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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一身墨色衣裳的裴霖钰红着双眼怒吼,另一边,青衣的上官清衍强压住心中的情绪,执起她的手探起脉来,然而只是一瞬,他的脸色煞白,“这不可能,这脉象,这脉象!”“清衍,不用怀疑,确实是油尽灯枯之兆,我活不过今晚,时间不多了,你们听我说……”“油尽灯枯之兆?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湮染,你的医术那么高,北固名庄有的是名贵药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霖钰,落尘舞在百年前原称绝舞落尘,一舞落尘,是绝世之舞啊,九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之所以这时候让你们来,是因为、因为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我去做,你们,一定帮我完成好不好?”湮染祈求着说道。“一舞落尘,绝世之舞!纳兰湮染,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我不答应!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你给我活下去!”“霖钰!你、你让湮染说完吧,她的时间、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湮染,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又笑了,似乎要释放完这最后的芳华。“如今的情形你我都明白,能解决这一切的只能是我。我死后,你们带着我去华阳城,但是没到华阳城之前一定要封锁住我已离世的消息,只有这样,在他突然面对我的死时,才能给他最直接的打击。在他知道我离世后,必然能让他乱了心神,如若他还坚持死守华阳城,那么,就将纳兰一族和落尘舞的秘密昭告天下,并在城门口焚化我的身体,让他亲眼看着我化为灰烬。”
“他,告诉他,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回云烟小屋,我要葬在第十三棵梨树下,那棵树下有我最喜欢的秋千。我、咳,那里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见到的地方,是我最后的归宿。”
月光下,三位男子的眼中有泪、有心疼、有不忍、有太多太多的情绪,然而,看着这个淡淡笑着的人,只有沉默。这个人,是他们这一生中最特殊的存在。如今,亲眼看着她的逝去,已经太残忍了,可最后了她都不得安息,还要用她的死来换这天下一统!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折磨她!她的人生才走了这么一点远,就要这样终结了吗?
“莫羽,记住你答应我的,记住!”月光好美,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逸远,逸远,最后了,该是见不到了吧?也好,也好,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我怕我会舍不得啊……”风起了,满树的梨花如凋零般纷纷坠落,散在那如烟的女子身上,似要拼尽这一世的美好,她接到了满手洁白的梨花,慢慢握紧。“如果有来生,我依然要遇到你们,只是遇到,让我知道你们过的好就好。我这一世有太多的遗憾和歉疚,下辈子,下辈子,请让我找到他,找到慕容逸远,请求上天给我下一世圆满的一场爱恋,好不好?”
看着怀里的这个人,上官清衍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了他的青衣上;裴霖钰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根根突起,这个女子理解他的感情,关心他,真心为他着想,甚至多次不惜以命相救,可为什么上天要如此不公?林莫羽慢慢抬手握住秋千的绳索,似乎能够感觉抱她在怀中。与此同时,两匹马在夜晚的小路上飞速掠过,为首的男子身穿战甲,腰间的宝剑反射着月亮清冷的光,“主上,不远了。”紧跟着的另外一人说到。“嗯,再快一点,驾!”“是!”
“还记得我出谷的那一年,梨花盛开得好灿烂,那时候真好。我很感激上苍,是他让我遇到了你们,我从未有一丝后悔过。其实我好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你们啊。”眼前似乎有万千梨花飘落,她最后低喃了心底那个人的名字,缓缓闭上了眼睛,“逸远……”“湮染?湮染!!”“纳兰湮染!!”“阿湮,阿湮,阿湮!”
风起了,她手中一直紧握的梨花最终还是随风散了去……“主上!主上!你怎么了?”“咚”的一下,心中突然空了好大一块地方,这种空是不是预示着他慕容逸远真的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染染,染染,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离开我?我答应过,我要以慕容一氏的江山为聘,娶你做我的妻子,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可是你好残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染染,染染!”月光下,眼泪无处遁形。
两日前,纳兰漓卿一路冲进了军营,慕容逸远有些震惊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他,一身白袍上血迹斑斑,衣裳被割破了好几处,衣角还有被火烧毁的痕迹。纳兰漓卿拼了命,谁都阻拦不住,他冲进营帐中,睁着血红的双眼找到了慕容逸远的身影,然后一把拽紧了慕容逸远的衣领,“湮染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放她一个人?你说!”
慕容逸景察觉不对,赶紧和慕容逸远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说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三哥。”漓卿忽然一拳挥在了慕容逸远脸上,怒吼道:“好好说什么?湮染危在旦夕,你居然在此时离开她!江山真的如此重要吗?她用自己的命,为你换来了天渊,已经是把这天下送到了你手边,你为何要这样迫不及待?她为了你,为了终结纳兰一族和慕容一氏的恩怨纠缠,心甘情愿的奉上了自己的性命,以命祭剑,换你江山稳固!慕容逸远,倘若湮染不在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为她陪葬!我管不了什么宿命!我也不管什么天下!”
漓卿的身体损伤严重,旧伤加上新伤,而且多日奔波劳累,此时早已是极限,他的一拳并不重。慕容逸远原先只是退了一步便站稳了身子,但听到他的话后,他的身子却是在椅了几下后重重跌在了地上。他拖着漓卿的衣摆,那里被火稍了一块,边缘处焦黑一片,慕容逸远不敢置信地问着漓卿:“你说清楚,你说清楚了,怎么可能?我走之前,她还笑着说等我,等我去娶她。这怎么可能呢?你怪我没有陪伴湮染,着急着要夺回江山,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对不对?”
原来当日他没看明白的便是这个,当时他只觉得湮染是在依依不舍,是舍不得他这么快离开。原来,原来她的不舍,并不仅仅是这样,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痛苦,她是在告别啊。月光下,慕容逸远脸上泪痕斑斑,心脏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他若不是那样放不下骄傲,不是那样迫不及待想要夺回江山,他若是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心是不是会不这么痛?慕容逸远,这样的你,到底配不配得上她?你拿什么去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失去了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