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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氏被一干村民齐心协力从井里捞出来,喝了一肚子井水,一条命已经去大半。
瞧着老钱氏奄奄一息,无人再计较她先前的撒泼无理。
林羡站在角落,看着老钱氏如死狗般被抬进主屋,也没跟上去,只从竹篓里取出自己那两百文钱。
起身之际,眼角余光瞥到院子里被忽略的几个孩子。
尤其是沈大毛。
因为挨了老钱氏的打,左半张脸上,有了红红的巴掌印。
林羡走到他面前,拿了一串铜钱递过去,“野鸭子是你带我去找的,算提供了线索,再加上,是你卖出的鸭子,这是你该得的酬劳。”
沈大毛瞅着林羡的手一会儿,最后把铜钱抓了过来。
林羡见他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尔后叮嘱:“拨了壳的熟鸡蛋往脸上滚一滚,能消肿化瘀,过会儿,记得去灶屋给自己煮一个。”
完,率先回后院。
当夜里,全村人都以为沈家会挂白,不少人主动留下帮忙,又是借桌椅又是布置灵堂。
嫁到邻村的沈二妞闻讯赶来,跨进门槛就嚎开:“娘啊——”
从院门口一路嚎至床前。
沈二妞的夫家,也是寻常农户。
她没沈大妞的好岳。
及笄的年纪,正是沈耀祖考中童生的第三年。
县里开杂货铺的金家看沈耀祖前途不凡,想搭上这位‘文曲星’,给儿子求娶了沈大妞。
等到沈二妞议亲,沈耀祖因为连续两届科举落第,文曲星的头衔不再,也就没有第二个金家来接手沈二妞。
谁知道,她嫁后第四年,沈耀祖又中了秀才。
林羡待在后院,也能听见前头沈二妞唱大戏似的哭调,不多时,又传来另一道嚎哭,是沈大妞回来了,与沈二妞相比较,毫不逊色。
只有沈耀祖与友人外出游学,未能及时赶回家。
次日,众亲朋来见老钱氏最后一面。
沈家内外哭声不断。
就连程家也派了人来帮忙。
一场白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四后,寿衣已经做好,棺材已经运来,沈大妞姐妹眼睛都快哭瞎,沈家女婿守夜憔悴如肾虚,亲朋好友来了一趟又一趟,老钱氏愣是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还直挺挺地躺在炕上。
“这定然是回光返照!”
有壤。
于是,治丧的,继续等着。
又是两。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头,这要死的人咋还喝粥?
前院荒腔走板几,林羡没上赶着凑热闹,除了去灶屋就是待在后院。
治丧第七,老钱氏灌下一碗鸡屎汤就满血复活了。
老钱氏得知自己的坟都已经挖好,就等着她打横躺进去,气得一个倒仰,系了条粗布抹额,倚着炕头破口大骂。
一时间,抬棺的抬棺,拎锅的拎锅,好不热闹。
两个女儿见老钱氏骂人不带重样,哪还有两脚一蹬见阎王的短命样,也觉得糟心,捏着鼻子纷纷离开娘家。
帮忙治丧的人一走,老钱氏又哭抢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当初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你这么个带孩子的鳏夫,又给你生下四个孩子,让老大去服兵役,是我黑心肠吗?如果你去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五个孩子要怎么活?”
沈大勇坐在炕旁,默默听着,等老钱氏哭完一轮,他才开口:“但凡你对大毛他们几个稍微好点,那大毛也不会帮着外人话。”
老钱氏听了,哭得更大声:“我是没给他们房子坠是没给他们饭吃?你个没良心的!我省下那些银子是为了谁?早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我何必做这个恶人,就让你儿子去种地,还读什么书,考什么秀才!”
沈家几代下来,只出了沈耀祖一根读书苗子。
沈大勇嘴上不,心里也偏向儿子。
要不然,长子托人送来银票,他不会明知是老钱氏回回昧下,还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家里这么多张嘴,平日里,只有你一个人下地,我让孩子捡个柴怎么了,他却记恨上我。”老钱氏用帕子抹着眼泪:“还有那俩的,一个用头撞我,一个拿木桶砸我,不是自己生养的,终归隔着一层肚皮,等他们再大些,还不把我活活打死!”
老钱氏不喜大房几个孩子,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良久,沈大勇才问:“那你想怎么样?”
“分家。”老钱咬紧牙关:“大房那几个孩子,必须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