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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不被家族祝福的婚姻是怎么样的,回想到当初和雪梅之间的情谊,她让丈夫帮忙找雪梅。
丈夫官职虽然小,可有她家里做后盾给他们提供金钱,他们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舒适。
费了一个月时间,丈夫终于找到雪梅和当初那个老师所在的地方。
他们蜗居在北方一座偏僻的小城。
看着手里的资料,兰芝心惊胆战。
雪梅真是个傻姑娘,当初和沈信私奔的时候,为了表现自己反抗封建家庭的彻底性,就只带了母亲给她的零花钱。这么多年家里给她准备的值钱东西她全没带。
沈信家境贫寒,火车车票很贵,二人都没有钱,那怎么办呢?沈信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在妓院有一个认识已久的妓女。
沈信和妓女的丫鬟联合在一起,鼓动妓女给沈信钱,帮忙赎身。
沈信就这么骗到了妓女的全部钱财,和雪梅私奔了。
刚到小城的时候,他们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雪梅生活富裕,早餐要吃面包牛奶。午餐至少四菜一汤。一天一块钱的旅馆她觉得低级住不了。
两人靠着沈信的钱财过了一段挥霍日子。
雪梅过上了梦想中的日子,吃喝不愁,和沈信整天谈论风花雪月。每一天都像泡在蜜里一样,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他们顺理成章的做了男女之事。
沈信察觉钱财不多,立刻让雪梅怀了孕。
雪梅肚子刚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钱了。
沈信拿着最后的钱,让雪梅给家里发电报,说雪梅已经怀孕,家里肯定会接纳他们。
雪梅不想回去,觉得当初已经和家族决裂,如今再求援,也太没骨气了。
她说没钱了咱们可以赚,但她只要回去,爹肯定会让她打胎,嫁给另一个有钱人,两个人就没法在一起了,说不定家里人还要打断沈信的腿。
沈信一想也是,拐骗人家的闺女,还有了身孕,雪梅家里门槛又高。不媳一个当教师的女婿,说不定还真会要了他的命。
凭着最后一点钱财,他们搬出了旅馆,租了一个大杂院住。
沈信想要找一个当教师的工作,可是小城市偏僻重人情,找的教师都是知根知底儿,有人介绍的。他既没身份也没人介绍,哪里能找得到工作。
就算是去饭馆应聘帮工,人家也要同乡介绍的。
求职碰了几个跟头之后,沈信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在他们原来生活的城市,沈信是家族的骄傲,是令人敬佩的老师。
达官贵人为了他们的孩子也要对沈信保持尊重,他教的又是女子中学,整天沐浴在女孩子崇拜的目光中,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和大街上乞讨的乞丐没什么两样,都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尊严扔到地上让人践踏。
回到临时生活的大杂院,雪梅因为怀孕情绪波动很大,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天真可爱和他有共同话题的小姑娘了。
雪梅肚子变得很大,身形浮肿,脸上长了斑,五官也发生了细微变化,整个人和以往不能比。
变得很丑。
是那种走在路上,沈信不会看一眼的家庭妇女的丑。
雪梅孕期反应很大,时不时的呕吐,想吃什么东西就立刻要求沈信弄来,不然她就哭,哭得惊天动地,无休无止。
因为雪梅时常哭,邻里也投给他不善的眼神,认为他是个会家暴怀孕妻子的渣男。
为了雪梅那张嘴,他越发的捉襟见肘。
那天他去应聘一个一个月六块的图书管理员的工作都没成。身上的衣服穿了很久已经破了,没钱买新的只好打个补丁,这让注意形象的沈信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走在路上也畏畏缩缩的,回到家闻到鸡粪猪粪的气味儿,心情更差。
打开门,雪梅正对着馒头念叨:“好想吃奶油蛋糕,就在我家转角处的西饼店,蛋糕上堆满了奶油和草莓,十二块钱一个的那种。”
说着说着雪梅哭了,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过得这么窘迫,馋一个蛋糕,馋得流口水。
听到十二块钱这个字眼,沈信终于发火了。
两人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最后以沈信重重地甩上门,消失在夜色中为结局。
雪梅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破碎了,哭了一夜。
沈信无处可去,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夜,第二天回到大杂院儿发现雪梅流产。
才十六岁的姑娘,哭了一夜动了胎气,孩子保不住了。
沈信连忙把雪梅送到医院,他们已经没钱了,雪梅只好拿出自己从家拿的零钱。
这二十块钱原本对她来说是小钱,可现在却成了她的救命钱。
在医院呆了两天,为了省钱,他们不得已回了大杂院。
孩子没了,两人都很伤心。
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沈信终于鼓足勇气,要靠写文章养活他和雪梅。
把文章寄出去的那一天,两个人都容光焕发,相信他们以后会过得更好。沈信甚至用了雪梅的钱,两人去吃了个西餐。
雪梅看沈信的目光又充满崇拜,她相信沈信会在文学这一途上有所成就,成为万人瞩目的大作家。
可是让他失望了,沈信投出的几篇文章全部被拒。
还是因为在小城市没关系,没人搭理他的文章。
屡次投稿的失败,让两人都非常痛苦
眼看家中的米已经用完,沈信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他要去拉车赚钱。
雪梅觉得屈辱,她和沈信私奔,可不是为了嫁一个黄包车夫的。可沈信是为了她,她只好换上笑脸让沈信注意安全。
沈信多敏感的人啊,第一天拉车回来就察觉到雪梅的嫌弃。
他彻底愤怒了,他这次不仅和雪梅吵架,还大打出手。
他觉得他为了两人付出了这么多,甚至抛弃了前程,放下了尊严,做一个低微的黄包车夫,只为填饱雪梅那张嘴,雪梅还是保持高高在上的态度,竟然看不起他!
沈信也被这样贫穷的日子折磨的不轻。
两人打了一架后,他瞒着雪梅给雪梅家里发了电报,说雪梅已经怀孕了,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恳求雪梅父亲原谅。
结果雪梅父亲给他发电报说家里从此就没雪梅这个人,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沈信一颗心落入了冰窖。
他以为他能做个好人的,没钱他可以从拉黄包车开始,先赚够吃饭的钱。只要雪梅和他同心同德,他就有生活的希望。
退一步,雪梅家里同意他和雪梅在一起,并给予他们经济支援,他就能做个好人,做一个受人敬仰的教师,青史留名的大作家。
可是雪梅和雪梅家里把他逼上了绝路,他回不去了。
沈信一狠心,把雪梅卖到窑子里。
拿着烫手的三百块钱,沈信一刻也不敢待了,他飞快买了一套新衣服,打理头发胡子,买了头油。
打扮好之后,他又是以往那个风度翩翩令人敬仰的沈老师。
他连夜拿着行李,悄无声息回到原来生活的城市,想从头开始。
朋友却告诉他,雪梅家里正在找他的麻烦,只要他人一出现,就会派人打断他的腿。
雪梅家是当官的,他不敢跟当官的抗衡,犹如一条丧家之犬,马不停蹄又坐火车回了偏僻小城。
这次他精心打扮的外表,让他找到一份小学教师的工作。
雪梅完全不敢相信沈信会这样做,她无数次的想逃出妓院,可是都会被抓到并遭受一顿毒打,等到两个月后她被打怕了也认命了。
她托人去找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