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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兵临，那抹白衣靠在门上对她依旧笑得如常，可坐在石凳上的她却不敢抬眼望他。
她不敢对视那双清澈空灵的美目，她知道他的心善，她知道他能包容自己，她更知道他们此刻为何沦落的尴尬。
因内疚而变得无语，还是害怕而变得躲避，她当真已分不清这一切，但这又如何呢？她伸手抓起了牛角梳子。
当她欲理发时，男人的手已然夺过了她手中的梳子，为她梳起了发丝。
“一次又一次，百梳到执手。青丝，青丝，以情为思。同发同发，结发为妻，同枕同枕，真心赤诚，同心结，同心结，结伴宿命，妻啊，妻啊，无论你我相隔天涯海角，夫郎愿等你于此，至死不离不弃……”
她眼角红起，打住了他口中所念，“是我对不起你……”
他莞尔扯出了苦笑，任其皓腕圈上她的脖子，他未开启朱唇，她却抢先言了句：“我会平安回来的！至始至终，你都是……我惟一的……丈夫！”
她言语自落，他眼色早被这话深邃了进去，嘴角笑意浅浮，默道‘春风得意马蹄疾莫也抵得过这话。’
“那年河畔初次见你，你身着鹅黄绒衣立于水中央，虽未施展半点胭脂，倒浑然天成美过身旁群芳，你不知那时有多少男儿倾心于你，又有多少才俊辟谣你的痴傻，当时，我虽赐为他人玩偶却也暗自要娶你为妻。”
她抿嘴笑，他手已摸至她小耳垂肉，盯着痴迷，落字比平时慢了许多，她心知，他必是想到了什么伤心处。
“到了他身边，不要再任性，不要再像以前把话闷在心里，独孤笙萧不是个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他对你的好，你心里自知，何苦要他亲口说出？”
一语点醒梦中人，她为他坦诚而泛心酸，则然，他未在意，却把一对雪狐耳环戴于她耳上，“这对耳环那日被汤儿叼去，本想在当婚之夜送你，可事与愿违。”
“帝后……”
他目落她耳上，凄婉道：“雪儿，是我送走了你母亲，是我逼你父皇喝药成病，让你落个孤儿命运，这样的雪寒你可怕吗？”
她不说话，他心下明了，字字吐露：“那年一醉倾心已然筑成你我今日难言，你今日不恨我，他日也自当会恨我，但我不悔当初所为，只觉亏欠于你。他日，你若想取了我的命，我愿死于你手下。”
槿雪用手按住了他的嘴，“我很早就知道你是国师，你与月华公子所言，我全听到了。我并不惊讶，我也非真郗槿雪，算不得恨你，其实你一开始也知道我是谁了？”
他默言，瞳孔波澜涌起，而她平静道：“你若不是前朝后裔，上古国大帝怎会这般待你，你祖母怕就是死于这宫殿的前朝公主，你若不是后裔，怎能平息前朝存留的后裔大臣们的言论，你若不是国师，欺骗于哥哥，你怎会平步青云，攀登帝后，我皇兄又怎会如此拿假圣旨戏弄我郗氏后族，岂会好言待你？”
雪寒俊彦全笑了开，小指沾胭脂点于她唇上，痴笑道：“我原以为你天真灿烂，心直口快，单纯如纸，染不上尘世一切污秽，是块冰清玉洁的羊脂玉，只能剔透养人。而今，我却有眼不识这块心思缜密的金镶玉，雪儿，你果真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
她不语，他自嘲笑道，“你既能如此看透我，冰雪如你，你心里定也早处理好笙萧与墨青的摆放？”
寂静……
“我愧对你，你日后怨我，杀我，到那日，我绝对不会还手，醉儿，我会一直尽心培养，视同亲儿！苏墨青……非比笙萧，你心里应该有底！”
他起身离了她，语气淡漠哀婉……
她沉默，屋内已无一人……
她低头，正瞧见梳妆台上留了个绣囊，醒目几字跳入她眼内：“你在我便在，你死，我便与你共死。纵然前方是万丈深渊，为夫怎敢弃你不顾。”
她鼻子酸起，摸上了摇曳的耳环，叹息道：“雪寒……雪寒……严厉如你，疼我亦如你，我怎会下手害你？只可惜天下怎会有你我这样可怜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