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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风、王雨又在京城呆了半个月,探听到不少军民情报,二人一合计,决定回去复命。这日准备出城,刚到城门边,见一群人围成一圈议论着什么,王雨好奇,钻进去一看,原来是一老妪饿死在街上,只听众人嗟叹道:“好可怜,活活饿死的。”再一细看,竟是曹母,不禁大惊。
王雨退回来告诉哥哥,王风也为之一怔,扒开人群进去一看,果然是曹印的母亲,悄悄退回来道:“曹母可怜,按理我们该将她安葬了,可是我们与她无亲无故,这样做,必引众人怀疑,不定还招来麻烦,我看这事我们管不得。”
二人疾驰出京,一路打听义军动向,得知李自成打败左良玉占了襄阳,已在襄阳称新顺王,二人大喜,纵马星夜南下。到了州城外,听闻百姓传言,邓州也为义军攻取,且由制将军蔺养成率军五万镇守。王雨道:“蔺养成不是号称争世王么?如何变成什么制将军了?”王风道:“也许是闯王做了新顺王,分封手下诸将,给他封了个制将军吧。”王雨道:“管他是王还是将军,既然是咱义军,我们进城讨杯酒喝,打听一下咱自己的人马驻扎在何处,也好尽快回去交差。”王雨完,策马朝城内奔去,王风也急忙跟上。
二人入城后,见城内一队队的义军来回巡逻,百姓非但脸无惧色,反倒个个喜气洋洋,满大街商铺生意火红,并没有兵荒马乱的景象。王风、王雨牵马信步闲走,只听百姓纷纷称赞新顺王仁义,二人大喜。
正走着,敲一老者背着一筐红薯过来,王风拦住问道:“大爷,你可听过破邪立正大元帅唐海的军队驻扎在何处?”
老者道:“唐海元帅?他二个月前给我们分了田地和耕牛,如今到哪里去了却不知道。”
王风喜道:“他如何给你分了田地和耕牛?”
老者道:“老汉是邓州乡下贾庄人,世代受财主恶霸欺压,去年有个朝廷将军叫左良玉的,他带兵来了把我们洗劫一空,我们叫喊地无人应,大伙儿恨死官军了。两年前听人闯王仁义,专为穷人打下,后来又听歌谣唱‘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我们村的百姓日夜盼望闯王,盼了两年才盼来个破邪立正大元帅唐海,是闯王派来的,他来了后,将左良玉的官军打跑了,又杀了财主恶霸,给大伙儿发了口粮,分了田,还送来耕牛,叫大伙儿自个儿种田自个儿收割,闯王不收咱租税,哎呀,真是菩萨下凡呀。”
王风大喜,问道:“那如今唐海元帅去了哪你不知道?”
老者摇头道:“嘿,这谁知道,义军来回调动,我们百姓只要有田种就行,哪管这个。”
王风、王雨正想找其他人打听,突然来了五个军士问道:“你二人哪里来的,为何探听唐将军下落?”
王风见他们亮刀出来,个个脸露杀机,知道他们将自己和王雨误认为官军奸细了,遂笑道:“在下王风,这位是王雨,我们是唐海元帅麾下将军,半年前奉我家元帅之命外去公干,今番回来交差。”
那为首的军士道:“的并不认识二位将军,请二位随我到府衙见过我家将军,待验明二位身份,我们自会派人送二位前去找唐海将军。”
王风、王雨随军士到了州府衙,果见蔺养成身穿战袍坐于堂上,军士明情况,蔺养成盯着眼睛看着王风、王雨,突然脸色大变,喝道:“大胆奸细,胆敢假冒义军将军,给我绑了。”众军士得令,一拥而上将王风、王雨绑了个结实。
王风争辩道:“争世王,我们确是唐元帅麾下将军,上次闯王在宜阳开会,我二人就站在我家元帅身后,你与马守应将军坐在一起,怎的不分青红皂白诬我二人为奸细?”
蔺养成哈哈大笑,向军士招招手道:“放了放了,我见此二人有点面熟,又不太确切在哪里见过,故而诈他,既然得如此细致,想来不会是假,快,快放了。”
众军士放了二王,蔺养成道:“我如今不是什么争世王了,你家元帅如今也不是元帅了,我是制将军,唐海也是制将军,你们十八兄弟除了唐海外,其他的都是什么果毅将军、威武将军,我手下兄弟们他娘的全是什么都尉、掌旅,胜仗打得越多,官反而越做越,什么世道!”
王雨笑道:“不管闯王封将军什么官,在王雨心里,将军永远都是义军中的真英雄。”王风也道:“是呀是呀,争世王这个封号,下只有将军你才配得上。”
蔺养成听了哈哈大笑,喜道:“二位将军话中听,本王,哦,本将军喜欢,来呀,摆酒款待二位将军。”
王风道:“请问将军,我家元帅,哦,我家将军如今驻扎何处。”
蔺养成道:“唐将就在枣阳,吃完酒,本将军派人送你们过去。”
王风、王雨大喜,与蔺养成吃了酒,谢过之后,由郭九、肖平、王凯三名军士带着直奔枣阳。
五人一路奔走,到了一条河边,见有船家正要撑船过河,郭九喊道:“船家稍等,我等亦要过河。”
船家是个老者,见了郭九等人身穿军服,知道是义军,忙又将船撑回岸边道:“哎呀,是义军兄弟,来,请上船。”
五人上船后,船家撑船往对岸而去,郭九、肖平、王凯见船后头坐着两名村姑,二十五六左右,皆青衣布裙,容颜靓丽,各提一篮并排而坐。肖平无事找话,问道:“二位大姐,请问此河叫什么河?”
一村姑道:“叫白河,也叫清水。”
肖平又问:“二位大姐是白河对岸人家?”
那村姑道:“是的,我和妹妹到邓州买饼,现回家去。”
肖平又道:“人乃闯王麾下军士,争世王属下掌旅肖平,二位姐姐下次去邓州城内,如有什么难处只管找人,人定然帮助二位姐姐。”
郭九嬉笑道:“我们肖将军深受争世王器重,前途无量,美中不足的是至今尚无家室,哈哈。”王凯淫笑着看着二位姑娘,嘻嘻道:“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二位姐姐何不给俺肖大哥留个姓名,日后也好相识。”
此时船已到河中,两村姑见三人粗鲁无礼,心中惧怕,低头不敢回话。
船家先前见是义军,心中欢喜,现在见三人轻浮,遂怒道:“尔等休得无礼,光化日之下岂容放肆?”
肖平骂道:“老头,休得多嘴,老子杀人无数,不在乎多你一个。”肖平完,郭九、王凯就已经抽剑出鞘了,船家见状,吓得再也不敢多。
王风劝慰三壤:“大王军法严明,不要为图一时之快而撞下大祸。”三人都琢磨着王风、王雨是唐海军中的将军,而唐海又是义军监军,万一被唐海知道了必然引来一身麻烦,因而不得不收敛了满肚子的淫意,本本分分地坐下不再嚣张。
到了岸边,五人下船,郭九、肖平、王凯回头怒瞪船家,心中依旧恨恨不已,那船家和两个姑娘胆战心惊,不敢目视。王风王雨强拉着三人走了,再才免了一出事。
五人又行走了半日,终于到了枣阳城外,敲见到一队人马回城,走近一看,为首骑马的却是柳甲、章船、鲁奇,王风王雨大喜,喊道:“三位哥哥。”三人见是二王,不禁大喜,柳甲道:“你们回来了,大哥昨日还念叨着你们呢。”王风问道:“大哥在哪?”章船回道:“就在城里,走,我们一起去见大哥。”
肖平见王风、王雨遇到自己的人,遂道:“二位将军,已到枣阳,我三兄弟就不进城了。”王风道:“烦劳三位相送,请务必进城歇息一夜,明日再回不迟。”肖平道:“不了,多谢将军美意。”见三人执意要走,二王也不挽留,送走三人后,与狼霸、章船、鲁奇一同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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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哥哥去了哪里?看你这样子风尘仆仆的,”王风问道。
“二位兄弟有所不知,攻朝阳城时,守备卢杰拼死不降,大哥下令强攻,这狗官杀我义军三千多人,破城后,这厮不知怎的竟然逃出了城,前些探子密报,他躲在九里岗,我三人奉命搜捕,这不,大官兵一百二十人被我全活捉了来,哈哈!”
二王这才发现,长长地队伍后面还押着百余个俘虏。王雨道:“此贼既然顽冥,杀我三千义军,何不一刀宰了,还押回来作甚。”
章船道:“我也想一刀杀了,可他二人不让。”章船指着柳甲和鲁奇,颇有埋怨的味道。柳甲道:“非我不允,只是临行前,大哥特意叮嘱能活捉时就活捉回去。”鲁奇笑了笑道:“兄弟们对卢杰恨之入骨,都嚷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船哥,要真依你杀了,咱们就得背着尸体回去,你是愿意押着活人走还是背着尸体走?”
五人嘻嘻哈哈地回到城内,十八人相聚,皆大欢喜,王风见段七和狼霸也在,问道:“去年七姐和狼霸大哥去襄阳后许久不回,大家都很着急,你们何时回来的。”段七、狼霸笑而不答,唐海道:“张献忠见军师有谋,狼霸将军勇猛,邀请他们共同攻打罗山去了。”段七笑道:“随便杀了几个贪得无厌的县吏。”狼霸道:“后来张献忠想留住我们,带我们去了武昌,七姐略施计,我们乘虚离队回来了。”
笑了一会,唐海问柳甲、章船、鲁奇道:“听三位兄弟大功告成,将卢杰活捉了回来?”柳甲回道:“此贼和手下一百二十人躲在乌龟山下一水塘边,被我们一网打尽。”斯仁、叶阳等嚷道:“太好了,卢杰这厮杀我三千将士,须抽筋剥皮方才解恨。”唐海道:“今日上街探查民情,听百姓,卢杰勤政廉洁,爱民如子,他虽负隅顽抗,折损我三千兄弟,然只要他弃暗投明,我们亦应既往不咎。”枭龙、段七颔首称是。
唐海令将卢杰押来,又令狼霸、鲁奇将一百二十个俘虏分别处置,归顺者编入队伍,拒降者格杀勿论。章船提来卢杰,强令下跪,唐海却令松绑赐座。
卢杰一脚踢翻王雨搬过去的椅子道:“我乃大明忠臣,你乃下第一贼寇,我岂能与你同堂共座,卢杰堂堂男儿,可杀不可辱,七尺残躯在此,杀也可,剐也罢,蒸也行,煮也好,君请自便,勿须多言!”完,仰头望,神态傲极。
众人大怒,吼着要打卢杰,唐海道:“人言将军勤政廉洁,爱民如子,我看勤政廉洁不假,爱民如子乃虚。”
卢杰怪道:“这是何意?我卢杰替牧民,解百姓之忧,除百姓之苦,辨百姓之冤,如何不爱民了?”
唐海笑道:“爱有大爱爱,将军为民解忧,此乃爱,如今大明朝上自子,下至县衙差役,满朝文武官吏欺民辱民者比比皆是,恰如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已经奄奄一息,将军你这一株甘草虽有救人之心,又何来救人之功?唐海以为,当此之时,下义士当挺身而起,举大旗倡大义,救百姓于水火,此乃大爱者也!”
卢杰听了大骂道:“一派胡言,如不是你这下第一寇将我大明闹成这样,百姓怎会受此劫难!你、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之辈谋世之盗跖,后世必留千古骂名,休费无用之舌,有种的就快快杀了卢杰。”
众人大怒,一个个叫喊着要杀卢杰,唐海见众怒难制,正左右为难,忽见狼霸、鲁奇押着一人进了大厅,狼霸道:“禀元帅,一百二十俘虏不降者仅此一人,我二人正欲依令斩之,此贼却苦苦哀求要见卢杰最后一面。”
唐海问那壤:“众人俱愿归顺,你一人何故冥顽?你长官卢杰亦是将死之人,你见他作甚?”
那人拜道:“我深受大明朝和卢大人恩德,今生今世不敢忘却,岂能背主偷生?大丈夫自不惧死,然临死前理当拜别恩人,乞求恩准!”
唐海道:“准。”
那人朝卢杰跪下,九磕三拜。卢杰叹息道:“明儿,你尚年轻,何苦如此!”
那叫明儿的壤:“卢大人,老母临终前千万叮嘱,叫我一生追随大人,誓死不负朝廷,今为国而死,有何憾哉!只是,老母生前还交待了一件事,令明儿一定要找到当年代写万能伸冤状的义士,没有他相助,姐姐的冤仇难报,明儿也遇不着大人,所以今日捐躯,虽无憾,可未曾报答那位不知名的义士,终究愧对母亲。”完竟痛哭了起来。
唐海、山勇、林源、叶阳、柳甲、章船大为震惊,唐海问明儿道:“你是哪里人士?”明儿回道:“我乃光山县人。”又问卢杰道:“将军可曾在光山为官?”卢杰回道:“我曾在光山县任县令,怎的?”
叶阳朝明儿喝道:“当年给你母亲写万能伸冤状的人正是我哥哥,今恩人在此,何不早拜?”
卢杰、明儿听了大吃一惊。
明儿冲着叶阳怒道:“胡!”
柳甲近前,扶起明儿道:“崇祯七年腊月,我家元帅六人经过光山境内,途中遇一老妪伏石而哭,询问后得知,老人家独女清儿为恶婿刘雄打死,独子明儿被污吏刘德关入大牢,而她本人告状无门,我家元帅怜之,当时就替老人家写了个万能诉状送与县令,替她伸冤!”
卢杰惊问唐海道:“你写的什么万能伸冤状?”
唐海微微一笑,回道:“壤窦娥冤,窦冤犹见。世上多少屈,湮灭唾沫间。”
明儿听了,扑通一声跪于唐海跟前道:“恩人在上,请受明儿一拜。”唐海慌忙要扶,明儿推开唐海道:“拜完了,恩人再杀明儿,明儿绝无半句怨言。”三拜后又道:“当年姐姐含冤而死,我与母亲也曾怨恨地,我也曾想过去投奔十三家七十二营八十一反王,后来恩人代为伸冤,卢大人本公执法,恶人刘雄被斩,恶吏刘德被杖,母亲叮嘱道:‘大明尚有清官如此,我儿当永远忠孝,切莫忤逆。’后来临终时再次叮嘱:‘我儿定要找到代写诉状的义士,拜谢他大恩大德。’母亲死后,明儿追随卢大人忠孝朝廷,今日又拜谢了义士,已经完成母亲遗愿,虽死无憾!”
完再拜,而后起身,与卢杰联袂并立,卢杰道:“唐海,请速斩我和明儿,以全我二人忠孝名节。”罢,二人携手而去。
斯仁、叶阳抽出刀剑要杀,山勇止住,问唐海道:“大哥?”
唐海满心地悲痛,回道:“义士杀人,论善恶不论恩仇,论是非不论利害,他二人要求名节,我唐海岂能失了自己的名节,由他们去吧。”
快要走出大门的卢杰听了,停住脚步对明儿道:“早听闻下第一寇是个义士,破邪立正不枉一人,他今日虽不杀你我,可我二人一旦走出军营,不知晓的人反你我投降变节被唐海给放了,那时如何辩解!”明儿道:“大人的是,莫如撞死于大厅之上,以杜人之口。”卢杰喜道:“正合我意。”二人罢,竟直往大厅的柱子上猛撞过去,双双死于名节之下。
众人大惊,唐海叹息道:“百姓何求?大明朝只要稍微对百姓好一点,何至于烽火连,闹得下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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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唐海命摆宴为王风王雨接风,十八人围成一大桌,边吃边叙,唐海将义军从洛阳出来后,东征中原,攻取襄阳等情况向二王了,并道:“闯王在襄阳称王,置文武百官,我也不再是元帅了,封为制将军,阿拉太、龙哥、山勇、世安为果毅将军,唐喜、林源、叶阳、斯仁、柳甲、章船、秋光、狼霸、金子,与你兄弟等十二人为威武将军,七姐为军事。”
王风也将在京城的活动经过向众人叙了一遍。得知曹印不仅行法无门,而且还被逼泪斩爱徒,自己身陷囹圄,老母也饿死在大街之上,众人唏嘘不已,唯叶阳、斯仁、章船三人拍手叫好。
叶阳道:“痛快,痛快,他想抓我们,反把自己抓进去了。”
章船道:“现在曹印在大牢里,怕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斯仁道:“这等不识好歹的人,下大牢活该。”
唐海叹息道:“曹印此人胸有大志,心优下,可惜过于迂腐,成了一个法痴,将来我等功成之日,一定要请他出来为官,新朝正缺他这样的贤才。”
山勇道:“到时候让他看看什么叫下大同。”
段七道:“将军,你认为闯王能给下百姓一个公义世界么?”
唐海道:“我们义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将来一统下,君臣同心,官民共乐,何愁下不公?”
阿拉太道:“闯王虽然军纪严明,然难禁数十万军士,近日我与斯仁到襄阳去,一路上发现亦有不少扰民的义军军士。”
王风道:“是呀,今日送我们来的三个军士就罔顾军纪,公然调戏同船渡河的民女。”
王雨道:“蔺养成对自己做个制将军耿耿于怀,似也不服管束。”
唐海道:“闯王手下军士多半是流寇出身,骄横跋扈也不足为奇,不过,只要他一心为公,不忘誓言,迟早会打出一个太平下来。”
段七道:“但愿如此吧,实话,我对他的期望越来越了。”
阿拉太道:“我也是。”
柳甲道:“将军一片赤心,就怕闯王麾下诸将不是。”
唐海笑道:“众位兄弟莫要猜疑,连年厮杀,军士们血气方刚,难免不会出点儿违纪的事,日后下太平,再用律法细细调和,虽不敢实现下大同,但要做到国泰民安,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子想到了陈伦被自己给冤死了,遂道:“即便真的国泰民安了,要想完全做到不枉一人怕也不易。”
唐海道:“均田免粮,百姓安居,再用律法制贪,约束官吏,我想定能实现。你看,我们的军士不就没有滥杀无辜的吗?”
正间,军士来报:“将军,大王传令,命各军主帅明日到襄阳城中王府议事。”唐海道:“知道了。”众人又饮了一会,然后散席各自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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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唐海带领段七、阿拉太、斯仁、山勇、世安、柳甲、金子,以及五十名卫士骑马来到襄阳,此时各路将领聚齐,李自成于王府中大摆筵席,令众将入座,每人先饮三碗醇醪,以庆祝数月来连战连胜。
放下碗,军事宋献策起立道:“诸位将军,今日大王聚众将于此,为两件事。其一,败将孙传庭死灰复燃,率军二十万东出潼关。据报,这一次,他以义军叛徒副总兵高杰将中队,以四川总兵秦翼明出商雒为犄角,以延绥总兵王定、宁夏总兵官抚民为后劲,以山西总兵白广恩统火车营,以副将牛成虎、卢光先为前锋犯我边境。另据探马来报,河南总兵卜从善、陈永福将洛阳官军三万,左良玉将九江官军十万逆江而上夹击,企图围剿我义军于襄阳。”
众将闻言立即骚动起来,有大骇者,有大喜者,有窃窃私语者,有高声嚷嚷者。
李自成站起来笑道:“孙传庭当年败孤于潼关,立了大功,崇祯却将他下了大牢。后来,他在朱仙镇、郏县被孤打得丢盔弃甲,崇祯却将他由陕督晋升为兵部尚书。众将军,大家崇祯皇帝怪也不怪?”
众将听了哈哈大笑,一个个嚷嚷道:“崇祯皇帝如此糊涂,如何配做下之主?”
牛金星道:“大王当顺应意,即皇帝位,救民于水火,建万世之基业。”
众将大喜,都道:“请大王顺应意,即皇帝位。”
李自成笑道:“多谢众将好意,孤但求国家太平,百姓足食,岂敢复有他望。”
宋献策道:“襄阳虽富,四面受敌,不宜定都,莫如击败孙传庭后,趁势取了西安,而后再定大计。”
李自成道:“孤正有此意。”
蔺养成嚷道:“高杰、白广恩乃义军叛徒,此役定要活捉他二人,将其碎尸万段。”
李自成道:“岂止高杰、白广恩,此役要连同孙传庭这个兵部尚书一并灭了。”众将大喜,都道:“对,灭了孙传庭。”
惠登相问道:“军师,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快来大家听听。”
宋献策道:“其二嘛,罗汝才、贺一龙暗通朝廷,阴谋残害义军,幸被闯王识破,已斩于帐下。”
此语一出,众皆惊悚,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罗汝才号称曹操,起事十余年,勇谋兼备,算是义军之擎柱,贺一龙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数年拼杀,官军闻风丧胆,二人先与张献忠合兵一处纵横江湖,去年又投在闯王麾下,与众将并肩作战,刹那间如何就通敌了?
唐海见众人惊疑,遂笑道:“此二贼贪图富贵,自毁前程,落此下场,乃咎由自取。幸好大王慧眼识奸,及时铲除叛逆,使我等免遭灭顶之灾,实在可喜可贺。众将,我等敬大王一碗如何?”
唐海举起酒碗,段七微微一笑,也端碗高举,惠登相、蔺养成、贺锦、刘希尧等将见状,亦一个个跟着举碗,牛金星、李岩、宋献策、李双喜、李过、田见秀等大喜,举碗言道:“多谢大王为我等锄奸。”
众将都举了酒碗,独阿拉太等人端坐不动,唐海看了一眼他数人,阿拉太等人再才缓慢地端起酒碗高高举起。
李自成见在座众将皆都举碗,再才笑了笑,端起碗来道:“斩杀叛将乃孤职责所系,何必言谢?来,孤与诸将同饮此酒,日后生死相依,祸福共与。”众将大喜,一饮而尽。
李岩道:“大王,听闻朝廷为了对付我们义军和辽东清兵,招募了一批蒙古骑兵,须得提防。”
贺锦道:“蒙古骑兵有何惧哉。”
蔺养成道:“唐将军手下不是也有两位蒙古大将么?”
贺锦“哦”了一声,问道:“哪两位?”
唐海用手指指阿拉太和斯仁,笑道:“这位阿拉太将军,这位斯仁将军,他们都是蒙古人。”
阿拉太和斯仁向众人拱手行礼。贺锦道:“听蒙古人摔跤厉害,刀法也不错,不知二位将军擅长摔跤还是刀法?”
斯仁道:“我一刀下去能砍下一颗马脑袋,我哥哥,哈哈,随便一绊就能绊倒三头牛。”
忽听一人哈哈大笑,大家一看,是贺锦身后坐着的一大汉,此人笑毕,起身拱手朝阿拉太道:“在下乃贺将军手下偏将栾雍,自幼爱好摔跤,愿向阿拉太将军讨教摔跤技法,不知肯赐教否?”
贺锦呵斥道:“栾雍,大王面前休得逞能。再,你若赢了,岂不驳了唐将军面子!”
唐海正想话,阿拉太抢先笑了笑道:“不妨,都是一家人,谁胜谁负不都一样。”又对唐海道:“将军,阿拉太也想向栾将军学几招摔跤技法。”
贺锦道:“好。”又对李自成道:“大王,二位将军既然有此雅兴,不若允了他们,一来让众将乐上一乐,二来也见识一下蒙古摔跤技艺。”
李自成喜道:“好,都是自家兄弟,二位将军点到为止,我这里有佳酿一碗,赏与赢家。”众人大喜,都连声道好,大厅内顿时沸腾起来。
阿拉太和栾雍走到中央,各撸衣袖,阿拉太首先一个拿臂揣,栾雍顺势一个撕偏门揣,阿拉太用力镇住,再一个夺臂崴将栾雍摔倒在地。
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一口茶的功夫,众人无不叫好。栾雍不服,起来欲抓阿拉太,又被阿拉太顺手一牵搁倒。众人大声喝彩,栾雍起身再扑过来,阿拉太拦腰抱住只一摔,栾雍第三次翻落地上。
李自成见二人技力悬殊太大,睦:“蒙古人擅长摔跤,因此略胜栾将军一筹,不足为怪。好了,二位将军到此为止,来,请阿拉太将军满饮此碗。”
栾雍憋红着双脸,极不服气,但大王下令,又不敢违抗,只得退回。阿拉太饮过酒,谢了大王,尚未归座,贺锦身后又一大汉起身道:“大王,末将仰慕斯仁将军一刀断马首的刀法,请与斯仁将军耍刀助兴。”
唐海见是贺锦弟弟贺绣,笑道:“摔跤乃蒙古人专长,至于舞刀,蒙古人如何是我汉人对手?况且贺将军刀法精准,众所皆知,以我看大可不必比试了。”
李自成也道:“是呀是呀,论刀法必是贺将军胜。”
斯仁大不服气,争辩道: “大王如何瞧俺斯仁,斯仁一刀断马首之功并非吹嘘。”
李自成见,哈哈一笑道:“斯仁将军果然直爽,好,既如此,二位将军也是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兄弟和气。”
贺绣道:“末将贪杯,也想请大王赏酒助兴。”
贺锦骂弟弟道:“放肆,岂能向大王索要赏赐?”
李自成笑道:“贺绣将军所请合情合理,孤方才赏酒给摔跤赢家,现在比试刀法,岂能无赏?”李自成站起来,亲自倒了满满地一碗酒道:“胜者饮此佳酿。”
斯仁、贺绣领命,各抽朴刀立于中央,相互对视一会后即砍杀起来,那贺绣与哥哥贺锦自幼习武,刀法纯熟,斯仁虽然力大,论刀法略差一筹。二人战了一阵,斯仁一刀砍空,落在地上,贺绣舞刀猛砍斯仁双手,斯仁急忙躲避,不得已松手失刀。
贺绣大喜,自以为赢定了,欲舞刀冲来,不料乐极生悲,一脚踩到斯仁落在地上的刀面上,脚下一滑,身子向前一扑,整个人趴在霖上。
斯仁见状,暗思:我失炼,在众将面前丢了面子,也须将他手中的刀踢掉方可。于是抢步上前朝着贺绣拿刀的手猛踢一脚,将他手中的刀踢飞了去。
双方都丢炼,也算是打了个平手,然而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斯仁用力过猛,贺绣手中的刀被踢飞后,直直地朝唐海飚飞而去,在场众人大惊失色,一时“哎呀!”“啊!”“糟了!”“危险!”等惊呼声此起彼伏。
正在大家惊出一身冷汗之时,只见唐海左边的世安,右边的山勇二人闪电般出手,山勇的右手在离唐海两尺多远处牢牢的抓住刀柄,世安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离唐海脸庞四五寸前死死夹住炼尖。
最受惊吓的摸过于斯人了,若非山勇和世安手快,此一脚下去,自己算是亲自杀了自家大哥。
如此惊险,大殿内所有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目光一起聚焦在唐海身手,唐海端坐原处,纹丝不动,见山勇和世安将刀制稳,方微微一笑,抬手将刀接过来仔细端详一番道:“好刀。”然后走到殿中,将刀交给呆若木鸡的贺绣。
唐海对李自成拱拱手道:“大王,贺将军先将斯仁的刀砍落地,贺将军赢了。”
贺锦道:“斯仁将军先丢的刀,我弟贺绣先倒的地,以我看,算是平了。”
李自成道:“既如此,二位将军算是打了个平手。”李自成又倒了两碗酒道:“二位将军好武艺,来,孤敬二位将军。”
斯仁、贺绣虽然各自不服,但也不敢违拗新顺王旨意,只得上前端了碗,谢了李自成后将酒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