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轻舞轻悟轻翩跹

轻舞轻悟轻翩跹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安稳觉悄然经过。薰玙看着泛白的天空，愣着，一个身影渐渐靠近她。

“过来替我更衣吧。”她淡淡地发声，身后的身影一怔“小姐，您起的好早，要是莨少爷每天都起那么早就好了呢。”后面的一声嘀咕虽轻，却也入了她的耳。

“那是谁？”她依旧看着天边，看着红色渐渐替代了白色，太阳还未探出头来，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

“啊？”身后的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罢，先给我更衣，莫非想让我这身子更虚弱？”其实薰玙很不好意思让婢女给她更衣，只是无奈，这衣服穿起来还真需要花些工夫，她不想在琢磨如何穿衣服上浪费时间，况且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真实情况。莫怪她忘了她的那个母亲，只是她并不是很待见那个女人，总之是心里莫名的情感，或许是这身体的上一个主人残留下的。

突然间从一个整天躲躲藏藏的野种变身成为宫中最尊贵的人的女儿，这巨大的反差还真是让她不大适应，不过在名利场之中见惯了这种起起落落，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感觉。

不急不缓地吃了早餐，便让婢女引着走到了一片小树林。因是开春时节，嫩绿的颜色将此地添满，她貌似听见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小姐，需要奴婢陪您进去吗？”身旁的人悠悠地开口。

薰玙注视着这番景致，仿佛坠入了世外桃源，山山水水处处秀秀明明，若有古曲，她倒真愿就此跳上一曲。

婢女见她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往那刀剑开合之处走去，似闻泉水叮咚，似感花香袭人。这番景致之下应做文雅之事，吟吟诗，品品茶，弹弹曲，跳跳舞，怎该是修习武艺之地？她不禁莞尔。

“清默，你又输与我了。”棠子轩的剑回鞘，凌厉的剑光带动空气，十片树叶幽幽落下。

“莫非你们两位……便是我的老师？”薰玙难以置信的话语及目光，吸引了前方两个正比试完毕的人儿。

也休怪薰玙开口无理，只不过眼前这两人的身形，却是看的出来跟自己的年龄相仿，至多也不比自己大两岁。

“见过小姐。”棠子轩倒是彬彬有礼，脸上虽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嘴上至少是合理的。然而，另一个少年却是背对着她，让她心中升腾起一股怨气，直冲脑海，却只能强忍着不能发作。

“清默，别失了礼数。”棠子轩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脸色铁青的莨清默，似是在告诫，实则是在嗔怪。薰玙的心猛地一紧。前世是富家小姐，也看惯了别人对她的低眉顺眼，或不置可否，或不屑与之视线相对。而她，从来没有过一个贴心的朋友。真的，一个都没有。富家小姐的确是可以山珍海味，的确是可以锦衣玉食，的确是可以接受谄媚，可是，也如古代宫廷里的公主一般，没有自由，没有真心的玩伴。谁都可以对她好，谁也都可以对她不好。虽然过着公主般的生活，但是所经历的痛苦，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谁让她是家中这一辈唯一的后代，继承家业的重任也就落在了这个弱女子的身上。这些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但在薰玙的心里，却一直是一个疙瘩。

她，渴望友情。

“若两位是我的老师，当是我拜礼才是。”薰玙微微欠身，算是施了礼。她这礼施的妙，竟是只施了平辈之间的礼数。

莨清默和棠子轩听到她的声音，都往这边望来，都是微微一笑。

四人都是为之倾倒，一是本来就留意着她的棠子轩，一是不待见她，恨不得她消失的莨清默，一是随她而来的婢女，还有一位，隐在暗处审时度势的人。

“我们并不是小姐的师傅。”棠子轩从惊讶中抽回神来，回答。

“要见师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先拿出一手绝活来，我俩是天资聪颖，慧根天来，而且长相亦是俊美非凡不似尘间之人，我看你，呵呵，恐怕是入不了师傅的法眼。”莨清默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他虽然自恋，不过，他也算是有自恋的本钱。

“哦，是你啊，这番，我先与你说说勤能补拙。”薰玙的眼睛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眼神也是突然间变得犀利非常，仿佛能将人看穿。其他人不知道所以然，但是莨清默自己怎会不知？他打了一个寒噤，大白天的，这寒意也真够深重的。薰玙自然是认出了他便是昨晚闯入自己闺房的“男童”。

“不是每一个人生来便能将所有的事习好的，但是只要付出比常人多一倍，乃至十倍，千倍，万倍的努力，即使是痴儿也有可能成为个中强手，我虽然不是痴儿，也尚有几技傍身，但为了那个男……我义父，我也会认真习武。”

她小小的身躯看似弱不禁风，似乎风一吹，她便会倒下，但她眼中的坚定、执着，却比日光还要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所有听到她的话的人都感到了由衷的诧异，明明是个下人的孩子，怎的如此心明眼亮，怎的如此气势恢宏，怎的如此让人折服？

“那便让我们看看你的技艺吧。”暗处的中年男子嘴角噙着微笑，轻声开口。

“能否给我把琴？”她前世毕竟出身名门，对古典音乐还是有一点点造诣的，当年她的音乐老师，一个音乐界的泰斗人物，也曾经赞誉过她的琴技。

不料，“这里是我俩习武之地，哪儿来的琴？你还是换种才艺吧，呵，你……应该还会一点别的吧？比方说扫地、洗衣……”莨清默浑身上下的刺仿佛都立了起来，活脱脱的一个扎人的刺猬。

“清默，不得无礼。”还是身旁的那位男孩比较有礼貌，薰玙的心中对子轩也就升起了几丝好感。

“那我便在这山野中舞上一舞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蝴蝶凌空而上，双翅轻盈地扑闪。她的如瀑长发似从天泻下，带着淡雅的花香，袭过在场之人。她的身影轻巧灵动，她舞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一个回眸，一个轻笑，一个侧身，一个飞转，一个定格，每一动都似在彩绘一幅惊世画卷，每一笑都似牵动人的心门。发髻因风而凌乱，更添一种妖异的美丽，虽然她才只有八岁。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如若珍珠般的晶莹，风中，她的身影夺走了每个人的眼球。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看她的舞，充满柔情，又充满霸气，充满妖魅，又充满温暖。这岂是一个下人的女儿应该有的神圣的气质？她生来就应该是不凡的。

莨清默悟了，她不该遭到他的蔑视，棠子轩悟了，她不该受到他的疏远，她应该受到最贴心的照顾，边上的男人也悟了，他应该收她为徒。

他们都悟了，宫主认她为女儿，绝对不是意气用事，他是被她的自然、霸气、柔美折服的。

他们悟明了，她舞累了，那白皙的皮肤已经失去了血色，如是苍白，她的身体，似折翼的蝶，如是轻盈，缓缓坠落，落到了在场四个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