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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朝前,诸位大臣依礼向高雍问候了一遍。
之前因为受赡事,清王府闭门谢客许久,如今能看到正主露面,几位老狐狸面上恭贺之声不绝,其实全都留了个心眼。
暴风过后却无阴雨,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尤其皇帝大张旗鼓地表明彻查此事,给清王一个交代。
如今别交代了,连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准是背后还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被皇帝连带着挖着了。
手里干净的自然无所畏惧,那些手里不干净的,难免心里头七上八下,生怕这祸事兜头砸下。
无论平日里如何的呼风唤雨,可在皇权底下,众人皆是蝼蚁。
地位也好钱财也罢,全都是皇帝给的,总归难长久。谁让头顶着一位阴晴不定的主,臣子难为啊!
因为是新年后的第一次早朝,没返回封地的亲王们也要参与其中,汇报过去一年的政务民情。
于是在和那些人打过招呼后,高雍就被颖王揽着肩膀拖走了。
“老实告诉哥哥,你是不是要搞事!”
“九哥何出此言?”
“呵,这么多年一起玩到大的,我还不了解你?从不吃亏的主,竟然把自己的命搭上了,必有图谋!”
颖王推理起来头头是道,见高雍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顿时兴奋地把耳朵往他身前又凑了几分。
“你悄悄告诉我,是什么事?哥哥实在好奇的很。”
“等会儿不就全知道了么,又何必急于一时。”
伸手拨开颖王的脑袋瓜子,高雍垂首整理起袖口,竟是再没有开口的意思。
颖王无奈,只好歪着身子靠在太极殿的柱子上,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准备趁机再憩会儿。
结果他眼皮才刚阖上不久,就被高雍一巴掌呼在脑门上,直接给吓了个清醒。
“怎么了,皇兄取消早朝了?”
双目对视间,高雍摇了摇头,直接扳着他身子面朝前方,给予他最现实的回答。
“看见陈公公没,皇兄马上就到,才一年不见,九哥怎么还把脑子给落到颖州去了。”
“老十一,上朝点卯的是你又不是我,年华易逝不可追,谁见当年温书郎,反正我是勤奋不动了。”
高雍被他一副反正我就这样的赖皮嘴脸征服了,从到大,兄弟几个就属他最散漫,性子还倔。
反正他不愿意干的事,哪怕先帝将人摁在地上一顿毒打,该不做还是不做,到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若不是后来为了讨好萧青钰,夤夜苦读两个月的书,先皇都没看出来颖王还是块读书的料。
也正因此,萧青钰才被先皇指过去做颖王妃,美其名曰贤惠端淑,可提点看顾九皇子一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是娶老婆,分明是给颖王找了个才貌双全的教书先生!
萧国公在不情愿,圣旨底下也得点头应下,至于萧青钰那个青梅竹马的结亲对象,也只好作废了。
高雍自认没有萧青钰本事大,他辈分还不占理,干脆连管的心思都省了,直接往前站开几步。
兄弟几个里,属他官职最大,即便是个空壳子的中书令,按照规矩也得立于人前。
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少在表面上,皇帝给足了他排场。
至于往后他到底是个绣花枕头,还是权倾朝野,全看今这一出了。
今日早朝,皇帝一改往日规矩,连陈公公的活计全都免了去,拂袖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群臣。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青黑一片,显然睡眠极差,众人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朕最近听了一些不好的事,起先,朕还不相信。直到事情真的摆在眼前,才让朕感到后悔。”
“身为帝王,最不该有的情绪就是后悔,可朕知道,若非一时之仁,事情不会走到现在这地步。”
扶额叹息一声,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但在平静之下,已然酝酿出风暴。
“所以朕不会多一个字,既然有胆子犯到朕手里,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觉悟,退朝吧!”
皇帝头也不回地离开太极殿,剩下大臣们互相看了几眼,连话都不敢多,紧跟着鱼贯而出。
这种时候,谁都没法理清关系,不定就是哪句话成了祸患。
一不心沾上了,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全家老少都得赔进去,这赌注太大,可没人敢主动送死。
平昌侯站在人群外看向无动于衷的高雍,心知接下来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比帝王一怒还要来得直接有效,甚至不必他站出来火上浇油,皇帝就已经七窍生烟了。
反正自己手里干净,也不怕皇帝来查,但是今这么一闹,那些心怀鬼胎的,可别想过个好年了。
刚好今年是鼠年,最适合某些人抱头鼠窜,连老鼠窝都一并扒干净了才好。
“我的好弟弟,现在总能吧!你看人都走光了,可别吊着你哥的好奇心。”
伸手揽住高雍的肩膀,颖王干脆拖着他往门外走,结果没走几步路,就被陈公公给拦了下来。
老太监先冲他们行了一礼,随即二不做了个请势,“清王殿下,皇上找您有事相商。”
承乾宫正殿,皇帝遣走了一应宫女太监,就连刘敬都被派去看门。
高雍眼看着事情被他搞成这样子,眉眼低垂,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自己的惶恐不安。
进门之后的第一句,先是叩拜在地上高喊着“臣有罪,请皇兄责罚!”
“老十一何罪之有?若非是你,恐怕朕还要被蒙在鼓里。”
“臣弟请罪,是为不该出现的正义福身为臣子,本该替皇兄分忧,而非自作主张把事情扔出去。”
“其二,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可臣弟不甘心草率了事,从而惹得朝野震动,实在鲁莽。”
高雍磕头磕得认真,从始至终,竟是连头都不抬一下。曾经骄傲挺直的脊背,也在皇帝的注视下,逐渐弯曲了下去。
没有人不喜欢顺服,尤其顺服的对象还是位之骄子。
这样的礼遇难得让皇帝好转了心情,就连话语气都在不知不觉间平和了许多。
“在你心里,朕就如此不堪,连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并非如此,皇兄在臣弟心中是仁君,曾经是,以后也是。”
直到此刻,皇帝终于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脸上温和可亲的神情。
“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这件事除了你,我也没谁可任用的,别辜负皇兄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