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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荒村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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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多利本来不杀王雪,是怕刘岳和肖远胜带着弟子们追来,到时自己被刘岳逼得紧了,好留着王雪将她当作交涉的条件,使刘岳不敢过分为难,倘若一路能避过刘岳,带着王雪顺利逃回西域,届时再慢慢折磨王雪不迟,这时听得王雪辱骂,心头大怒,他为人虽然险恶,于“西域大拿山”这五字却看的极重,听王雪辱及先人,心中如何不怒?高声咆哮道:“好,我也不带你千里迢迢的往回赶了,便在这小破屋子里先将你折辱死再说!”抓住王雪手腕,便要奔进茅屋。

王雪心头一凛,暗想:“我怎么恁地倒霉,小时候上街玩,有歹人想要欺负我,现下我长大了,还有奸贼要欺负我。”惊恐之下又忽然现出这样的想法:“我从小到大都有男人想要欺负我,那自是因我貌美如花之故了。”一个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她孝子心性,喜欢胡思乱想,此刻大难临身,倘若能干干净净的去死而不多受什么折磨,那已是老天爷十分眷顾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饶是尤多利武功高强、为人狂傲,见王雪临死前忽然大笑,也不禁打怵,呆呆的看了王雪一会,厉声道:“你笑个甚?”王雪自不可能将心里所想说出,只得说道:“没笑什么,没笑什么。”尤多利见王雪怪里怪气的,只道她脑子里藏着什么诡计而故作奇态,双眼一瞪,大声吼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把戏,今夜便是你刘师兄肖师兄亲临,我也当着他二人的面收拾了你!”狠狠将王雪向屋中一推。王雪一个踉跄,左脚绊在门槛上,重重的摔倒在地。

尤多利跟着正要进屋,忽听身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喝道:“奸贼,哪里逃!”只见两个大汉快步奔了过来。当先那汉子中年农民模样,伸手便去抓尤多利胸前衣领。尤多利顺手使出“擒拿大手”中的卸力之法,左手在那大汉臂上一挥。那大汉便如醉酒一般,身子斜斜甩出,一下撞在屋后的矮墙上。另一个大汉作彪悍的猎户打扮,他见尤多利如此功力,脸上立时现出惊恐之色,当下不敢攻上,走到那农民同伴身前,将同伴扶住。

王雪勉力坐起身子,细瞧那二人相貌,只见先一个被尤多利击退的那农民模样的中年汉子原来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只因他魁梧黧黑,又留着大胡子,乍看之下便像是中年农民,第二人作猎户打扮的汉子年岁也不甚大,瞧来还不到弱冠。这二人王雪数日前在山中茅屋见过,她记得刘岳在湖北有一位师弟名叫常谦,与刘岳极少来往,这二人是常谦的弟子,虽比自己年长几岁,依着辈分却是自己师侄。

这二人确是湖北常谦的弟子,一个月前常谦听闻西域大拿山之事,他自己家中有事不便外出,于是命令这两位弟子赶来勃子镇相助刘岳,王雪被掳走之后,两个弟子便赶回湖北,沿途顺道搜寻王雪下落,二人料定尤多利必不敢走人多的大路,于是只捡小路行走。两个弟子今夜赶路至此,听到茅屋有动静,于是悄悄过来查看,二人隔的远了,深夜之中瞧不清茅屋情形,但听茅屋中先是传来一家三口的惨叫声、接着是大男人的喝斥之声和小女孩的大声嬉笑,还道是这户人家吵架之后重归于好,只想这家人真怪,也不觉得有何稀奇,直听到尤多利最后的那一句“今夜便是你刘师兄肖师兄亲临,我也当着他二人的面收拾了你”,才知是找对了人,于是急忙出手搭救王雪。

王雪以前没见过这二人和谁动过手比试,也不知二人的真实武功如何,但二人既是自己师侄,武功料想高不到哪里去,倘若自己的穴道已经解开,身子可以自由行动,那三人合力,当可从尤多利手下逃过一劫,尤多利所习的内功拳法和“擒拿大手”等功夫均是一对一的比试切磋之用,却不擅阵战,但此刻自己行动艰难,坐在地上连起身也吃力,单凭那二人武功,决计斗不过尤多利,心里一酸,只想:“老天爷怕姑娘我黄泉路上寂寞,找了你们两个大兄弟相陪。”

尤多利适才随手一招便将那农民模样的汉子打退,已试出他武功低微,另一人的武功想必也不会如何高明,心头一宽,微笑道:“连你们刘掌教也败在我手,你们竟然还有胆来叫阵,哈巴门可真是不知好歹。”那猎户扮相的汉子抬手向尤多利一指,骂道:“恶贼,快快将我们……王姐姐……放了,不然我将你剁成一堆碎肉。”他是王雪师侄,本该当称王雪为师叔,但他见王雪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白净少女,这“师叔”二字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临时改口叫了一声“王姐姐”。

尤多利心下盘算,西域大拿山的名声在中原武林原本不如何好听,挟持少女、杀几个中原人也辱不了自己名声,倒是自己在刘岳和肖远胜手下落败这件事,那是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倘若自己能在哈巴门众人面前脱身,还能除掉一两个哈巴门的弟子,那今日也算是和哈巴门斗了一个平手局面,日后传言出去也不丢人,杀心骤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瞧着二人。

王雪坐在门槛上,瞧见尤多利侧脸,见尤多利脸色阴沉,目光阴鸷,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叫道:“你们快快去寻刘师兄来助阵,不必急着救我。”言下之意是说:此人武功只比刘岳稍逊一筹,你们二人可斗不过他,没必要枉送性命。

那农民汉子说道:“我兄弟俩武功低微,也知不是这西域浑人的对手,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王雪小师叔,但教我们二人还留有一口气,决计保你周全。”这两句话说的甚是恭敬,但神色果决、言语有力,是做好了舍生取义的打算。

尤多利微笑道:“好,有骨气,看来中原人也并非皆是孬种。”忽然跳到那农民汉子身旁,左手一把抓住那人手腕。那农民汉子一来想不到尤多利会忽施偷袭,二来料不到尤多利身形竟然如此快捷,一见之下登时吃惊。那猎户扮相的汉子一声狂吼,抬腿向尤多利飞踢。尤多利喝了声好,放脱那农民汉子手腕,纵身跳向身后矮墙。那猎户扮相的汉子翻到墙上,快掌向尤多利急攻。那农民汉子也跳上墙,站到尤多利身后,也是快掌狠攻。二人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所使武功和身形步伐也极是相近。尤多利跃下矮墙,那二人也跟着跃下,仍是一前一后将尤多利围住,使凌厉快招猛攻。尤多利自知武功远胜二人,有恃无恐,当下采取守式,要再了却二人性命前先探一探哈巴术的招式要领,以便日后寻仇刘岳。

王雪知哈巴术是以慢打快的武功,初习哈巴术之人不懂这一节,往往是使快招急攻,习到后来,于哈巴术的精要多了一层领悟,招式便会一点一点慢下来,此刻见这二人所打出的每招每式均是能打多快便打多快,知这二人修习哈巴术的时日尚短,未能窥得哈巴术堂奥。她武功原本比二人为高,又是旁观者清,瞧出了许多门道,身子虽不能行动,却可以大声出言点醒,倚在门边不住的大叫道:“打他太阳穴!”“回手磕他腰椎!”“机会!快去夺他双目!”她是第一次从旁掠阵,经验甚寡,只是瞧见尤多利破绽之后大声喊出,却不去想那二人究竟有没有此武功修为。那二人虽听得王雪指点,却不知王雪指点的是二人中的哪一个,是以二人酣斗之余还要分心去思索王雪言语,招式上自然而然的现出迟钝笨拙之象。王雪如此喊来喊去喊得嗓子都快哑了,那二人仍没能占得半招好处,何况王雪武功比之尤多利相去甚远,便是合三人之力也决计不能取胜。

尤多利又容二人攻了几十招,见二人翻来覆去只有这些手段,再也打不出什么稀奇招式,大喝道:“你们去死!”双手同时挥出,分别抓住二人左右手,手腕一转,将二人其中一只手臂拧脱。

王雪见尤多利出手便将这两位师侄重伤,心头一寒,先前存着的半点活命指望顷刻间烟消云散,急道:“你们快走罢,不必陪我去死。”那农民汉子心想:“我们若是留下苦斗,至多不过是三人一起死在这西域败类手上,倘若我二人转身而逃,或能留得性命,但王雪师叔却要遭这奸贼折辱了。”当下不肯逃走,右腿飞出,向尤多利左肋踢去。那猎户模样的汉子和师兄是同样想法,也不愿转身离去,他左臂折断,使右臂去抓尤多利胸口衣领。尤多利趁着那农民汉子右腿抬起之际,俯身飞腿,踢中他左腿,那农民汉子失了支撑腿,砰的摔在地上。尤多利双手一伸,攥住那猎户模样汉子的右臂。那猎户汉子左臂折断、右臂受制,明知若是踢腿前攻,尤多利必有后招埋伏,但当此关头又不能不踢,大喝一声,硬着头皮踢起左膝,向尤多利小腹撞去。他若是不踢左膝,至多手腕被尤多利拧断,这时左腿抬起,非但手腕受制,下盘也露出破绽。王雪知道不妙,大声吼道:“不能踢!”但她话音未落,那猎户汉子左腿已然踢出。尤多利当即横过右脚,撞在那猎户汉子右膝,双手跟着一扭。那猎户汉子大声惨叫,栽到地上,右膝、右手腕一齐断掉。

王雪心想:“你们不忍心见我受辱,现下却要死的比我还惨。”胸口一酸,哗哗落下眼泪,哽咽道:“你们快走罢,我求求你们啦!”尤多利哈哈大笑,说道:“傻丫头,你以为他们俩此刻还逃得掉吗?你想求便应该求我才是,说不定我一高兴,便将他俩放了。”

王雪再蠢上十倍也知自己不论如何哀求也是自取其辱,尤多利决计不会有什么恻隐之心,怒道:“你杀了我们好啦!”

尤多利嬉笑道:“好啊!”正要出手,身后房檐上忽然跃下一人。那人着一席纯黑夜行衣,黑布遮住面孔,瞧不清脸面。但王雪见那人身形和跳落下来的轻功,便知是数日前先击杀柏浪涛,后偷袭刘岳、相救勃山远那人。

王雪一个月前听刘岳推论这黑衣人武功,得知黑衣人必是自己亲近之人,此刻见黑衣人忽然现出,料知多半便会搭救自己,心头大喜,暗想:“这黑衣人倘若斗不过尤多利,也能耗一耗尤多利体力,届时即便我不能活命,我这两个讲义气的好师侄也能逃走。”

尤多利见黑衣人忽然现出,只吓了一大跳,西域大拿山每十年来中原一次,每一次都要重伤一个中原武林中的掌门人,中原武林痛恨西域人那是不必说了,尤多利是第一次来中原,在中原武林没有朋友,那这黑衣人必定是敌非友。尤多利心念转的飞快,暗想:“王雪这蠢丫头穴道未解,不足为惧,那两个哈巴门的后辈也被我打的死多活少,此刻我面前虽有四名对手,其实只有这黑衣人一个,凭着西域大拿山的武功,还胜不过中原人吗?”但想黑衣人既然有胆现出,那他必是对自己武功有十足把握,心中不敢少存轻视之心,只想先下手为强。他诡计甚多,见黑衣人虽然怒目圆睁,却不上前动武,嘿嘿一笑,说道:“阁下在中原武林鼎鼎大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阁下何不除下面罩,让区区见识见识阁下真容,日后传及西域,也好让西域武林知晓中原有阁下这样一位人物。”他其实不知黑衣人身份,更加不知黑衣人在中原是否鼎鼎大名,长篇大论的说了如此一堆废话意在拖延时间,右掌负在身后,趁机潜运“大拿手”的内家功夫,想要忽然发难,打出一记雷霆万钧的掌力,即便偷袭不成,也能讨得一招先手便宜。

黑衣人转身向后走出几步,忽然纵跃转身,一招“回龙拳”,向尤多利头顶击落。尤多利内功已运转完毕,跟着跃起去击黑衣人拳锋。拳掌相交,尤多利和黑衣人各向后退出几步,心下均佩服对方了得。

尤多利怒吼一声,使出“大拿手”功夫和黑衣人斗在一起。

黑衣人施展王家拳术,拳拳向尤多利急攻。王雪见黑衣人每一拳都是不管不顾的硬拼,招式上不见半点守式,比之自己七分攻而三分守的拳路更多了几分狠辣之劲,她是王家拳的大行家,一见之下便即凛然,只想:“此人深得我王家拳术的精要,必是我家拳术的正宗传人,刘师兄所言不假,这黑衣人和我必有关系。”又见黑衣人如此门户大开的拼斗,倘若一个疏忽,中了尤多利一招,立时便是性命之忧,但黑衣人拳法凶狠,尤多利数次施奇招反攻均被黑衣人拳力逼回,心中暗自佩服黑衣人了得。

只见尤多利双臂犹如两门铁盾,将周身关键之处守的密不透风,黑衣人双拳暴雨狂风般急攻,尤多利每出手挡下黑衣人一拳,身形便向左后方晃动一下,显然凭他的内力想要抵御黑衣人拳劲极是吃力,倘若黑衣人的内功修为能再强得半分,立时便能破除尤多利守式,但黑衣人已是全力猛攻,内力却再也提不起半分。王雪瞧在眼里,只急得咬牙切齿,心想:“尤多利以高明招式化解拳力,凭的是四两拨千斤之类的巧劲,不须耗损内力,而我这黑衣亲戚却是招招耗损真气,倘若他不能再片刻间打破尤多利守式,待他内功不足,拳力减弱,尤多利便要反攻了。”

果然,黑衣人大口吐纳,又接连打出数十拳,初时拳劲仍然刚猛,未呈败像,但越到后来,拳力越慢,拳上内劲虽仍有不少,但比他先前所打出的凶悍拳力已不能相提并论。

尤多利向后疾跃开一大步,使出激将法,嬉皮笑脸的道:“王家拳术的名声在西域也极是响亮,今日一见,倒不能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只能说前辈流传下来的精妙武功被不肖后辈玩的不伦不类了。”黑衣人果然受不住激,猛地唬了一大口气,身子疾向前窜出,右拳一探,对准尤多利头顶猛打,他内力已然不足,这一拳打的看似凶猛,其实只是虚有其表。

王雪数次见尤多利动武,于尤多利出招的习惯已大概有个了解,黑衣人使的的王家拳术王雪更是烂熟于胸,一见便知黑衣人情形不妙,急叫道:“快退开!”但黑衣人这一拳打得甚急,莫说情急之下不及反应,便是有此见机,一时也难以将拳力收回。尤多利右手翻上,一下拿宗衣人右手腕。黑衣人一惊,忙将左拳打出。尤多利左臂立时绕了半圈,穿过黑衣人腋下,左臂向上一提,将黑衣人提了起来。黑衣人武功倒也了得,当此危急关头仍能冷静应变,双腿同时踢出,分击尤多利头颈两侧太阳穴。尤多利眉头一皱,大喝道:“去罢!”他本想将黑衣人高举过头顶然后砸落到地,但黑衣人先踢腿来攻,已不及再将他举过头顶,只能顺势将黑衣人狠狠甩出。黑衣人跳落到地,右脚撞在一块凸出的树根上,被一下绊倒在地。

如此一来黑衣人虽同样是败了一招,但被树根绊倒在地可要比被举起砸到地上好受的多,倘若是被尤多利砸到地上,那是断骨撕肌之祸;倘若只是被树根绊倒,除了摔脏衣服之外,却不会受丝毫伤痛,反正衣服也是黑色,也脏不到哪去。

尤多利沉着脸说道:“好家伙,可真有你的。”两步抢到黑衣人面前,使出“大拿手”功夫,左掌向黑衣人半身刷刷刷连劈,右手跟着去夺黑衣人周身大穴和臂上经脉。黑衣人体力消耗过多,王家拳施展不出威力,在尤多利快招猛攻之下连遭险招,幸而他先前将一套拳法打的过猛,尤多利忌惮他内功了得,也不敢过分追击,不然此刻他早已落败。但王雪却也瞧出,黑衣人落败只是时间长短之事,若想反败为胜,那是绝无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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