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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门口扫地的型尚,动作一顿,方才愁怨的气息消失不见,握着扫把的手收紧。凝神往小路尽头一看,不过半秒,他猛地往一边闪去,却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推开,撞击在地,手上的扫把飞上了天,紧紧卡进树杈之间,摇摇欲坠的树哗啦作响,树叶乱七八糟飘落在地,鸟兽俱惊散。
“来着何人!”
型尚见人影要冲进去,大声怒问。
施丹虞停下来。
风再吹,卷动他扬起的衣摆,阳光打下来,在他发间跃动。
下一秒,猛地扭过了头,几乎同时闪到和尚面前,不容反驳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人从地上高高提起,脚尖离地,直锁人要命,气势骇人!
声音如冰:“人在哪?”
“佛家......啊!”和尚喘不过气来,艰难地皱着眉。刚开口就被人拧着脖子一甩,来不及反应,就被甩到了树上,弹落在地。后背剧烈震动,血液从喉咙深处喷出,迷糊中仍想要阻止,刚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朦胧的人影,却不敌神志,两眼一闭,竟晕了过去。
血腥味!
少乔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和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她皱眉往中庭跑过去,却见到自家主子,踹开门进来。他面色冷酷,眼中仿佛没有一点温度,散发的狠厉的杀意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那一刻,身经百战的少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她赶紧跑过去,战战兢兢:“主子......”
“人在哪?”
少乔一顿,道:“在......在里院。主子......”她还想再说,施丹虞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手一挥,直接将她打在了地上,脚下后滑几米,用力才打住。
少乔闷声受了,抬头一瞧,却见施丹虞从上方睨她,那眼神,仿佛看到了死亡。她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呼吸都忘记了。
从极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人影。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猛地吸入过多空气,让她喉咙受不了地剧烈咳嗽,咳得眼角竟渗出了泪来。
过了中庭,一脚踢开门。
院子之中,施丹虞脚步一顿,他缓缓抽出手中的剑,如噬血之魔一般,笑地鬼魅:“找死。”
突然,本无人的院子,突然从空中跳出八个金铜涂身的人,大喝一声在院中回荡,直直朝中间拿剑那人冲去。然而天衣无缝的阵法不及对手娴熟的身手和高强的武功,气势再足,没多久也在剑下痛呼。
八人连续倒地,捂着伤口,面色难看的痛呼,连动都是牵强,更可况再上前拦人。
施丹虞脸上沾了血迹,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手上的剑滴着血。
他转过了身,手中剑一挥,大门直接被劈开。里面的和尚应声转身,抬起手正打算双手合十,来人却直接打断了他,手一挥,竟直接想要那和尚的命。
和尚蛮力相抗,却敌不住他用力一击,撞上了后面摆放的长型木桌。胸闷咳嗽几声,勉力抬头,见那人提着剑刺来。
“施丹虞。”
身后有轻柔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叫眼前这人愣怔。
仿佛是经历了天长地久,又仿佛只是转瞬即逝。
施丹虞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微微睁大了双眼,方才的冷漠渐渐消失。片刻,他绷得毫无血色的面容总算有了松动,抑制和克制随即土崩瓦解,捏得发白的手一抖,手中的剑竟掉落在地。
他的手指动了动,犹如刚唤醒直觉一般,抬脚走过去。
了尘撑起身子,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一声:善哉善哉。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万惊鸿从梦中苏醒。
以前她以为自己在那晚入睡后灵魂出窍,迷路到这个时代,却不想,原来那之后,还有后来,也不曾想,原来已成定局这个词,有多沉重,有多悲伤。
她没想到,原来她死在了一个飘雪的晚上,最后选择了自杀,只是到死都无法发自内心的笑。
当她从梦中看到自己的选择时,玩惊鸿一瞬间闪过释然的感觉,而后席卷而来的,是淡淡的悲伤。她行尸走肉生活了十几年,却没有多震惊于自己会自杀,人活这一世,她没觉得多累,但偶尔疲倦缠身,是无力的回应。
置身事外一般瞧着自己不停颤抖,瞧着自己被大雪覆盖,仿佛那不是她,却能感同身受一般。
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以怪异的姿势侧倒在石阶上,还看到了那个为她献上了一束花的男孩。
那张熟悉的面容。
她看着他为她拂去身上覆盖的雪,为她盖上一副,甚至为她奔走相告。很多次她都想让他停下来,别再继续了。可他们身处两个世界,他听不到,她也无法说出口,她同情他的疲惫,却不想让他失望,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侥幸,最后斩断在那封被丢掉的信。
那封被丢掉的信,被人从垃圾桶里连着垃圾到处,运到垃圾焚烧处,变成了一缕青烟。没有人知道,信封里,有男人思忖了一晚上,撕掉了无数张纸,最后在满是血丝的双眼撑不住之前,小心翼翼写下的一句:
还记得我吗?
万惊鸿觉得自己其实是自私的,最后男孩还是失望了,而她却不再失望。
她站在玉兰树下朝那看去,男孩站在台阶之上,发丝吹动。
她眨了眨眼,兜兜转转十几年,竟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那些梦境如她现实经历过一般,然而梦境中的景象已和现实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那个为她不知疲倦的男孩的脸。
睁开眼,从梦境的余温中抽身离开,一眼便瞧见了那张脸,那个男孩的脸,和总是满不在乎的双眼。
“施丹虞。”
她又叫了一声,那人缓慢的步伐一僵,随即两三步快速走到她面前。
万惊鸿撑着身子坐起来,她静静看着施丹虞,这人总是什么情绪都不表露出来,将胜券在握玩弄于鼓掌,即使是现在,也是面色平静的回望她,像是永远也不会因为什么而动摇一样。
不对,她在心中轻笑,他这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才是最大的动摇。
万惊鸿拉了拉他的袖子,抬眼看他,用眼神示意他。
施丹虞一顿,弯腰将她拦腰抱起,慢慢收紧,小心揽在胸前,护在心尖。
偌大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说话的声音。声音没有以前的冷漠,反而温柔的不像话。
她说,
“我们...回家。”
施丹虞沉默,闭上眼,用下巴轻蹭她的头发,平时总嬉皮笑脸的,现在却过了好久,才沙哑地回了一声:“嗯。”
似缱绻的风。
了尘双手合十,看着离去的人影,勾着微笑,真诚地轻声道:“我佛慈悲。”
上穷碧落下黄泉,百转千回,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句“我们”。
人来世上走一遭,蓦然回首,过往孤寂消散云烟,才发觉早已有人作伴,不枉此生。
我们。
我们,回家。
施丹虞将万惊鸿送回了王府,叫代渊赶紧滚过来。他心中就算有一万本帐要算,也抵不过万惊鸿的安危。
代渊求爷爷告奶奶,跪在房间里把自家祖宗一个一个问候了遍,念“保佑”念得嘴都飘了。这下听到有人来叫他赶紧过去,哪里敢犹豫,猛地站起来,气血冲上头,不稳地晃了两晃,膝盖骨都跪僵硬了。
他咬牙抽气,使劲揉了揉膝盖,张牙舞爪抄起药箱就往外跑。
胆战心惊地跑过去,推开门一看,却见屋内两人沉着冷静地坐在各自的地方——万惊鸿坐在床上,施丹虞则坐窗边的椅子上。外头的光打了进来,将他的面色盖住,代渊一时分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的喜怒。
他边进来边瞧瞧眯了一下眼,企图看清,被施丹虞抓了个现行:“看什么?赶紧给王妃瞧瞧。”
“好,不对...是!”
走一步看一步,代渊顶着巨大的压力,搬了张椅子,在床榻边坐下。
一抬头,见万惊鸿神色柔和地看着他,代渊没由来一愣,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早在冲动之后醒悟过来,自己又被宰了,不过瞧他接连打扰自家祖宗,也不悔自己的冲动,便知他对着万惊鸿是没有脾气的,更不要说生气了。
不一样的不是这个。
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两人都过分冷静,这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代渊瞧瞧偏了偏头,见施丹虞望着这边,他一惊,吓得又转回来,打开药箱的手都抖了一抖。不过...代渊眼珠子一转,又偏头望去,果然如他心中所猜测。
施丹虞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望着这边,他眼中微微散了开,竟是出神发呆!
这...!是受了多大刺激!他可从未见过施丹虞愣神啊。
代渊瞧瞧摸了一把额上渗出的冷汗,踮起万惊鸿的手腕为她把脉。半晌,他微微蹙眉,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般,又稍微移了一下按着她手腕的位置,片刻,他蹙着的眉舒展开来,面上慢慢变得惊讶。而后他看了看万惊鸿的眼睛,再动了动她的腿,一番检查下来,狂喜立刻爬上面孔。
他咧着嘴笑,想说啥,却一时不知道说啥,这瞧瞧那瞧瞧,目光不可置信地从她脸上扫来扫去。
万惊鸿见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道:“看样子是好消息,多谢代医师了。”
“哪里哪里!”代渊总算磕磕绊绊讲出话来了,天知道他有多激动,说罢又抓起她的腕子来回检查,想要了解究竟是如何恢复的。
一旁的施丹虞早就将关注放在他们这边,此时也瞧瞧松了口气。
代渊这才想起来,赶紧屁颠屁颠朝施丹虞那跪去,大声道:“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恢复,现下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只需用普通药材,好生调养两三日便能完全康复!”
这一通“恭喜”夹杂着喜悦,搞得门口戴罪偷听的二兆嘴角一僵,这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怀孕了!
院子里秋风起,总算带了好消息来。
这边是阴转晴了,不过就苦了少乔还有劳心劳力善后,她想到若是拍拍屁股走人,万惊鸿嘴上不说,心中定会过意不去,于是用银两想补偿静山寺,奈何这些和尚真是修身养性,超凡脱俗,死活不收她的银子。
她也无可奈何,和这些倔驴子打交道实在不是她擅于做的事,想着还是之后让被人来。
了尘大师让她放心,万惊鸿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少乔走之前,了尘还送了她一句话,让她带给万惊鸿。
“施主心结已解,大可按自己的选择,活在当下。”
她将这句话告诉万惊鸿的时候,代渊刚出去煎药,一前一后,施丹虞还坐在屋子里。
万惊鸿听罢一顿,随即释然地点点头,唤她的名字,示意她附耳靠过来,悄声说了话。少乔听后愣了一愣,点点头便出去了。
现在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在屋里。
施丹虞看着她,良久,起身走过来,在床榻边缘坐下,压住了她被子的一角。他望着她的双眼,慢慢抬起手,抚摸上那片光滑的皮肤。他用大拇指轻轻地来回摩挲,什么也不说。
万惊鸿睫毛微微一颤,视线垂下来,落到他手上,她闭了闭眼,猜出他心中的克制和隐忍。
来回试探的触碰,仿佛是在试探,试探这人是否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万惊鸿一下子想起了梦境中的那个男孩,在转身回电话时的决绝,和他握着手机的,微微颤抖的手。
她同情梦境中的男孩,为他疲惫不堪,为他尝下被人遗弃的果。而对于面前这个人,正用温暖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暴露了他曾担心的不安。
万惊鸿想,我要对他好一点,我想对他好一点。
“谢谢你。”
施丹虞一顿,又继续轻轻碰着她的脸。
“谢什么?”
谢什么。
谢谢你为我拂去了身上的雪,谢谢你为我盖了衣裳,谢谢你不知疲倦地为了我。即使那不是你,即使你什么都没做,但我知道,是你给了又一次生的机会。
谢谢你的温柔,也谢谢你的花。
万惊鸿心中有许多话,最后化在温柔的眼眸之中。她抬手,握住施丹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望向施丹虞,眼眶湿湿的,却闪闪发光。
施丹虞本就对她没什么办法,哪里还受得了她如此的温柔,一颗半吊着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次倒不是因为担心,手心手背传来的温度,打破了他冷冷的外壳,加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一口气呼不过来,完全是有些热血上头。
又不愿抽回手来,他假咳两声,暧昧的气氛冒出来。但是有些事情,对着心爱的女人本就浮想联翩,现在更是难以把持,施丹虞咬了咬牙,最后在克制不住之前抽回了手,再待下去,实在不是一剂良策。
为她掖了掖被子,快速丢下一句话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说了什么他都没意识,直到走出院子,绕了两个弯和三条走廊,他才蓦然想起方才说的是“好生休息”。
捏了捏手指,方才的触觉好像还停留着,施丹虞没忍住轻轻一笑,眉眼张扬,心跳不已。 ------题外话------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