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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骑快马赶到栗氏南府,已是一个时辰后的黄昏时分。
栗二爷尚未发丧,往来吊丧的宾客络绎不绝,每个人神色凝重匆匆而入,提袖拭泪而出。不管真心哀悼或虚伪迎合,全凭栗氏南府仍屹然于此。
弃马而行,避开前来吊丧的宾客与栗氏南府繁频出入办差事的仆役们,诸葛弈熟门熟路走进一条幽暗的巷子,巷子尽头便是栗府老院子的北外墙。
站在高墙外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无异常,诸葛弈气升丹田、身轻如燕跃上高墙,沿着高墙弯延曲折通向老院子内进院的西厢房屋顶。
陡檐如雁翼大展,脊上蹲坐威严神兽,守护这一方地的安宁。覆在瓦上的积雪悄无声息地融化,汇聚成点点晶莹,一滴滴坠落在屋檐下的莲花缸里,飞溅出星星水珠。
诸葛弈蹲伏在屋脊上,居高临下观察寂静的院子。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老嫫嫫们专心忙活着各自的差事,很少见她们有语言的交流。
南府老夫人已仙逝多年,当年服侍老夫饶老婆子和丫鬟们被留下来守院子。老婆子们早死了,丫鬟们年华老去也变成现在的老婆子们,一生未嫁的她们已习惯如此平淡无味的生活。
老院子分北、症南三跨院。南跨院乃前院,有年迈的男役在忙着移种萱草花;中院是正院,老婆子们忙着整理;北院……
诸葛弈转身,身后便是北院。静悄悄的无人走动,而夕阳余辉下却透着一股子荒凉的悲凄福
前两个院子有人气儿,而北院就像一座真正的废院,只有鬼魅愿意居住在这里。
诸葛弈顺着抄手游廊的屋脊从中院正屋一路走到北院的后罩房屋顶。因为屋房年久失修,屋顶的灰瓦早已脆弱不堪,只一脚轻轻踩下便碎裂发响。
霎时,屋内传出一道娇莺声。
“既然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外面风冷,子伯哥哥快请进吧。”
屋脊上的诸葛弈直接踩坏两块灰瓦,身形一缩便穿过洞口坠落入屋内。
出乎预想,屋外荒凉,屋内窗明几净。
摆在内间的罗汉榻上,一位娇艳美丽的少女媚眼如丝地凝望温润如玉的俊美少年,藕臂微屈起撑着头姿态优美地侧卧于榻,玲珑柔躯罩一层玫粉色西洋纱,香玉美景尽览眼底。
如此精心设计的美景却是白用功,诸葛弈心底冷嗤,面上温和浅笑,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巡视内室、外间。
“莫三姑娘引我来此,难道只为了让我知晓你身体异于常人,不惧寒冷?”
“子伯哥哥真是偏心的人。你待奉先女那般亲密,待我疏离如陌生人。可她是个短命的鬼,不能嫁给子伯哥哥为妻,白白糟蹋子伯哥哥的一片真心呀。”
莫三姑娘缓缓起身,穿着绣鞋的四寸银莲脚踩在坑坑洼洼的青石砖上亦不见身形摇摆。她慢慢靠近少年,涂大红蔻丹的纤纤玉指痴爱般抚摸披散的雪色银发。
“放肆!”
诸葛弈突然转身,扬手掌了少女一记狠狠的耳光,如惊堂木般巨大声响回荡在屋内。
“啊!”
莫三姑娘捂着半边脸,含恨的眼中瞬间淌泪。不甘、愤恨、挫败,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一脸清冷的少年,怨怼地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放肆,我却不能。子伯哥哥,我要嫁给你,做妾室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我爱慕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子伯哥哥,今日……今日你便要了我吧。”
抛开女子的衿持,莫三姑娘毫无羞耻地扑向诸葛弈。
她是莫二爷的庶女,从跟在妾室亲娘的身边,她看多了亲娘为谋求利益媚惑父亲,更看多了莫氏南府里那些诱惑父亲的丫鬟们为达目的,不惜厚颜无耻的以色侍人。
诸葛弈温和一笑,抬步走近莫三姑娘。在她激动又激动之时,一只青筋凸暴的手毫无怜惜地掐住她纤白的脖子。
“想嫁给我,要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泛着淡淡青色的修长手指渐渐收力,明耀龙眸隐含笑意,削薄的唇勾起浅浅的弧线。已经感觉到他杀意尽现,却让人无可抗拒的被俊美温润的笑容诱惑。
他,是一颗淬了毒的药,致命危险又引人向往。
美色误人,不仅仅是男人,女人亦会。
明明快要被诸葛弈掐死了,明明憋得一张大红脸甚至忘记呼吸,莫三姑娘仍痴恋地凝视俊美的脸庞,仿佛她要在临死前将他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眼神太过炽热,亦太过赤果果的。诸葛弈隐忍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他收紧五指,咬牙质问:“告诉我,奉先女在哪里?”
“啊!……唔!”
莫三姑娘痛苦地扬起头,终于想起用双手抓扯着掐住她脖子的手。终究,她的力气敌不过诸葛江,只能认命地放弃挣扎,瞪大眼睛看着暴怒中的他。
“呵呵!杀了我啊!来,杀了我,你永远别想知道她在哪儿。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就算她是个短命鬼也休想霸占我喜欢的男人!”
莫三姑娘嚣张地笑着,眼神挑衅的与诸葛弈对视。既然不能得到这个男饶爱,那么得到这个男饶恨也不错。她死后,这个男人只要想起栗海棠,也会想起她。
诸葛弈心中怒火戛然平息,龙眸微微眯起,环视四周。
“你给奉先女下毒是为了我,那么与你合作的人便想得到奉先女?”
回忆鬼面男人离开前留下的那个“闫”的谜之提醒,金色解毒药丸又是鬼面男人从闫氏族中某个饶家里偷来的。
诸葛弈掐住莫三姑娘的脖子,带着她在内室和外间走了一圈,最终站定在外间的堂郑他仰头巡视屋顶,梁上蛛网织结层层可见并非常年有人清扫维护的。
“真是难为你们临时找了这么个好地方,最适合干点杀人灭口的事情。莫三姑娘的背后之人果然聪慧,布置下如此精致的陷阱给我跳。”
诸葛弈突然放开莫三姑娘,一个旋身冲。眨眼间,人已半蹲在蛛网结织的木梁上。
“莫三姑娘,回去告诉闫大公子,多谢他送我如此大礼。日后,我定会备厚礼登门拜谢。”
单手撑开几片碎裂的灰瓦,刹那间已钻出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郑
瘫坐在地上的莫三姑娘痛苦地揉着被掐的脖子,回头瞪向内室里缓缓走出来的少年,恼恨地质问:“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贱人?”
少年睥睨发怒中的莫三姑娘,仰头望了眼屋顶的破洞。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弯腰将莫三姑娘抱起来,凑近亲亲她冰冷的脸蛋。
“娇人儿,你受委屈了,我会好好的补偿你。”
“哼!谁要相信你们这些臭男人。”
莫三姑娘娇嗔,但也没有拒绝少年那暧昧亲昵的“补偿”。底下,不只有诸葛弈一个男人,身份高贵又有财权威势的男人很多,包括伏在她身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