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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身边的一举一动乾宇帝都派人监视着,原来他对自己最初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程泽行整个人忽地一沉,心底拔凉拔凉的。
而躲在乾宇帝身后的那个女子的眼角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是算计,是得逞。
程泽行不禁皱起了眉,“臣相信二皇子并非有意谋反,其中定有缘由,还望皇上查明。”
“是啊,弘珏怎么会回来一趟就突然转了性子要谋反,朕也觉得奇怪,是该好好的严查才是。”乾宇帝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程泽行,话语间是非已定。
感觉到乾宇帝的目光,程泽行也缓缓的抬起双眸,对上他的视线。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的不信。突然间,程泽行想到了曾经有一人对他说过,“莫要功高盖主”!那时他就该隐退才是,只可惜他心系大越边关安危,一直不曾想到卸甲归田。
皇上,难道你就是要借这次谋逆叛乱以解心中大患吗。
月黑风高夜。
程奕轩在房间内来回的踱着步子,许是夏夜虫鸣饶了清净,他只觉得心浮气躁,肝火旺盛,说什么也安不下心来。可仔细想想,也是从与父亲程泽行分离开始就心绪不宁了。
他总有一种直觉,这一别,也许就是阴阳两相隔!
不!
程奕轩取下腰间别着的剑,“啪”!的按在了桌子上,然后三两步的站到了盆架旁,深吸一口气,头忽地一沉闷到了水里。冰冰凉凉的井水刺激着他的神经,倒是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
从前父亲曾经说过,当人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才会学者冷静。
如今,他眼耳口鼻均闷在了这冰水之中,凉意袭来,顿时激醒。程奕轩摒佐吸,一分一分的数着时间,丝毫不见放松,此处稍有差池就会有生命之危,这由不得他不集中精神,由不得他不冷静。
良久,他才一扬头颅,几缕乌发湿湿哒哒的贴着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程奕轩顺手拿了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擦了擦手,头也不回的用力一甩,将帕子又扔回盆架子上。
他径直的走到里间的书桌旁,从漆木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叠纸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浓情相思意,程奕轩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扬起来。他两三步的站到书桌前,执笔蘸了蘸墨,手在半空中稍微的一顿,便龙飞凤舞的在洁白的笺纸上写了起来。
似乎已经好些天没有写信给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程奕轩虽在边关,却一直关注着京城的消息,况且也因着最近接连发生的些不好的事情,这让程奕轩也倍感压抑,那么身在深宫的她又该怎么自处呢。
提笔,落款。
程奕轩放下手中的笔,两手捏着纸笺的两角提了起来,一缕细如丝的暖气自唇畔而生,待墨迹已干,程奕轩复又看了一遍,*妥帖了才又放回桌面上。他贪恋的目光丝毫也不肯离开这满满情意的纸笺。
“少将军!”
程奕轩刚端起杯子的手忽的一颤,冰冷的茶水便在纸笺上蕴开,黑色的墨像是得了生命一般的蔓延开来,瞬间的功夫就化为了一团乌云,相思情意化为了无有。
程奕轩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端着杯子的姿势,一时间竟是失了神。心,仿佛是沉到了谷底,竟不由得慌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映在程奕轩脸上的悲伤越发的浓烈,心底起了莫名的忧伤。
“程少将军”!
来人声音不见丝毫的温度,如夜色浓抹深林处泉水一般的安宁,冷的让人直接忽略窗外声嘶力竭的虫鸣声。
程奕轩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上来人深邃的眼眸他似乎才又清醒了些。
“冷冽?”程奕轩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黑衣男子,他不就是大胜梁冲部后突然消失的冷冽么,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带着好奇,程奕轩尴尬的把打翻的杯子放好,又将浸湿的纸笺从水中提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平铺在一叠干净的纸笺上,然后才打了打被茶水打湿的衣摆,从里间走了出来,站到了冷冽的面前。
冷冽的冷总让人心静如水,相处了些日子后程奕轩才发现,除了个别的时候外,其实冷冽还是并不很冷,反倒让人觉得安心,兴许是因为他超人的智谋和那么一点点的预见性让人觉得踏实吧。
“你不是留书突然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莫不是想我了。”程奕轩打趣的看着冷冽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很想逗逗他。可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今日的冷冽格外的肃静,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他更在看到冷冽的一瞬间,心底突然的漏跳了一拍,整个人突然慌了。
“快马加鞭连三日即可到京城,上路!”他双手负在身后,傲然独立。言语间并无丝毫的感情波澜,一如平常的冷寂。
程奕轩似乎是听出了些什么来,但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佯装坚强的故意问道,“冷冽,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千里宝驹就在门外,迟了,你会后悔一辈子!”冷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手在身后紧握,完美的掩住了他内心的波澜。夏夜的暖风从窗子吹了进来,拂动他两鬓的发丝,扫着脖颈,丝丝痒痒的。
程奕轩紧握着双拳拧着眉站在冷冽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看,似要将他看穿一般。终于,程奕轩歇里斯底的吼了一声“不!”,然后狂奔而去。
一骑绝尘,似离箭的弦,不见了踪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镇远大将军程泽行,私结曹国权贵,压兵越曹边境,并与西凉质子白慕清暗通有无,以师之名借二皇子颜弘珏之力欲逼宫谋反。幸,吾皇天佑,得以安然。程泽行之罪其天可诛,皇恩浩荡,念起为大越屡见战功,故缓刑两日,午时三刻于朝门外斩首示众。所牵人员一并行刑。吾皇仁慈,念二皇子颜弘珏之母――淑妃月前离世,特命颜弘珏为其母守陵三年,若如传唤不得离开半步。为修两国之好,念西凉重托储君白慕清于大越,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囚禁风华阁!钦此!”
高渐得的声音在朝门外很尖细,很尖细的读完了手中一道明黄的圣旨,转身,朝着端坐在高处龙椅上的乾宇帝跪下身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百姓齐齐跪摆在乾宇帝的脚下。
乾宇帝斜睨罚场上两排白色囚衣的重犯,这些人皆是曾跟在他身边驰骋天下的将士,尤其是跪在两排之前,突兀出来的那个高昂这头的人――镇远将军程泽行。
沙场秋点兵,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多少次浴血奋战的拼杀,他一直都跟在身边。往事历历在目,他竟开始有些不舍。
承阳殿,当乾宇帝口中一一道来所谓的他的谋逆之策时,他就如同现在一样的平静,面容平静无澜,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微笑。
他的笑看得乾宇帝不舍得心又有些怒了。
岁月在乾宇帝的身上,心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不再是曾经叱诧战场的青年才俊,而他――程泽行,却一如曾经的风流儒雅,神韵不减当年。
程泽行跪在地上双手抖着衣摆,铺平,淡淡的笑着折腰,“罪臣领旨,谢恩!”
他声音清亮,似夏日的凉风拂进心田,死到临头竟是毫无惧意。
头,沉沉的扣下,贴着地面,闭着眼睛,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幸好,幸好没有带着程奕轩来,幸好将他留在了景固,幸好让他在叠关、在平泽看到了程奕轩的成长,如此他便可安心的去了。
皇恩浩荡!程泽行摇了摇头,无奈的抬起双眸,看着高高在上孤寂的乾宇帝,恍惚间竟是想起了曾经永远让他望尘莫及的俊朗少年郎。那时的他风华正茂,秀指江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连累了同袍,程泽行心愧!”程泽行目视前方,很平静,很平静的发自肺腑的说道。
身后一干囚衣将士亦是面不改色,“将军这是什么话,能和将军同死,是末将等的荣幸!”
缓刑两日,并不是乾宇帝的仁慈,而是因为程泽行身后的这些将士。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道理乾宇帝是明白的,任何一朝的帝王都绝对不允许有人的势力会在他的掌控之外,哪怕是自己至亲的人。两天,仅仅两天就有这么多的人前来求情,有的甚至是一路策马狂奔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可想而知,程泽行在军中的名望或是势力都已经不可小觑了。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乾宇帝一挥衣袖,紧握的双手顺势藏在了衣内,淡淡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高渐得低眉顺目回道:“启禀陛下,离午时三刻还差一刻钟,可以准备了。”
乾宇帝向前探身,从竹筒里取了一只令牌便随意的往地上一扔,“斩吧!”
还未到时间,乾宇帝就下了斩杀令,高渐得抬目一看乾宇帝神色狠戾也不敢再说话,只得唯唯诺诺的,扯着公鸭嗓子道,“时辰已到~~~,行刑~~~~”
侩子手们举碗仰头吞了一大口的烈酒,“啪”!的一手将碗扔到地上,碎了满地的瓷片,“噗”!酒洒刀刃,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将军,小的一直景仰您,今日小的送您上路,会让您少受点罪的。”站在程泽行身边的侩子手双手举着刀过顶,声音粗壮。
罚场周围早已鸦雀无声,胆小的人都捂着眼睛,两指间还不舍得透出点缝,探视着。历来朝门外的这个宽敞的街口就是处置死刑犯的地方,每每行刑时都会聚集很多很多的人。人们看着刑场上将死的囚犯已无任何的感觉。只是,这次的刑犯似乎更加的受重视,竟是乾宇帝亲自监斩。不管是为了看行刑还是为了瞻仰难得一见的乾宇帝,人们都自发的来到这里,比之从前的斩首,今日罚场外围的人更是拥挤不堪。
“谢壮士了!”程泽行淡淡一笑。
生死不惧!不愧是俺心中的英雄。侩子手佩服之感更是上升到了另一个境界。
罚场上见过悔恨的,见过哭着求饶的,见过诅咒的,见过含冤不甘的,可却从没见过如此云淡风轻的。
“上~~路~~”高渐得尖细的嗓音随着骤起的凉风卷上了天空。
那日,
我出征,你将我送到朝门,亲自将帅印交到我的手中,斟酒为我送行。
你说,朕欲亲上战场,奈何万民不许。那么朕就坐镇京城,只等你捷报频传,守卫边境。
你说,朕,信你!
“镇远将军”这四个字伴随了我戎马半生,每每看到,总会想起那日你如是的拍拍我的肩膀。你说,朕信你!
因为你的知遇,我拼尽性命也要保大越昌盛安宁。
上次来京城,是因胜了西凉一战,押送西凉储君白慕清入京的时候。
我犹记那日庆安街道锦华似火,在万民的欢呼声中我向你走去。朝门外,你如沐春风,斟了一杯酒给我,一如当日你送我离去。
你笑着说,朕就知道泽行是不会让朕失望的,朕,一直都深信你。
是我太过自负,本以为因着你的信任,不必在乎“功高盖主”之名,奈何忘记你也是一国之君,而我是手握重兵的镇远将军。这身份,终究在“朕信你”上划出了裂痕。
今日你杀我,我不怨,这是你无法掌控,也是我无法掌控的事情。
程泽行,就此拜别乾宇帝――颜宇轩了,谢谢你的知遇,谢谢你的信任!
从此以后,我不能再为你守卫边疆,为你上阵杀敌。
从此以后,我们阴阳两相隔。泽行,这就走了!
本是晴好的天,却突然阴沉起来。程泽行轻轻的闭上双眼,比之往常更显的安详,一缕阳光透过密布的乌云照在他洁白的囚衣之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刀下留人!”人未至,声先到。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围观众人听见马蹄声,嘴上的议论声一个接一个的断了,脑瓜子全都转了方向,望向刑场的另一端。
只是,一切晚矣!
手起,刀落!
狂风乍起,席卷着满地苍凉之感,打着圈的扫过罚场上空,血腥的气息一直被吹的很远很远。
一匹黑马疾驰如风,马背上趴着一个灰色衣装的人,朝着罚场逼近。马步疾如流星,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罚场前。狂风劲打这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他猛的一扯缰绳在冲撞到人群前的一瞬间,男子低喝一声,双手急扯缰绳,疾驰中的骏马,竟被他一扯而停。。
马儿昂首嘶鸣,双蹄悬空乱踢,在落地的同时,他也矫健的翻身下马,直冲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