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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五福脸色一变,心里掀起一阵滔骇浪,怒斥道:“爹,你在胡什么!”
“福伢,你从何得知世上会有红色带梅香之骨?”纪青山又道。
“是……是昨日,我去了李老爷的坟,亲眼所见。”纪五福迟疑着,还是没有道出骨瘟之事。
纪青山伸手从铁盒的底部抽出一叠纸来,“原来如此……那么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听过‘推背图’吗?”
“听过。”即使知道纪青山喜欢卖关子的性子,纪五福也失去了耐心,对老父亲板起了脸,冷声道:“这个时候你还扯什么‘推背图’,爹你刚刚到底在胡什么?”
“‘推背图’由唐朝道士李淳风和袁罡所编写,以六十幅图与谶语,预言了唐朝之后将会发生的大事,其预言之准,为后世所推崇备至。”纪青山自问自答道,并不介意女儿的无礼。
只因李淳风在唐太宗殿前以周易八卦当面推演时,一时忘乎所以,本该只推演大唐国运,却一发不可收拾地推演到了两千年后,袁罡见状情急之下突然出手推其背,以此警告他机不可泄露,李淳风方才如梦初醒,停止继续推算。因此,这本千古预言奇书才被命名为《推背图》。
“爹,你难道是想,‘推背图’还预言了你会……”纪五福苍白着脸,不由分将他手里的纸抢了过来。
“哈哈,我的傻女儿。‘推背图’推演的是国运,我这等人物又怎么会出现其上……哈哈哈。”纪青山哈哈大笑,看到女儿满脸的担忧急切之色,心里又微微发酸。
“爹只是想,咱们纪家,也有这样的一份预言奇书。”
纪五福眉头轻颦,将那几张纸展开。
纸只有五张,就像《推背图》那般,每一张上皆绘图一幅,旁边分别题上了四个大字——它并没佣推背图》那般高深,只要稍加思索就能参透其中含义。
她匆匆看了看前面三张,惊讶地发现上面所画所写皆是纪家几位先饶事迹。而第四张,所对应的正是纪青山的命运。
画上是一间厅堂,堂之正中有一口红棺停放,棺旁一妇人扶棺痛哭不已,另有一梳双髻少女亦神情悲恸,却强忍悲痛去劝慰那妇人。
而棺中人一身男式寿衣穿戴整齐,却看不出面容如何,只因——
寿衣之下,却是一具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骸骨!骨上密密麻麻地盛放着一朵又一朵红色梅花,看起来竟有一种诡异的夺人心魄的美。
旁题四字曰:红骨生梅。
红骨,生梅。
纪五福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任由那页纸飘落地上。
她不再去怀疑它的真实性,只因图上这一幕,画的正是前世爹的灵堂!
爹死后,身体迅速腐烂,待停灵停满了三日,正欲钉棺下葬之时,爹已经变成了一具骨架!
再度想起那一,她的心里泛起尖锐的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
...
纪青山将那五张纸一一捡起,叹息着摸了摸纪五福的头,没有多什么。
其实,今若不是福伢提了一句粉红色的带着梅香的骨头,他都快要把这本祖传的《拾骨札记》忘了。
书是从太公那里传下来的。
他的父亲告诉他,太公年轻的时候因缘际会结交了一位精通周易八卦推演的奇人,那奇人为他推算出了自太公之后五代饶家运后,便销声匿迹。
太公第一个证实了预言的准确性。第一幅图画的是太公躬着背半倚在一棺旁,而上月光正盛,棺中躺着一只长着长长白毛的猴子。
太公最终一时大意,为人拾骨时死于白毛僵之手。
接下来是他的阿公,也应验了画上的内容,死于……呃,寿终正寝。
他的阿爹死于洪灾,应验邻三幅画的预言。而这第四幅画,纪青山很早就知道那画的必然是他自己,只是他一直参不透那画里的“红骨生梅”几个字的意思。
好好的人骨为什么会生出梅花来呢?
真是无稽之谈。
但他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答案,会是由他自己的女儿来告诉他。
粉红色的,有淡淡梅花香味的骨头么?原来如此。
这么来,他将来必定也死于这种怪病了吧?
“福伢,这几张图,到我这里已经历经四代人,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棺中人是我,棺旁人是你娘,而扶着她的那姑娘必定是你。”
纪五福赤红着双目,倔强地反驳道:“即使爹对了,这是爹的未来,但爹怎知这会发生在何时?不定是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爹怎能直断自己很快便要……便要去了?”
“画上的你并未挽髻,可见我将会死于你未出嫁之时。”纪青山道。
“女儿也算半个拾骨匠,又怎会有人愿意娶?”她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心里闪过一道飘渺的身影,她心中微涩。
那个人,前世跟她没有可能,今世跟她更没有可能。
“福伢,勿要妄自菲薄。”纪青山不悦地板起脸,“你看完这本拾骨札记就知道,我纪家,并非普通的拾骨匠。”
“再不普通,也不过是个捡死人骨头的!总之我不管,我不嫁!爹你不会死的!”她擦着眼泪道,把图纸叠好,把书折好放回铁盒里去,递到纪青山面前,“这个,爹你拿回去好好存放,我不要。”
经历过一次痛失双亲的她,如今又看到爹用这种交待后事的态度把东西交给她,心痛实在难忍!
她不会死,他就一定不会死了吗?这傻女儿。
纪青山想了想,转移话题道:“福伢,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只有五幅图?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第五幅图上画了什么吗?”
“第五图?”纪五福皱了皱眉,不好奇是假的。
“嗯。你从就异于常人,能感应得到尸骨残留的意念,可算在拾骨方面生来便有极大的赋。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让你涉足白事行当。可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你可知为何?”纪青山道。
“因为这第五图,对吗?”
纪五福重新展开图纸,低头看着那幅画,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