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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倒在地上,只觉浑身似被万虫啃咬一般难受,料想此刻即便仍能站起,也不免要被筱扉再发一掌打倒。筱扉道:“连站起来也不能,还有脸做我柏平武馆的武师吗?”台下群雄有不少看不过眼,觉得筱扉太也无情,李浩怎么说也跟你相好了二十年,纵然一拍两散,又何必结下仇怨?但毕竟是别人家中之事,谁也不好出面劝阻。
忽听一声娇叱:“姓筱的,别欺负人,你有种冲我来!”
筱扉心头一凛,回头瞧去,只见王雪已跳上擂台,快步走来。筱扉想不到王雪二十多年之后重回震武擂台,心下一怔,她正教训李浩,不愿理会王雪,随口骂道:“野女人,给我滚下擂台去……啊呀!”话未说完,小腹已挨了王雪一拳。王家拳术须得迅猛流利的进攻,王雪忽然出手,一拳即中,跟着又出快拳连攻。筱扉想不到王雪一言不发便即动手,她此时武功已逊于王雪实多,勉力挡了几招,终于一个失手,头顶被王雪挥拳打中。筱扉心头一沉,左掌向王雪心口拍去。本来王雪打了筱扉两拳之后已不想再打,但筱扉这一掌拍过来,登时将王雪激怒,左臂使了一招哈巴术中的阻截招数,将筱扉手掌推开,右手在筱扉头顶又打了一拳。王雪这一拳使了大力,只打得筱扉眼冒金星,脑袋来回椅个不停。台下群雄适才见筱扉嚣张欺人,心中早觉不忿,这时见王雪出头,人人拍手叫好。筱扉当众挨了王雪的打,又听群雄为王雪叫好,一张脸涨的通红,情知再打下去只是自取其辱,急忙转身要逃下擂台。王雪伸手拿住筱扉背后衣领,喝道:“飞下去罢!”手上运劲,将筱扉提起来,用力扔了下台。
此刻擂台上只有李浩和王雪两个人,二人这一照面,心里各觉难为情。李浩没想到王雪会忽然回来,更加想不到王雪会为自己出头,心中又羞又愧,呆呆的瞧着王雪,说不出话来。王雪心里也有些害羞,饶是她性情大方,这时也不禁脸红,低声道:“干嘛这样看我,难不成你不认识我了?”李浩想起当年王雪待自己甚好,自己却一时色迷心窍,误入歧途、恩将仇报,又想起自己这二十年中和筱扉狼狈为奸,在擂台上不知打伤了多少有志豪杰,心里更觉愧疚,他懊悔伤神,加上身子力脱虚弱,脸上更现苍白愁苦之色。王雪伸手将李浩扶起,将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说道:“别难过了,都过去了。我不生你气,刘师兄和冠华也不会生你气的,我带你去见师兄。”李浩黯然道:“你为何要救我?”王雪偏头去瞧李浩,见李浩目光动人,依稀仍是自己二十年前在勃子镇街头初见的那个俊俏少年,心里一恸,温言道:“你当年不是说过今生定要娶我为妻吗,我可不想眼睁睁看你被筱扉打死,不然我还没过门便先守了空寡,那可倒霉死我了。”李浩听王雪说的有趣,忍不住莞尔薇笑,听王雪语气不但释然当年自己背叛之事,且已有原宥之意,心中大为感动,泪水滚滚而下,只觉王雪当真比筱扉好一千倍一万倍,实在不知自己当年是哪根筋不对了会看上筱扉,他一条胳膊搭在王雪肩上,这时抬起另一只手,将王雪拥在怀里,将嘴贴在王雪耳边,轻声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这一次我说真的。”王雪胸口一暖,也伸手去抱住了李浩。
台下群雄有不少还记得李浩当年背叛之事,这时见王雪和李浩在擂台上重修旧好,不由得红了眼眶,也有不少年轻一代的少年人不知当年之事,见浩雪二人在擂台上又哭又笑又搂又抱的,心里奇怪,这俩人这是干嘛?
王雪扶着李浩下了擂台,张冠华、胡静、孙跃、张雷成、谢杰等人纷纷围了过来,帮着王雪将李浩扶去凉亭。李浩对众同门道:“我当年一时糊涂,对不起你们大伙。”张冠华道:“别说了,我们原谅你,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众人随着李浩走进凉亭,将李浩扶在椅上休息。刘岳伸手搭在李浩背上,为李浩活血医疗。李浩轻声道:“师兄,我对不起你。”刘岳道:“自家兄弟,干嘛这样客气。赶快把伤养好,回来好帮我一起教徒弟。”赵小草、胡晓晨、常龙这时也挤了过来看李浩。赵小草对王雪喜道:“上次我说这位李前辈是你旧情人,你死活不肯承认,这时推搡不掉了罢?”王雪嗔道:“你这小丫头,偏你话多。”
金云齐见擂台上无人,于是又走上擂台,高声问那几个震武住持道:“我打赢了李浩,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你们怎的还不给我赏银和状元帽?”刘岳回应道:“依着比武规矩,你得将后来的挑战者都打赢才算是今年的震武状元,比武还没完事,你还不是武状元呢。”刘岳这句话只是随口说出,但嗓音洪亮,声色有力,显是身俱上层武功。金云齐心头一凛,立时忆起上次在易微山下自己在刘岳手下惨败之事,生怕刘岳上擂台挑战,忙说道:“你刘岳是武林前辈,武功高深难测,可是你却不太会教徒弟,你的师弟师妹个个武艺低微,他们当中可没人是我对手。”言外之意是说,你刘岳长我一辈,你若上台和我比试那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刘岳道:“你不必将话头往我弟子们身上去引,对付你这区区贼头,还轮不到我亲自出手。”刘岳是武学宗师,一言九鼎,他说不出手,今日便当真不会动手,金云齐一听大喜,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你哈巴门的这些人当中,除了你之外可没人能打得过我,你派谁来出战?”刘岳向王雪使了个眼色,要王雪上台。
王雪早已急不可待,起身迈步出亭,叫道:“姓金的,我来收拾你!”金云齐和王雪数次相斗,知王雪武功在自己之下,这时见是王雪出战,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会是谁来挑战呢,原来是你,我刚刚收拾完了你家相公,这时再来收拾你倒也有趣。这几个月来我们俩打过好几场了,我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你难道还不知晓?”王雪道:“你武功比我高吗,那我来问你,我们上次相斗是在少林寺,那一战你被打的落荒而逃,连你手下的黄强峰和尤多利都折损了,是不是?还有,我们大上一次相斗是在福建的易微山下,那一战也是你们黑灵帮被打的抱头鼠窜,有没有此事?”这两件事却是实情,但金云齐那两次落败是因刘岳武功高强和少林寺人多,两次却都不是王雪的功劳,金云齐当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无奈说道:“你这女子心眼坏得很,斗口我斗不过你,快快上台来,让天下英雄都瞧瞧咱俩谁的武功更高。”
王雪奔到台下,喝道:“好哇,让天下英雄都瞧瞧咱俩谁的武功更高。”跳上擂台,右手一拳向金云齐心窝打去。金云齐挥掌挡住,叫道:“这点微末功力便是再练上一百年也只配给我做小妾。”王雪知金云齐存心羞辱,意在扰乱自己心神,当下全不理会,双手运出家传拳术,招招向金云齐身上进攻。金云齐的孤独掌法以柔制刚、以静制动,原本最能破解王家拳术这类刚猛武功,但王雪数次见金云齐出手,于他的掌招心中已记住了个大概,出拳之际料敌机先,虽然难以取胜,却也逼得金云齐只能抵挡不能还招。
王家拳术是以高深内功作为根基,招招须使大力,王雪内功虽然了得,却也不能长久以拳术强攻,使到二百拳往后,自知再以拳术斗下去,便要内力浩劫而落败,招式疾变,左手五指张开,向金云齐右手手腕抓去,正是哈巴术中的擒拿手法。金云齐早知王雪到后来必会由拳术转变成哈巴术进攻,心下早有防备,右臂绕了半圈,发掌向王雪左腿拍去。王雪双腿一弯,使开“地虎式”功夫去勾金云齐脚踝。金云齐以前见王雪使过一次地虎式,早有应变之策,当即纵身跃起,身子凌空一翻,双掌自上而下向王雪小腹打去。王雪急忙翻身跳起,向后退出去几步。斗到这一招,金云齐已是运出掌力转守为攻。
王雪记着刘岳之言,打不过便逃,于是忽然转身,往擂台边逃去。金云齐不知王雪为何要转身逃走,生怕她有毒计埋伏,当下不敢追去,静待王雪做为。王雪逃到台边,大喝一声,转过身来运出“惊雷掌”的功夫,再向金云齐进攻。王雪掌力不如金云齐,拆解不到三十招,金云齐又渐渐占得上风。王雪暗骂自己糊涂,金云齐掌上造诣不浅,和他比拼掌力那是以短击长,无论如何不该以掌力比试,上次在易微山已吃过一次大亏,怎么还不长记心?哼了一声,转身又向一旁逃开。金云齐见王雪又转身逃开,心中起疑:“这女子还打不打了?”当下仍不追击,总不信王雪还能逃到台下去。王雪逃得几步,见金云齐并未追赶过来,于是转回身,使出“螳螂御敌术”和金云齐游斗。“螳螂御敌术”原本是哈巴术中守御敌招的武功,但王雪这些年在这一套御敌术上下的造诣着实不浅,已将家传的拳术融了进去,变成了即可进攻亦可守御的招式,这时左掌右拳的使将起来,倒也颇见成效,拳掌虚虚实实,来回向金云齐周身要穴进攻。金云齐见王雪招式怪异,与数月前相比武功又有进境,心下再也不敢小觑王雪,右掌飞出,直取王雪双目。这一掌虽然凌厉,却也并非难以抵挡,但王雪不愿与金云齐硬拼,于是转身逃向一旁。这次金云齐已知王雪当真只是逃走,并非藏有毒招,料想王雪是畏惧自己掌力了得不敢强攻,大叫道:“你平日里逃得快也还罢了,怎么到了擂台上还逃?”王雪回头叫道:“有种你来追我啊,我们比一比轻功?”金云齐又好气又好笑,暗想这一方擂台不甚大,你也逃不到哪去,难道我还追你不过?于是叫道:“我来啦!”脚下运劲,向王雪窜去。王雪说要比试轻功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金云齐当真回追赶过来,一时慌了心神。只听刘岳大声吼道:“‘滚刀式’攻他!”王雪心头一凛,忙弯腰俯身,双腿向后一蹬,不想正踢中金云齐小腹,将金云齐踢倒。
台下围观众人哄的笑了起来。金云齐只气的脸色发青,起身骂道:“姓刘的,是你在比武还是你师妹在比武,你插什么嘴?”刘岳笑道:“我只管说我的话,你只管比你的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呀。我爱说什么便说什么,管你什么事?”金云齐怒道:“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待我将这蠢女人毙了,看你还有何话说!”
王雪叫道:“大言不惭,看看是我们谁将谁毙了!”左手使出王家拳术,右手运出哈巴术的擒拿手法,跳到金云齐身旁,向金云齐进招,王雪知若要取胜非得逼金云齐只能抵挡不能还招不可,是以不进攻则已,一进攻便是快猛狠招。金云齐知王雪擅使拳术,也知王雪擅使哈巴术,却想不到她竟能将这两门武功合二而一,王家拳术凌厉刚猛,哈巴术刚柔并济,这两门武功相结合,招式当真是稀奇古怪,见王雪时而发拳时而挥掌,又是纵跃扑击,又是翻滚擒拿,实不知该如何抵挡,想要运出孤独掌法还手,却被王雪快招逼迫的难以运功。数招过后,金云齐连遇险境,左胸中了王雪一拳,右肩衣服也被王雪左掌搓下去一截。王雪越斗越顺,精神越长,招招向金云齐急攻。数十招之后,金云齐已不知挨了多少拳掌。
台下群雄此刻已瞧出金云齐呈落败之象,看来这一届的震武状元非王雪莫属。几个震武门的住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明知金云齐已然落败,却又不能上台阻拦王雪再攻,因金云齐并未被打倒,尚可勉力一斗,当真反败为胜也未可知。
王雪右拳收回之际忽然飞出一脚,将金云齐踢开几步,叫道:“且住了。”金云齐怒道:“干嘛?”王雪道:“我年轻的时候,断魂派掌门人曾告诉我,遇到穷凶极恶之人必须立时除去,以免让他们日后作恶害人,这些年我行走江湖,每当遇到死性不改的顽劣奸贼便严惩不贷,但后来我在少林寺见到圆相大师,圆相大师告诉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穷凶极恶之人也未尝不会顿悟,每一个没顿悟的生灵都是未来佛,我觉得他说得有理。”金云齐骂道:“他妈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王雪道:“我想说,似你这等大奸大恶之徒我本该立时除去,但听了圆相大师的话之后,我已不愿戕害人命,这一战你已经败了,再打下去无非是枉送了性命,你走罢,我不杀你,以后你别再为恶了。”
金云齐又羞又怒,心想:“你竟敢如此瞧我不起,胜败未分,先说饶我不杀,你准能赢吗?”但眼下破不了王雪的怪异武功,又不敢出招再斗。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一声女子呵斥:“贼女人,看招!”只见一个女子倏地跳上擂台,向王雪扑去,却是筱扉趁着王雪说话分心之际从旁偷袭。王雪上次在震武广场上落败主要便是遭了筱扉偷袭,虽然已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但那次她距夺魁仅一步之遥,思之不胜惋惜,这次擂台之上虽全神和金云齐相斗,却也不忘察看周遭情形,这时一听筱扉叫嚷,心头立知不妙。转身飞出一掌,正中筱扉胸口。王雪为求自保,这一掌自是使了大力,只震得筱扉心脉断裂,当宠死过去。
徐春雷、韩川急忙带着几个柏平武馆门下弟子奔上擂台。刘岳生怕韩川等人怒极伤人,也带着张冠华、孙跃、张雷成三人奔上擂台,赵小草、胡晓晨、常龙放心不下王雪,也跟着跳上擂台。震武门的几个住持也急忙走上擂台,拦在王雪身前,为首那住持高叫道:“擂台之上不许闹事!”王雪对韩川说道:“韩兄弟,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并非存心伤害你们馆主,我不熟有意的。”韩川自知理亏,对王雪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命弟子们抬着筱扉下了擂台。
王雪回头对金云齐说道:“金帮主怎么说呢?”金云齐见王雪一掌重伤筱扉,武功之高确也不再自己之下,但他生性自负,轻易不肯认输,上次在刘岳手下落败已是出道以来从未有过之事,这次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又不敌王雪,心中越想越气:“哈巴门这些王八蛋真是我的煞星,我非将你们一股脑的活活打死。”一瞥间见凉亭里处李浩重伤之外便只有胡静、周苑两个女人,杀心皱起,心想:“今日先杀你们三个,日后再杀刘岳和王雪这贼女人。”大叫一声,举掌向亭子里奔去。
刘岳喝道:“休要伤人!”飞身跳下擂台,向金云齐追赶。刘岳的轻功在金云齐之上,瞬息间已奔到金云齐身后,金云齐情知再难进亭子里杀人,一个急转弯又奔回擂台向张冠华出掌。张冠华双掌提起,向金云齐脸上打去。金云齐身形疾晃,又向另一边跳下擂台。王雪使开王家武学的灵动步伐,闪到金云齐身侧,一招回龙拳向金云齐头顶打去。便在此际,刘岳也奔到金云齐眼前,发掌向金云齐心脉拍去。饶是金云齐艺高人胆大,但面临刘岳王雪前后夹攻,心头大震,一时竟也忘记出招抵挡,胸口中了刘岳一掌,脑后又挨了王雪一拳,登时毙命倒地。刘岳冷冷的道:“这是你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我们。”
广场群雄均知金云齐死有余辜,见刘岳出手杀人,谁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想以金云齐的武功原本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思之不免惋惜。
刘岳对王雪微微一笑,赞道:“好功夫。”王雪也嘻嘻笑了起来,说道:“是师兄教得好。”
刘岳牵着王雪的手走上擂台,高声道:“倘若是堂堂正正的擂台比武,原本不必伤人,但若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失手伤人也在所难免。金云齐已死,这一战是我这小师妹赢了,还有哪位英雄愿意赐教尽可上台,大家点到即止,谁也不会伤了谁。”但众人眼见王雪连金云齐这样的大高手也打败了,还哪里有胆上台?刘岳又接连问了两遍,仍无人上台挑战。常龙忍不住叫起来:“我师父连金云齐都打死了,还有谁自不量力敢上台现眼?我师父是震武的头魁状元了,快给我师父戴状元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