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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彻底吞没大地,头顶的星辰稀疏而浅淡,一轮弯月挂在天边,被云朵遮掩了一半,月晕的颜色是浅黄中夹着一点素白,看来明日应该也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肃南城中的喊杀声仍然未断,无论是贵族富户还是平民百姓,都无心睡觉,关紧了院门,从门缝中偷偷瞧着街道上奔驰的南江军士兵,他们对南江军其实并不陌生,数年前,南江王南下狩猎游玩,带着数千南江军在肃南城外驻扎了好几天,还在大营中宴请了肃南的城主和一众贵族,那时来城外看热闹的百姓可不少,装备精良的南江军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过时迁境变,今夜的南江军可不是来打猎的,而是实实在在来攻城的。
城里的百姓心情很复杂,若问真心,城中至少有八成人不认为自己真的是大越百姓,他们是三郡人,过去的几千年如此,现在也如此,他们认为大概未来也会如此,不过对于三郡已经成为大越领地这件事,他们也是很拎得清的,没什么人会蠢到跑去南江城大喊老子是三郡人,才不是你大越百姓,所以看到南江军破城,他们他们一是迷茫,不知道上百年的平衡为何打破,二是惶恐,生怕大越一怒之下拿他们这些百姓撒气,虽然近些年很少听闻了,但古时屠城的事可不少。
这第三呢,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心理,这三郡,要再次被人踏平了啊。
赵雍走在大街上,两侧站满了手下的士兵,举着的火把将街道照的通亮,他们眼神警惕,右手都压在刀把上,破城不久,说不定城里还有些阮家死士,他们大意不得,赵雍望了望四周,他已经交代过南江军上下不准扰民,但他也很清楚,这么大动静,估计没什么人能睡着,虽然他没感觉到有歉意,但还是希望能尽快解决肃南城里的事。
毕竟他还有几座城要打呢。
“阮家人抓的怎么样了?”
“两个大的跑了,用的是阮家自己修建的传送阵,不过我们的人到的还算及时,把其它人拦了下来,”亲兵低声说道,“一共抓了十一个,两个阮家嫡系,一男一女,剩下的都是阮家的偏房,没什么价值。”
“把那两个嫡系拉上来。”
“已经在外面等了。”
亲兵喊了一声,有四个士兵压着两个捆的结结实实的青年男女走了上来,男的大些,约莫二十七八,女子应该只有十六七岁,一脸惶恐,似乎刚哭过,眼角脸庞都湿漉漉的,看上去颇为可怜。
赵雍叹了一声,说实在的,他其实不怎么想打这场战争,阮家虽然一直居心叵测,暗中积蓄实力,想要和传统派一起割据一方,但阮家人未必都是乱臣贼子,尤其是这种瘦瘦弱弱的少女,也算是有些无辜。
“名字?”赵雍看向那个青年。
“阮安鸿。”青年的脸肿了,右脸上有个大大的黑色印记,看上去是被人揍的,他看向赵雍的眼里也充满恨意,似乎恨不得一口咬上来。
“安字辈啊,”赵雍想了想,“是肃南城主的儿子吧?说起来好像前几年见过一次。”
“等我阮家大军......”
青年低声念叨着什么,赵雍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没兴趣听清,他挥了挥手,“挂上城头!”
青年猛然抬头,他没料到赵雍竟然直接要杀他,惊慌过后便是怨毒,“我肃南没做任何对不起大越的事!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阮家这些年做过什么,你自己很清楚,如今天下局势大变,我大越也只是盘上一子罢了,很多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赵雍懒得继续与他交谈,径直让亲兵拉走,他又看了一眼那少女,她似乎已经死心了,呆呆地僵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赵雍摇了摇头,“其余人先关起来吧。”
“吴熙在哪?”
这其实是赵雍最关心的事。
亲兵迟疑了一下,“攻城时,他与顾将军......”
赵雍皱起眉头,“没死吧?”
“那倒没有,就是伤的挺重的。”
“带我去看看。”
伤兵大营就在阮家府邸,这里不仅挤着南江军的伤员,肃南城的伤兵也在这治疗,不过外面站着满满一排的南江军,提防着他们。
赵雍走进大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成,这家伙光着膀子,右肩上缠着厚厚的布,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浓厚的药味,虽然看上去伤的很重,但这家伙神色如常,一手拎着个酒坛,一手握着根不知从哪搞来的鸡腿,一边啃,一边四处和人喝酒。
“顾成!”赵雍大喝一声。
顾成嗖的转头,看到来者是赵雍,顿时嬉笑着溜了过来,将酒壶递上前,“老大,给你留了两口。”
“行军喝酒,该怎么罚?”赵雍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兵。
亲兵嘴角憋着笑,他很清楚自家将军和顾成的关系,一板一眼地说道,“就地处斩。”
“别啊,小陈,”顾成一巴掌拍在亲兵的肩膀上,又笑嘻嘻地说道,“这又不是行军途中,咱这是打完了嘛,这叫扎营,哦对了,我还是个伤兵呢,给伤兵喝口酒不过分吧?”
“知道自己是伤兵还不滚去好好疗伤!”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顾成一溜烟地跑走,顺口喊道,“吴熙那小子身手还不错,不过让我打的挺重的,老大你可别怪我啊。”
赵雍摇了摇头,这顾成虽然没半点将军架子,也老是不守军纪,但实力却是一等一的,而且悍不畏死,算是他手底下的第一大将,不过顾成勇冠三军,谋略却差了不少,这南江军若是想在北原打出个名声,还少不得一个谋将。
吴熙是最好的选择。
赵雍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劝降,吴熙是个固执的人,这点他也很清楚。
赵雍跟着亲兵穿过大院和一排排的士兵,走进后院中的一栋小楼,吴熙就在这里养伤。
卧室中有大夫,也有看守的士兵,看到赵雍进来,全都躬身行礼。
“你们都下去。”
“这......”亲兵有些迟疑。
“没事,”赵雍低下头,吴熙的确伤的很重,身上几乎被布裹满,床边摆着三四只空了的丹瓶,浓郁的药香在房间久久不散,吴熙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正静静地望着他,赵雍笑了笑,“若是吴熙这个模样都能杀了我,那我也没资格领南江军了。”
等人全部退出房间,赵雍俯身,与吴熙对视片刻。
“挺惨啊,这顾成下手,也没个轻重。”他直起身,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吴熙沉默半天,“你是来劝降的?”
“嗯,我要北上了,南江军里缺个骑兵统领,也缺个谋将。”
“阮家对我不薄,我不会做叛徒。”
“阮家活不过三日,”赵雍很直白地说道,“天机阁下的令,大越皇室下的旨,我则是动刀的那个。”
“唯已死报恩罢了。”
“何必?”赵雍拍了拍吴熙的手臂,“人活一世,总要做点什么出来,我们一生戎马,但打过的仗却不多,等入土了不会有不甘?以前总想着马踏江山,却从没有机会,但现在不同了,两族大战已起,人族疆土战火纷飞,正是我们施展一生抱负的好机会,南江军即将北上,与妖族真刀真枪的大战,这种大场面,你吴熙想要错过?就算是不怕死,但死也有分别,是屈辱地自尽而亡,还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随着我奔驰千里,去饮那妖族热血,总比埋骨在处处虫蚁的南岭好吧?”
吴熙沉默了很久,他闭上眼睛,看上去一句话都不想说。
赵雍知道他过不去心里那关,吴熙是个执拗性子,认准了自己欠阮家的,那便不肯放下。
唉。
赵雍叹了一声,心里苦恼不已,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少女,灵机一动,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吴熙睁开眼睛,“交易?”
“阮家撑不了太久,这一点你很清楚,不出三日,阮家上下都会成为我的俘虏,按照大越的规矩,这些人怕是都要处死,从老到少,一个都活不了。”
赵雍说的很凶,但事发突然,大越朝廷根本还没来得及想清怎么处理阮家。
“那又如何?”吴熙声音很冷。
“阮家的几个重要人物是活不了的,但其他人......我可以尝试帮你保下来,”赵雍笑着说道,“虽然家产会抄没,但至少可以留下血脉。”
吴熙盯着他,“你只是南江军的统领,哪来的权力处置阮家?”
“我和南江王交好,他可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亲弟弟,而且这次打下三郡,总归是个大功,大不了我不要功劳,保下些女子、孝肯定不成问题,当然啦,这些人日后都要在大越地监视下生活,不过这么点不自在,总比丢了命强。”
赵雍眨了眨眼,“这个交易怎么样?你帮阮家保住了血脉,算是还上他们的恩情了。”
“换我为你卖命?”
“这话多难听?”赵雍摇了摇头,“不如说是联手,出兵北原,马踏妖族,这可是每个将领的梦想,别说你不想啊,我还算是很了解你的。”
吴熙沉默良久,最终默默点了点头,“换阮家无干人等的命。”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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