话,忽听步子怡道:“他一定是怨你妈妈当年没保护好他。他这样的人,迁怒于旁人本就不稀奇。你又是哈巴门的人,他对你的恨,远胜于骨肉血缘。”步子怡年长王雪几岁,对王力强又知之甚深,以旁观者的身份听王晓丽诉往事,心中较之王雪要清明多了。

王晓丽笑道:“原来你早就醒啦,孩子,刚才阿姨打痛你了吗?”步子怡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不去理她。王雪见步子怡脸色,心下登时明朗,惊叫道:“妈,王力强既然不肯与我们相认,那是他冷漠无情。而你又怎么能忍心将她送给王力强,做为母子相认的条件呢?她是我的师姐呀!”王晓丽冷冷的道:“家人团圆比什么都重要。”王雪叫道:“骨肉亲情哪是能交易得到的?”王晓丽脸色微变,低声喝道:“家人团圆比什么都重要!”走到步子怡身边,轻声:“孩子,也许阿姨对你不起,可是我没办法。王阳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委屈你的。”步子怡铁青着脸,仍是不去理她。王晓丽扛起步子怡向着力虎堂方向走去。王雪大叫道:“妈,你别这样!”王晓丽只是不理。王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王晓丽已走到山路尽头,也只得快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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