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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影从书案走出,与谢凌走到桌案前坐下,“谢兄有何事,不妨直言。”
谢凌敛了敛衣角,端正坐姿“我一生浑噩,不上进,不好学,可现在老天爷跟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让我当了西越大君,我没有信心让所有西越百姓丰衣足食,但我想尽力让他们别再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痛失亲人。”
“谢兄想我如何做?”
“我想以西越大君的身份与浣月国签下和平契书,终生不得开战,只要你答应,尽管提条件。”
萧影敛眉思忖,未作回答。
谢凌莫明感到紧张。
良久,萧影语气不快不慢回道:“我答应你。”
谢凌重重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月影从昏迷中醒来,萧晴正想替她换下额间敷凉的白色棉布。
行军打仗,他们极少会带侍女前来,穿衣梳洗几乎都是自己搞定,膳食由军中伙夫做,就是味道差点。
所以月影生病了,只能由萧晴照顾。
“公主,你怎么在这?”月影声音低哑,强撑着身子坐起。
“你终于醒了。”萧晴轻舒了一口气。
“发生何事?”
“昨日,你厢房着火,你晕倒在房内,好在商陆冲进去把你救了出来。”
“商陆救了我?”
“是啊,他为了护你,还被从房梁上掉下的横木砸伤了。”
“严重吗?”月影的声音极平静。
“后背让烫伤了一大块,旧伤覆新伤,你说严不严重?”
月影低垂眼眸,、不知如何回话。
萧晴扶她躺下道:“你刚醒,还是别想太多了,我让下人给你做。”
月影勉强笑了笑,“谢谢。”
“想吃什么?”
“我想喝些清粥。”
“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做好给你送过来。”
月影点了点头,萧晴转身离开。
萧晴离开后,月影起身出了厢房。
站在门外,她好像还能看到当时大火连烧的场景。
厢房的院前还堆砌了一大堆让烧黑的碳木,好几处厢房与灰墙都让烧地面目全非。
月影忍不住轻咳两声,双手扶住门与墙壁,慢慢往前走去。
停停走走了大半个时辰,月影终于走到商陆歇息的厢房前。
她一路问了许多人,才找到这里。
厢房门向开敞开,她躲在一旁,房内传出裴风与他的谈话声。
“商陆,忍着些,我先给你上药。”
商陆“嗯”一声应下,裴风将药粉遍撒在伤口。
商陆咬紧牙关,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哼,额间已痛出了冷汗。
刚让横木砸中时,后背只是灼痛。
一天过后,这后背竟开始渗血,痛地商陆衣裳也穿不上。
裴风看着商陆后背那一大块脱落的外皮,重重叹息了一声,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这次伤地太严重,那块脱落的外皮下,便是血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裴风将床边的狼藉收拾好,对商陆道:“你好好休息,别再乱动,我还有要事,午膳我会给你送过来。”
语毕,裴风转身离开。
他走出厢房,在房门的拐角碰到了月影。
裴风愣了一下,犹豫了一阵,什么也没说,从旁侧快步离开。
月影一张脸虚弱到发白,唇色也是惨白。
她扶着门走进厢房。
商陆趴在床上,闭眼养神。
月影轻咳了两声。
商陆闻声睁眼。
看到来人是月影,他就这样直直望着,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开口打破沉默,“听说,你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
“别听他们夸大其词,一点也不严重。”
月影离床榻有几米距离,她清楚看见他后背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别骗我,我都看到了。”
“所以,你会以身相许吗?”
“不会。”月影毫不犹豫地回道。
“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路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何为一路,又何为注定?”商陆的语气有些气愤。
“你是兵,我是贼,你觉得我们是一路人吗?”
“那你为何来看我?”
“我只是来答谢救命恩人。”月影的语气毫无感情。
商陆自嘲地轻笑一声道:“我接受你的答谢,你可以走了。”
月影站在原地,垂眸沉默了一阵。
半响,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走出厢房,离商陆厢房极远,月影眼底的泪光化泪水从眼角滑落。
天空一片白雾,看不到一点蓝。
她站在偌大的空地前。
天际纷纷扬扬飘下了细雪。
她缓缓抬头,伸手接住了那几片轻盈的细雪,指尖一阵冰凉。
花开花谢留不住,人心也会凉,可她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不去珍惜。
她闯荡江湖,尝遍酸甜苦辣,看尽人情冷暖,最不怕孤独,最怕这种会束缚牵绊她的感情,最不能接受离别。
她不想像那些女子一样,为了儿女情长烦心,为儿女情长哭泣。
她也曾经一遍遍问过自己,人到底要经历多少次离别才能长厢厮守?
世事真的没有绝对。
与商陆争吵过五日后的清晨,南风灵闯入月影的厢房。
“月影,不好了,商陆病重,快要死了。”
闻言,月影缓缓睁眼,从床上坐起,双眼直盯南风灵着急的小脸。
半响,她才用不快不慢的声音说道:“姑娘,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她的语气不见半分着急。
南风灵气地急跺脚,“人命关天,我骗你做什么?”
月影没见过南风灵如此着急的模样,开始犹豫。
他要死了?她该怎么办?若不去看他,她会后悔吗?
只是,她踏出这一步,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月影放在双膝的双手紧紧握拳。
南风灵站在月影身前,不敢出声打扰。
她眼底有月影发现不了精光。
厢房静默的片刻,月影突然站起来,没命跑出了厢房。
南风灵走到门边,看着她的背影轻笑道:“明明就很喜欢,为什么要去计较身份?”
月影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跑到商陆厢房。
他的厢房前是一片偌大的空地,铺满了细雪。
厢房两百米的东方是一条长廊。
月影从那条长廊匆匆跑来。
商陆安然无事地站在门边,似在等他,等了许久。
阴沉了几日的天际,今日竟升起了暖阳。
月影远远瞧见那抹身影,放慢了脚步。
日光透过云层笼在他身上。
她走到商陆身前,仰着头看他,语气极冷漠道:“你不是快死了吗?”
“你想我死吗?”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