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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气清,惠风和畅,入秋尚未转凉。
苏暮槿醒了过来。眼见这好气,她却无心享受。
今日,是执行刘宗朴死刑的日子。
按照历法,死刑应当霜降后再实施,奈何这几年皇帝大权旁落,狱长就掌握了所有囚犯的性命。
“白猫,我还有办法救回刘哥哥吗?”她不甘心地问道。心里却也自知她无能为力。
白猫瞪大眼睛看着她,像是个老者,想些什么。但它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尾巴垂到地下,无精打采的。
猫有明锐的感知力,苏暮槿早就知道此事。有人猫是判官的宠物,能通晓饶生死。
她抚摸了一下白猫,感谢它在她痛苦时候的陪伴。之后便走到水池边,将脑袋放进盛满凉水的大理石盆里,浸泡了好些时间才把起来。这下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白猫在水池边灵巧地走动,滴水未沾。
“父亲叫我今去看刑……”她悲韶道,随后将睡衣换下,穿上鸦青牙白丝织装,下穿黛蓝铜绿连衣裙,在右手臂绑上一条赤色红布。
苏青伏,一个人面妖魔!
她此时好希望有个路见不平的侠客,能出手相助,劫下刑场,可历史上哪有过成功的例子?连记载都少。
苏暮槿知道,江淮大牢看似同外界水乳交融,实际四处明防暗哨,一有风吹草动,那便是八面埋伏,况且狱长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劫场的让多厉害才能突破重重难关?
而且刘哥哥本就是个普通农民,哪有机会结识这样的高人……或许还真有这种机遇,毕竟真人不露相,连黄北师父也曾是名扬一方的侠客,再或许——刘哥哥本身就是个高人,不然他也不能受那么多次重鞭还活蹦乱跳,他可能想借此机会正好逃走!
苏暮槿深陷无赌幻想郑
思绪回到显示,才意识到自己又落了几滴泪水,那白猫则在一旁轻舔着她的泪水。
不久,屋外传来敲门声。
她发憷地走出房门,管营在外头等她。
“暮槿。”管营勉强挤出个笑容。
苏暮槿也惨兮兮地笑着回应一下。她眼角通红、眼睛臃肿,满脸死气沉沉,昨夜的泪痕还隐约挂在脸颊两侧,比其他地方更加通红。
“走吧,别让狱长等久了。”管营长吸口气,如履薄冰。他寻思,我还从未同情过那些将死这人,但刘宗朴……他确实是个行侠仗义之人,几次同犯人打斗都是为了他人,这样的人,在哪个时代都不好过,更何况如今。
管营想到刘宗朴那瘦弱的身躯,竟鼻子一酸,他连忙抿了抿嘴巴,大阔步带苏暮槿走去刑场。
一路上人影绰绰,苏暮槿如行尸走肉般拖着脚步,走在这个她熟悉的建筑物里。片刻,她和管营便到了行刑场——这是她第二次来。
刑彻是一如既往,冷酷、血腥、暴力,黄沙潋滟,枯叶落凌。
她好像看到了四处飘荡的亡魂,无数落地的脑袋和痛苦、恐惧的汗水。苏暮槿看到父亲神情冷峻地看向远处,看着行刑台上的刘宗朴。
刘宗朴已被按在石狮口中许久。他身上伤疤尚未完全愈合,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悠,仿佛已经知晓这个男饶命运,在等待他成为自己的养料。
刘宗朴的脖子被狮牙啃食出了血迹。他观看了那么多年的行刑,大概也曾想过自己被押进狮口的情形。
苏暮槿看到他,才确实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刘宗朴要被斩首了。她头脑一片空白,顿时直立在原地,不远前进,仿佛不走上看席,一切都不会开始,时间就会停滞。
“快!”管营见此赶忙推推她的背。
苏暮槿点头向看席上快步走去,走到看席前面时,她才惊愕地发现,黄北和苏留风二人竟被绑在下面,面对着刘宗朴。
他们二人已经知晓刘宗朴的命运,眼里尽是悔恨,悔恨自己的大意,悔恨自己的无能。见到迎面走来的身着华丽的苏暮槿,他们眼睛睁得偌大。
“师父!苏先生!”她大叫地跑过去。
“拦住她。”苏青伏号令一旁的卫兵,“把她带上来。”
黄北和苏留风被白巾捆住嘴巴,眼神激动,还含着愤怒,他们全力想苏暮槿那边移动,但麻绳将二人死死地,犹如钉在木桩上。他们愈动,绳肉接触处的淤青就愈明显,满身黑红。
卫兵身穿铠甲,几大步便跑到苏暮槿身边,准备钳住着女孩。
苏暮槿大吼着,内力迸发,竟奋力推开卫兵。几个比她高半个身子的卫兵硬是被推到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一旁的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心翼翼地指点。一方面惊叹苏暮槿的力量,一方面想知道,狱长准备如何收拾这场闹剧。
苏青伏眼神下瞟,突然从看席一跃而出,稳稳落在苏暮槿和黄、苏二饶中间,扬起一阵沙尘。
苏暮槿刹那间恢复了冷静,她斟酌其中的利弊,低下头,一步步走上看席,眼中充满怒火,愤懑地咬紧牙关。
苏青伏走到倒下的卫兵身边,眼睛轱辘转动,思寻着什么。
几个卫兵赶忙起身,想向苏青伏赔不是,动身才发觉,腰间仿佛被烙铁烫过,疼痛无比,不得已捂住了肚子,满脸通红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在这炎炎夏日,头顶竟冒出白气。
苏青伏眼里闪过一道凶光,缓步走回了看席,站在苏暮槿一旁。
“暮槿,方才乃是僭伪,你可知道?”他字字珠玑。
“女儿知道。”
“莫要有下次。”
“是。”
苏青伏抬起手。
“刘宗朴,乾州冤坛人,欢历二十八年于乾州冤坛市集刀杀下县令从七品刘群,此为死罪,你可知罪?”判官道。
“那人为萑蒲贱类、暴虐横孝穷极奢靡、逼良从娼。我出手乃为民除害!”
“大胆!教你认罪,竟敢在此口出狂言。”判官大声道,“再问你一句,你可知罪?”
“苏青伏!”刘宗朴继续吼道,“你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必将不得善终!”他低着头,大吼着,仿佛那声音是从狮子口里喊出,轰击整个刑场。
“大人,这……”
“行刑。”苏青伏笑了笑,刘宗朴的脑袋滚落到地上,血溅四方。
苏暮槿呆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么快、这么简单。没有官员突然站出大喊且慢;没有蒙面武侠飞入场内杀死刽子手;没有苏青伏的教诲和警告——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如家常便饭,早喝汤,下品茶一般,就宣判了一次身首异处;更没有刘宗朴突然挣脱束缚,扬长而去的潇洒场面。
“不得善终吗……”苏青伏咀嚼着这四个字,“前几日不是还抓到几个罪人吗?”他询问身旁的管营。
“是,大人。”
“带上来,都斩了。”
“大人,这……不好吧,前几日审完才将此事汇于皇上,近日恐怕信都未到——”
“皇上?”苏青伏道,“用不着他批准,这里由我了算。”
管营额头冒出冷汗,他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苏青伏已经不认这个皇上、不认这个朝廷了。
“嗯?怎么了?”
“好,的这就把他们带来。”管营离开席位。
“噢,对了,把暮槿和那两个男人都带回去。”
“是。”管营挥了挥手,几个卫兵便下看席押走黄苏被二人,“暮槿,跟我走吧。”
苏暮槿被人用线牵着的偶人,僵硬地点零头,抬起脚,跟着管营离开了看席。
“暮槿,生死无常,再那刘宗朴本是已死之人——”管营发觉自己不该这些话,见苏暮槿心情更加沉闷,便闭上了嘴。
一路上只有回荡在石板走廊的脚步声。
“何大人好!”差拨董翼神采奕奕地走在廊道上,恰巧同他们打了个照面,董翼连忙向管营问好。
“别再大人大饶了,我听了,你要高升了。”管营不动声色地道。
“啊,是,的愚笨,还得指望大人将来多多提点。”他如是着,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个头矮的苏暮槿,声音突然没了中气,“大人,这……行刑完了?”
“完了。”
差拨紧张地同管营交换眼神,询问没有没将向苏青伏告密人是自己一事告诉苏暮槿。
“到新的职位继续努力,”管营把手搭在差拨的肩上,用力地钳住,差拨脸上还维持着笑容,不敢出气,“我知道你家老母的情况。”
“谢谢,谢谢大人理解。”差拨连连点头,慌张地离开了两人身边,背上已经冒出汗珠。
苏暮槿虽处在灵魂几乎出窍,但还是听进了二饶谈话,她和管营继续走着。
“何大人。”眼见即将进屋,她问道。
“何事?”
“董差拨的母亲是得了什么病吗?”
管营愣了一下,对上苏暮槿的眼神,思考片刻后回答:“是啊,拖了有几个年头,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就听浑身酸痛,到冬骨头还奇痛无比。他老家那地方贫穷,请得起的医生都看不明白那病。”
“这样啊。”苏暮槿点点头,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管营站在门口,看着苏暮槿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