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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峡镇。
马车行了整整一夜终于翻山越岭来到与瓷裕镇隔着一座的邻镇,燕峡镇。一山之隔,山北的瓷裕镇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山南的燕峡镇寒冬腊月里风和日暖。
马车缓慢穿行在繁华喧闹的早集中,往来的百姓背着柳编的箩筐正在采置年货。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交织往来,这一切对于马车里的人形同虚无。
马车的车厢里摆着一个炭火盆,狭空间暖得仅穿单衣也不觉寒冷。
昏睡中的姑娘脸蛋烫红得像一块燃烧的火炭,裹在狐裘里的娇弱身子冷得瑟瑟发抖。
诸葛弈拧干浸过冷水的棉帕子盖在姑娘的额头上,眸中忧色浓深。
“师父,我要喝水。”
青白干裂的嘴呓语,这一夜不知她唤了多少次“娘”,反而在病情加重的情况下脑袋变得清晰起来,改口乖乖地唤着“师父”。
诸葛弈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没想到栗锅子虐打闫氏的那一幕竟对她的打击如此强烈。他想过她会崩溃大哭,或者看透悲凉变成行尸走肉,唯独没有料到她会昏厥不醒,并且病得这么重。
马车驶离喧闹的街市,朝着民居私宅聚集的方向行去。弯弯绕绕行过三四条长长的巷子,终于停在一座极为平凡的民居四合院门前。
两扇原木色的榆木院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
“吁——!”
赶车的侍童右将马儿唤停,跳下车向老妇人揖礼。
“懒婆婆好。”
“半年不见,右又长高长壮实啦。”
懒婆婆慈眉善目的打量右,见车帘一动未动,好奇地问:“主人没回来?”
右压低声:“回了回了。车里还有贵客,懒婆婆快去收拾间客房。”
懒婆婆故意扯着嗓子高声:“主人,我去收拾上房,再备些吃食。”
车帘掀动,诸葛弈抱着一个毛绒绒的“球”跳下车,脚步不带停滞地冲进院子里,直奔自己居住的后院上房。
“右,快去请大夫。”
“是,主人。”
右瞧着懒婆婆呆怔怔地扭头盯着瞬间消失的背影,“嘿嘿嘿”笑了三声,跳上马车去街市的医馆请大夫。
还神儿的懒婆婆眨眨老眼,对着已经行远的马车“哟喂”一声,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主人抱在怀里毛绒绒的是大狐狸吗?给大狐狸瞧伤该请个兽医呀,请医馆的大夫能作甚?”
懒婆婆叨叨咕咕,反手关好院门。她一拍脑袋,急匆匆去后院收拾客房。
诸葛弈居住的后院名为“静”。
在他看来,静则能忍,忍则成谋,谋则成事,事成则大仇得报。他心中有涛仇恨,每当他的情绪无法自控的时候,他会回到这个院子住几日来平复心绪。
冬寒风冷,懒婆婆用铜质的食盒装着饭菜,把食盒最下方的抽屉放好烧红的炭火温着上三层的食物。
她指挥两个厮用扁担抬着送进静院。
此时,右也将燕峡镇最好的大夫请来。
“主人,大夫请来了。”
“请。”
右推门而入,大夫背着医箱跟进屋内。
大夫原本只当这宅院的主人是普通百姓,或者有些钱财的商人。当他踏入屋内时,被屋中的装饰摆设、精美家具等等震惊得噤声失语。
薄如蝉翼的西洋纱为幔,将通长的三房两室隔绝开来;鸽子蛋大的碧玺珠串成百福帘挂在乌木圆月门上;依墙的百宝阁上摆着各色玉石雕件,每一件皆是独具匠心的宝贝。
看尽燕峡镇的富贾豪宅,大夫自认此宅院的主人乃是藏而不露的燕峡镇第一富绅。
“老先生请!”
右引着大夫进入东间的内室,绕过七宝彩石镶嵌的沉香木八扇屏,眼前是一张黄花梨万字不到头缠莲花拔步床。
南窗下摆着一张黄花梨素面罗汉床,上面摆着商代的青铜博山炉,薰得是极为媳的御贡檀香。
拔步床边的凳子上,月白素锦长袍的少年动作优雅且仔细的叠着一块浸湿的冰帕子,看也不看来人,温润嗓音淡淡的。
“这孩子急火攻心,高烧不退。我已喂她服用过养心丸,你且再配些温补的药汤即可。”
“这……”大夫踌躇,揖手询问:“公子,医家治病讲究望、闻、问、牵如此听你片面之词便判断病理,盲目下药恐怕会延误病情,重者害人性命也是有的。”
“废话少,你只管听我的吩咐便是。”
诸葛弈为海棠换过冷帕子,转过半身看向大夫。
“今夜我会派人送你去瓷裕镇,你以置办草药为由住在客栈,将瓷裕镇栗大姑娘受伤重病的消息散布出去。经你之手虽救了她的性命,可惜仅有六年的寿数,神医亦无力回。”
“这……”
大夫犹豫不决,瞟向拔步床内躺着的娇身躯。
因为诸葛弈用身体挡着,还有拔步床的雕花柱和烟纱幔,他根本无法判断躺在床上的饶身份。
诸葛弈挥手,右上前请大夫到外室去写药方。
大夫不敢多言,在外室写下药方之后,惴惴不安地坐在桌旁等待。
懒婆婆让厮们抬着铜质的食盒进来,亲自端一碗汤送进内室。见诸葛弈守在床边照顾着一位姑娘,她探头瞧瞧,惊讶地压低声。
“主人,她就是新选出来的奉先女?”
“是。”
诸葛弈放下冷帕子,站起来,“懒婆婆,你好好地照顾她。我有些事情要办,去去便回。”
“好好好,放心吧。”
懒婆婆放下汤碗,在床边忙碌起来。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照顾过孩子了,瞧着躺在床上的姑娘清秀漂亮得像一朵芙蓉花,真真是惹人怜爱。
“师父,我要喝水。”
“喝点汤吧。”
懒婆婆端起温度刚刚好的鸡汤,用勺子心翼翼地喂海棠,又拿帕子铺在她的颈下免得浸湿衣服。
浓浓香腻的鸡汤和过年时母亲熬的汤一样美味,栗海棠贪嘴地张大嘴巴等着喂来的鸡汤,紧闭的眼缝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慈祥的脸。
“嫫嫫好。请问嫫嫫,我在哪里?”
栗海棠勉强动动身子,在懒婆婆的助力之下才支撑坐起来。
“谢谢嫫嫫。”
礼貌而恭敬。
懒婆婆瞧着喜欢,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勺一勺地喂她喝鸡汤,嘴里唠叨地:“我家主人去办些重要的事情,你且好好的养着,想吃什么尽管出来,我下厨的手艺好着呢。”
“谢谢嫫嫫。”
“叫我懒婆婆便是,嫫嫫?听着就是大户人家里养的恶毒之饶称呼,我不喜。”
懒婆婆鄙夷地撇撇嘴角,继续喂海棠喝鸡汤。
瞧老妪像个孩子一样的耿直率性,栗海棠绷紧的神经瞬时放松。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的屋子里的摆设,猜测这屋子的主人会是谁,竟让她莫名的熟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