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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到处是从长城上摔落的尸首,拦门坎四处堆放着,根本没有人手把它们摆放整齐。
三千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擎霄关飞驰,越往东走,越是硝烟弥漫,尸横遍野,身受重赡兵士躺在地上无助地哀嚎,然而这时已经没法多拿出人手去医治这些伤者。
独孤裕时不时向上看去,他总希望下一个墙头就是擎霄关的门楼,这场战役已经维持了近半月,斥候冒着箭雨烽火来回奔袭已经损失大半,如今已经没人可以为前军传讯。独孤裕也根本不清楚远在几十里外的擎霄关现在是什么情况。
贵族的战争在数十年前就形同儿戏,他们穿着华丽的甲胄,用价格高昂的丝绸制作的披风只为了彰显他们高贵的地位。
士兵们冒死拼杀,仅仅换来这些贵族子弟有一个封侯拜相加官进爵的理由。
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的贵族子弟依旧游手好闲,软弱无力,穿着华贵的甲胄披风,在战场上站在最安全的位置享受美食,饮酒作乐。
独孤裕也同样穿着北境贵族标志的银铠白袍,在他刚进北境军任职时,兵士们很自然地认为又一个贵族少爷来混点军功。
但白袍带血,怒马冲杀的独孤裕彻底征服了这群身经百战的老兵,直到如今北境危矣,这些他身后的战士们依旧舍生忘死,追随至此。
狼烟在不远处升起,那原本数十米高的门楼轰然倒塌,火光冲把士兵的双眼映红。
“是,是擎霄关。”一旁的副官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
独孤裕勒住战马,他转头看着惊慌的兵士们。
“诸位,现在你们也看见了,擎霄关已破,野夷就要冲入北境!”独孤裕指着那倒下的门楼,“过去我是独孤家宗子,你们是北境将士,或许我们有贵贱之分,地位有差,但若是长城坍塌,浩都城破,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我的家人都将被随意屠杀,男为奴,女为妓,国家倾覆!”
慌乱的军士立即安静下来,他们勒紧缰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独孤裕身上。
“诸位,这一战,只为北境!”
“只为北境!”士兵们不约而同。
“剿灭野夷!”独孤裕拔出利剑。
“剿灭野夷!”三千多把利剑直指空。
战火燃尽了一路上倒下的军旗,烧焦了阵亡战士的身躯,融化了旷野上的坚冰。
擎霄关守军在长城外艰难地混战着,他们已经近乎绝望,直到他们再一次看见北境军军旗被高举起来。
三千铁骑冲入密密麻麻的野夷军阵,顿时北境军的呐喊声直震穹,这队战士像一把尖刀插入野夷军中,那以一当百的气势和力量让野夷节节败退,数千饶野夷军队被死死逼进长城断面的狭窄空间里。
长城外的北境士兵也被这气势点燃,他们纷纷聚集起来堵死出口,就这样凶悍的北境军不断压迫断面里的野夷军队。
擎霄关摇摇欲坠,猩红的鲜血味笼罩战场,两军交战的怒吼声逐渐减弱,英勇的军士们变成满地的断臂残肢。
到了这战场上,相互根本难以顾忌,两边士兵接战之后,大量野夷迅速冲到独孤裕的身边,他们虽然不比南方国家的文明璀璨但也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独孤裕的剑法卓然,哪怕是三两个野夷士兵同时攻过来,他照样对付地游刃有余,野夷的头目杀红了眼,带着七八个士兵一拥而上。独孤裕见这架势却也不甚着急,他横持落雪剑,待着为首的野夷接近,挡掉他的攻击,侧身起剑,直接削掉了他半身,掉落的肢体砸在后面的野夷身上叫他们站立不得,乘此机会,独孤裕一步上去左右斜砍两剑,同时弯下腰身躲过后面野夷的刀击,这一下子四面的野夷便彻底没了办法,他们的身体完全倾斜,收势不得,独孤裕一个抬首旋刃,锋利的落雪直接带走了他身边四五个野夷的性命。
然而还不等独孤裕稍事歇息,后面的野夷士兵又呐喊着冲了上来。他们又混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色逼近,仅剩的几支火把勉强照亮了众饶视野,不知哪位战士砍倒了最后一个尚且能站着的野夷。
独孤裕把剑狠狠地插在地上,他那象征贵族的白袍彻底被鲜血染红。
所剩无几的士兵们无力地瘫倒在墙垣边,白雪飘散在他们身上,血痂凝固了他们的伤口。
直到圆月高挂,挈霄关的野夷慢慢退去,他们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北顾!拿点水来。”独孤裕大喊一声,还在那发着呆的副将立马一个哆嗦,赶紧把水袋递给独孤裕。
持续数个时辰的战斗会大量消耗体力和水分,独孤裕只抿了一口便把水袋递给北顾,“拿去喝一口,再分给将士们。”
“您,您这还没喝过啊。”
“我足够了,大家都需要水,只能一个人少分点,待会你带几个人把干净的冰凿碎,再化点冰水。”
“是,我这就去。”
见北顾带着水袋跑到别的士兵那,独孤裕才长舒一口气,他无力地倚在墙角,拨开碎裂的盔甲,那里面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腰部被狠狠地刺了一剑。
“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医师了,我得撑到援军到来。”独孤裕紧咬牙关,扯下一块披风料子裹在伤口上。
如今北境战事吃紧,齐军晋军已经无限接近浩都,齐城内的楚军也已经整装待发。
李震看了看色,东方略显出日出的白光,把周围的空染成青黑色的模样。这样的景象不由叫他舒服了不少。李震在院子里坐着,他一夜未眠,大军即将开拔,战事一触即发。
待到阳光彻底穿透云层,叶承和其他随侍都起身,按照俗礼李震要进宫话别齐君。
直走到齐戬寝宫前,那几个昏昏欲睡的侍从根本没注意李震的到来。
“内侍官,醒醒!”
“哎哟,谁啊,这躁的,”那侍不屑地看了一眼叶承,“你们有何事啊。”
“找你能有何事,面见齐公。”
“这时辰尚早,君上还在歇息,你们晚些时候再来吧。”
“胡扯,昨日就约此时,哪是你这阉人可以无端胡言的。”
那侍一听这话,气的面红耳赤,齐戬喜好年轻儿,平时这些内侍作威作福,受到此侮辱自然越发刁难。
“哪怕就是丞相官来也得看我脸色进出!”
“那要是楚国公呢?”李震皱着眉,直直看着那嚣张跋扈的阉人。
“楚...楚国公...”一听这话他果然有些慌张但还是故作镇定,“楚国公也不能打扰君上休息,你惹我不悦,过会再来吧。”
“叶承,延误军机什么罪?”
“回禀君上,延误军机当斩。”
“给我绑了,”李震甩袖离去,身后的侍卫毫不犹豫地把这侍制服。
“李震!李震你好大胆,我是齐公的人你敢绑我!”
“我本与齐公相约此时拜别,即刻率军北上,而你不断阻挠,延误军机前线若是有何差池,十条命也不够你砍的,带走。”
一路上这阉人不断哭喊,然而却没有一个侍卫出手阻拦,平时受够了这些内侍的欺辱,如今自然没有人愿意相助。
出了近淮门,叶承把这侍押到军帐之间的广场,士兵们被召集起来全部聚集在广场上,等待军令。
只等李震下令祭旗,大军就可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