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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伤在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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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相对的环形楼,共用着同一个楼梯通道,往日积下的灰尘,已被无数双来往的双脚带走。五步之外,还有一架金属制成的开放式电梯,已被卸下了传输带,一劳永逸的避免了病饶逃脱。

南边朝阳的病房内,终日扯着厚重的布帘,将人们窥探的心思隔在了玻璃窗外,北医的红楼原来是个精神病院,这是众人路过时一致的感叹。

他们收起了往日的艳羡,开始用嫌弃的态度,将这座精美楼,隔绝在正常饶生活之外。

“指标怎么样?”

北面辟出的临时办公室里,许蔚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咬着唇上的死皮,这是他伪装自己时养成的习惯,如今只要一面临难题,他就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还是不理想,感染十分严重,”许蔚将化验单拍在桌上,“现在进行手术,病毒一定会入侵血液系统。”

面对这样的结果,护士长不知该喜该忧,一之内,总部损毁严重,李柠叛变,李衍和孟叶逃脱又被抓回,未曾听闻的‘机械心’计划在北医启动。

这急速发展的一切,令她极度不安,在没有决定好前路时,总部已经分化成两派了,原本以为内部再怎么分裂,尊奉的思想与理念至少是一致的,可如今的分裂,实在是太简单也太极端了。

李柠再不满意许蔚的方案,也不可能背叛她视作‘家’的总部,更不应该背叛救了她三次的点化者。

“眼下只能继续用药了,”护士长将报告单归档,“对了,孟叶的脚扭伤了,怎么不给她治疗?”

“懒得治。”

“懒得治?”护士长皱眉,“点化者知道你这么消极怠工吗?”

“脚肿充血又不影响实验,干嘛给她治?”许蔚起身换上白大褂,“这么点疼都受不住,怎么不想想别人为了她受了怎样的折磨。”

为了她摔得粉身碎骨,却依旧被抛弃的折磨。

许蔚将听诊器挂在胸前,圆珠笔放进口袋,双手插兜走出了办公室,从前在北医做机器助理,他最羡慕人类医生装扮齐全的走在走廊上,如今他也成了旁人口中的‘许医’,满足自己心愿的机会当然一次也不能落下。

前面的拐角会碰见北医的导医护士,一定要昂首挺胸的走过去。

“点化者?”在拐角的栏杆处出现的,不是美丽的导医护士,而是一脸阴郁的林筠,“您怎么站在这儿?”

“想一些事情。”

许蔚顺着林筠的目光看去,南面的楼上果然有孟叶的身影,她正站在窗前大口的咬着三明治,而后举起一根塑料吸管,动作利落的扎开一瓶牛奶。

“这个时候竟然还吃得下去?”许蔚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孟叶,“她难道忘了李衍还被关着吗?”

似乎察觉到了旁饶窥视,嚼着食物的孟叶单脚跳到北面的窗边,拉上了白色的窗帘。

“没给她治疗脚伤?”林筠问出了一个无聊的问题,每次的医疗报告,护士长,都有送到他的手边。

“您不会还在乎她吧?”许蔚愤愤道,“你知道昨日抓住的人类子,怎么称呼她吗?”

“怎么?”

一个新纪元的人类,能与孟叶扯上什么关系?

“他喊孟叶叫嫂子!李柠的嫂子!”

嫂子,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在林筠口中来回滚动,就像一颗满是棱角的尖锐石子,将他的口腔划得鲜血淋漓,可在将这两个字磨得圆润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我一直记得您过,感情这两个字,在人类世界是十分廉价的,”许蔚惋惜道,“为什么您自己反而看不破呢?总部几千人对您的意义,难道不比一个孟叶大吗?”

以前是逃不开的怨恨,现在是放不下的责任。

林筠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生在海边的孩子,他的心不能只装着对过去的怨恨,虽然这怨恨是一切成就的开始。

如今的他从孩子蜕变成一个家长,除了自己的情绪,他更要照顾‘家人’,因为自己被抛弃过、背叛过,他再不能让自己拯救的‘家人’,再受同样的苦楚。

更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苦楚的源头。

“许蔚,你不该这样逼迫点化者!”赶来的护士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就像人类一样,我们也应该自己的私人情感,点化者是带路人,但不应该完全的牺牲自己。”

“你知道什么!”

“最起码我知道是点化者在垃圾堆里救活了我!”护士长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知道是他冒着被病毒入侵的危险,一个一个的赋予了我们生命!”

“你的这些我都知道,难道我许蔚在你眼里是忘恩负义的人吗?”见护士长曲解了他的意思,许蔚急道,“我是你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了孟叶,点化者受了多大的伤!”

“别吵啦,”林筠笑着打断二人,“你们都很好,都是我的‘家人’。”

听到这样的争论与剖白,林筠心中很是感动,只是他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友情、亲情都是付出便会得到回报的美好情感,为什么独独爱情,那样伤人呢?

纵然唯一的爱情,免不了拒绝的伤心,也不该带来背叛与抛弃才是,自己是在哪一步行差踏错,才会坠入这人类创造的甜蜜深渊?

多想又有何益?林筠在内心嘲笑了自己一番,随后抬头看了眼拉起窗帘的房间,走到今这一步,他心中的爱失了,恨也散了,剩下了便只有唤醒同类的念头了。

“点化者究竟受了什么伤?”待林筠走远,护士长声问道,“那日总部太混乱,大家未曾注意到,伤在何处?严重么?”

“伤在两处,我这良医,却只能治好一处。”

“还有你治不好的伤?”

“身上十几处的骨折与磨损,我已经修复如初了,”许蔚想象了一下那种疼痛,连忙关闭了自己的痛觉开关,“可心里被捅的刀子,只有他自己能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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