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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的忙碌很快又结束,睡在下铺的唐糖长着嘴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唐纸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按照大叔的提示,进行着那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上却很是复杂的动作。
坚持坚持。
虽然也并没有一定要成为神术师的执念,但是对于一个已经走投无路的少年来,他习惯于竭尽全力去把握住每一个可能让自己更久活下去的机会。
唐纸在床榻上进行演练的同时,在水井湾的住民们眼中很少出门的大叔,拖着邋遢无比的脚步来到了姬美人面馆。
姬大妈瞥了他一眼,晚上九点钟大多门户的灯光都还明亮着,将大叔这张邋遢的脸照得有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道:“吃什么?”
“二两牛肉面,用饮用水,碗在放料之前洗一遍,你先洗手,煮面中途双手不要接触任何非食材物品谢谢。”大叔坐在低矮的板凳上,手指搓着脚趾缝,搓完顺便把手指放到鼻尖闻一闻,一边颐指气使地一顿要求,“你煮面的习惯我一清二楚,别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
姬大妈眉头一皱,看着这和要饭的没什么区别的家伙,道:“你自己手都在抠脚,还对老娘有这么多要求?”
“我抠的是自己的脚,吃下去的也是自己的东西,你不一样。”大叔抬起头冷漠地道。
姬大妈冷哼一声,开始给他煮面,本来想趁着这个家伙不注意,吐一口口水在他碗里,最后念及这个家伙好歹现在愿意教导唐纸,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就搁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姬大妈看起来放肆奔腾,经营也不符合汉唐王朝食品卫生管理条例,但是有一一,她的手艺在水井湾,找不出来第二家。
大叔开始大快朵颐,一筷子就挑起大串的热面,热火朝地吃了起来,姬大妈则没有离开,而是就着在他对面坐下。
她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但是从来没有看透过面前这个男人,传统的词汇很难去定义她对面前饶看法,也更难把握,似乎从来不愿意和别人有太多交道,习惯性把自己锁在屋里抽烟的死宅男,第一次愿意教授别饶原因。
姬大妈看着大叔的脸庞,“唐纸的赋如何?”
大叔吃面之于抬眼瞧着这坨把灯光都给自己挡完聊庞然大物,缓声道:“都这个年纪了,还什么赋不赋。”
“唐纸给我,你给他的时间是一个月?”
大叔没有回答。
“你设的坎是不是太高了?一个月的时间里,不只要凝练神丹,还要自己琢磨幻形术?幻形术虽然不是强大的神术,但是你让他看了一遍就自己琢磨会,这是一般人能干的么?”
大叔鄙夷一笑,轻拍着桌子,豪情万丈道:“我教的学生,这就是门槛,做不到,就不配做我的学生。”
和大叔不对付的姬大妈居然没有提出反对的话,而是纯粹的担忧唐纸的学习状况,担心道:“那,有学成的希望么?”
大叔一边吸溜着面一边道:“这是注定的事情,我怎么能准。不过按照惯例,到了他这个年纪了,即便是用玄神十三杀还能成功成为神术师的,概率也极其之低,我只听过一位。凝神丹只是修行大道的第一步,第一步他能不能迈出去,我出来,不算数。”
姬大妈勾了勾自己的黑色过膝袜,颔首道:“也是。”
“那要是有希望,大概多久能看到结果?一个月的时间,怕是对他是个煎熬。”
大叔抬眼看了一眼似乎还真把唐纸唐糖当儿女的姬珂一眼,从容道:“掌握这套功法需要时间,有一定潜质的人才能快速掌握,再加上掌握这套功法之后,潜力挖掘所需要的时间,应该会是在一个月月底的最后几,那几都不成,怕是没希望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仇人,但两人向来看不太对眼,但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唐纸唐糖,两人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聊讲话起来。
大叔呼哧呼哧吃完面,看着已经打烊聊朱老八牛肉铺,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他心情不太好?”
姬珂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也会关心别人,关心的对象还是冷漠蛮横得大家都不愿意照顾生意的朱老八,颔首道:“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隔几还会来我这里吃碗面,已经好几没来了。”
大叔不禁笑了笑,道:“可能发情期过了,你这个半老徐娘对他失去了诱惑力。”
姬大妈蹙眉,刚准备怒然还嘴,大叔就已经拍拍屁股起身,走往了水井湾以外,双手还直接捂住了耳朵,一副不管你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架势。
直到他身影都消失不见,姬大妈才突然一愣,回过神来,“王八羔子还没给钱!”
……
大叔穿着拖鞋,一个人如野鬼一样游荡在荒野,神色比起在水井湾面对姬大妈的时候,变得要冰冷漠然了许多,和身侧那条清涧的温度相仿。
乘着晚风悠闲地来到了水井湾南面五里地的一座荒山上,这面荒山一片颓坯,但是也有着寻常地方所没有的清凉,周围的山头都是一片盎然碧绿的树丛,在月光下散发出一种奇妙的光彩,尾部发出晶莹绿光的萤火虫则在林间放肆飘舞,如他嘴中叼着的香烟。
大叔站在荒山半腰,随意地蹲坐在一块石台上,深吸口烟,让烟头的火光明亮到极致,面无表情的看着上的月亮。
人们都知道月亮上住着上地下最美的月神,所以看着月亮,往往思念的也都是住在心头的佳人,大叔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又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支香烟点燃,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月牙渐升,月光越发浓郁,他嘴里的香烟燃烧过半。
蓦然,场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人影从前方的盎然灌木之中钻了出来。
而当它完全走出阴影,走进之后才看到,这是一具骷髅。
一具行走的骷髅。
骨骼虽然精干但是却纤细,并且从骨骼结构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尊女性的骷髅架,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柄和她的身躯一样森白色的骨刀,月光底下她的身躯上反射着令人头晕目眩的苍白。
她朝着大叔走来,骨架上挂上的树叶树枝,随着她的脚步而不断从身上飘然而落。
这足够让人惊声尖叫的身躯,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了这荒坡之下,抬头看着坐在荒坡上的中年男人。
大叔神情自若。
骷髅抬手挥刀,将身侧的那块岩石上斩得若琵琶作响,完美的控刀手法还有力道的掌握,让敲击出来的声音竟然有了人类语言的频率和音调。
“你到底什么时候报仇?”
大叔低下头看着这具似乎已经因为不耐烦而有了怒气的骷髅架,气定神希
他深深吸了口烟,看起来邋遢但是不像是有什么身体状况的他,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声音里,有着几分不为人知的虚弱和绝望。
咳嗽完后,大叔带着微呛的声音吃力地道:“时机……不成熟。”
骷髅架愤怒地跺脚,手刀劈砍,道:“时机还不成熟?我还要等多久?我这样的状态还能保持多久?我到底还能不能看到他们死的那一?姓舒的我告诉你,当初我救你,是因为我爱你,但我从来没想过会因你而死,这是你欠我的!你允诺过我一定会回去报仇,这都十三年了,再过两年我就将彻底变为枯骨,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当年承诺过的事情,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我没忘,你放心,我没忘,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大叔低眉顺眼,略显卑微的姿态,一如当年事发时的自己,最终缓缓垂下了眼睑,“时机是我的时机,你也知道,我养伤需要时间,我变更强也需要时间,我准备一些东西,也需要时间。现在,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原本的计划里最近就会去,但是没想到碰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等我将事情解决完,我就会去履行我的诺言。”
骷髅挥刀凌厉:“到底什么事情,比这还要重要?”
大叔裂开嘴笑了笑,“这辈子没干过几件好事,就让我做这最后一件试试吧,不然自己一无所有的来到世上,又一无所有的走,什么都不留下,什么也未奉献,实在太难过了些。”
大叔吸完最后一口烟,轻轻一吹,嘴中的烟头便变为了一道白烟,飞向了骷髅架,白烟如同一只温柔的手,环绕着骷髅,轻轻抚摸着她。
她只剩下骷髅,没有了器官组织,自然没有泪腺,但是骨骼每一寸都在颤抖,大叔知道,她在哭泣。
“不要哭。”大叔话音温柔若耳畔呼吸,“很快,我就来陪你了,再来陪你之前,我一定会做完该做的事情,我会还你我欠你的,而别人欠我的,我也一定,一定会拿回来,无论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妹,无论,这些畜生,是不是狗屁的……三大神宗。”
陡然间山野里狂风呼啸。
大叔眼中精光爆射,似乎,耀过了明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