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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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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村距湘乡并不远,但却是湘潭县的辖地,村民生息其间,穷山恶水生活不易,与外界几乎断绝往来,非本地人士,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处闭塞的地方。而湘乡地境的人,反而知道沈家村那些强悍的山民不好意。

大乱期间,避兵的人很多,难民绝大部份是来自湘乡城的入。这两年来,难民已陆续返回县城,沈家村重新成为闭塞的山村,几个领导人物仍然统治者这一带山川,主宰着沈家村的一切,他们是实际的统治者,官府的政令,在这儿形同具文,管理也鞭长莫及。

郭正义正色道:“如烟姑娘,所谓满饭好吃,满话难,我们一行的规矩,是必须在事前弄清楚欲待抗衡的可能对象,再付度一下自家的力量是否承担得住,这才决定接不接某票生意,如果愣顶着张嘴大包大揽,等事到临头又撑不下来,岂非害了客主又害了自己?你放心,生意上门没有向外推的道理,但是能接,强凑合我也顶住,就算万一和人家相差太远,至少守口如瓶的这点职业道德我还迎…”

一双豹眼骤睁,郭正义拍着桌子:“好个如烟姑娘,你敢觑于我?我何某人铁血江湖二十余年,火里来,水里去,鬼门关上打转,阴阳界口翻腾,却是怕得谁来,俱得谁来?提着脑袋玩命也玩了半辈子,他‘瓜园会’莫非就个个是大罗金仙,打不死,揪不倒?我,含糊他们,我含糊他们个!”

如烟的表情十分奇特,这个名字对她仿佛有某种玄异感受,她似乎有些怨意,又有些征忡,好像透着哀伤,却在哀伤中掺合着那等不能的回忆;这是一种复杂的心态反应,是一种爱与恨同存同在牢不可分的矛盾情怀;郭正义看在眼里,不禁暗觉迷惑。这官玉成与如烟之间,到底是怎么一码子李连?他更私下里提高了警觉,这湾混水若趟了进去,可千万得加意谨慎,一个弄不巧,这一辈子恐怕就他娘夹缠不清啦……

高逾十丈的湖心巨柱顶端随之开始放出红绿色的焰火,同时四十八个流星分四十八路,沿丝绳而下,较方才上溯,尤为迅捷,直向湖边四十八根柱子的顶端飞去,在湖心巨柱的焰火渐冲渐高时,湖边也开始放出红绿的焰火,不久满湖遍洒的全是上冲焰火如伞似菌的散下来的花雨,这时湖平如镜,在湖上是焰火向上冲,花雨向下洒,映了上的焰火,湖下也是焰火,似直向地心冲去,满湖的花雨却又似从湖水深处向上洒来,直似欲冲破水面一般。

四盏七级浮屠,这却是按照灯的法子做的,热力蕴于内,冷气流于外,顷刻之间,药信将束缚都烧断了,便见七级浮屠,受疗内的热力上冲,都向上飘去。跟着一声宏亮爆音,四十九根柱心中,各自冲入空一团焰火,半空中方才散开,除了湖心巨柱上冲的那焰火最大最巨散开是“百年好合”四个大红字之外,四边四十八处上冲的也是“吉祥如意”、“凤凰于飞”、“白头偕老”……等各种样吉利祝福的大字,又大又亮,而且历久不熄。

郭正义点点头,道:“好,本来在下只有好奇之心,然而听了所有的报告之后,可就发现玉钩斜之秘十分不简单,因为在东厂方面,只有三宝王方胜公、鬼见愁董冲和无情仙子冷千秋这三大巨头晓得内容,在锦衣卫方面,便只有提督大人慕容廉明四爷一个让知,可见得这是何等机密的大事N况厂、卫全力追搜宇文不弃,别的事情一概搁下。更见重要。”

宇文不弃听了这话,心中泛起一阵忿怒,但他极能忍耐,没有发作,嘲声道:“哦!原来如此。相信前辈底下要的。便是如果宇文不弃出这件秘密之后,便释放我了。我有没有猜错呢?嘿嘿……”他以冷笑结束了话声,陈廷珍肃然道:“不错,正是如此。宇文兄敢不敢相信本人这话?”

她再迈前一步,身子已站在门前。这道门户仅是虚掩着,还留有大半尺缝隙。冷千秋目光首先看看门上的洞口,接着伸手触摸那扇门,发现是钢铁质料,登时晓得这间密室多半是用来囚禁重要人犯。不过现下门禁大开,显然里面的人并不是人犯了。冷千秋心中泛起失望之感,目光迅即从门隙射入室内。

郭正义不禁默然。本来他没有那种思想的,现在经宇文不弃提出后,在他的心中,居然也引起了共鸣,因为他自己的一生,也可以是在季彦凌的控制与安排郑除了追随宇文不弃夫妇来到河东是出之于他的自愿外,此后的一切,也差不多是季彦凌为他安排的。智伯战败被杀,季彦凌安排他率领残众退回河东,保持了尚堪自卫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才勉强保持了河东的自主,没有被诸侯并吞。更因为如此,才使赵侯郭正义重视郭正义的地位。

相形之下,宇文不弃倒是显得有点委靡了。他的衣着破旧,乱虬绕颊,精神也不太振作。但那不过是刹那间的样子。当两人相距三丈站立对峙时,宇文不弃神态已经变为庄严了,一支平凡的剑握在手中,也有了生命。他站立的姿势很自然,却有一股君临下的气势。他虽是一个平民,但是在剑道的王国中,他是王,至高无上的君王。

突然心中一动,又想:石道长曾,自己两人巴巴的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老虔婆,那么石道长岂会在这时候出去?他可能计算着季彦凌要下楼来了,才出去的,不定也早已料到二人会在酒楼上着了季彦凌的道,要等他们出了酒楼,在半路上出手救人,那么自己该不该赶去呢?

宇文不弃耸耸肩笑道:“这叫机不可泄漏,这一路上,老朽那一件事瞒你了,只是你年纪还轻,早和你了,遇上事儿你会沉不住气,沉不住气,就会从脸上。眼神流露出来,咱们这一路遇上的人,都是老江湖,只要你稍露形迹,人家就会有了防范,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麻烦?对了,前老朽教你的易容变音,这两样都要多加练习,才能运用自如,这几路上没事可做,你就多练习练习。”

“四十年前,下大乱,群盗仅起,中原涂炭,你知道江湖霸业已不可为,因而置身事外来此游修。清兵入关,河山沉沦,你更没有勇气与异族反抗,仍然不敢出面。桂工兴兵恢复河山,你躲的稳稳的。吴三桂反清,你也龟缩不出。你这种人,活着与死了并无多大的差别……”

“家父与清兵作殊死战,两国相争没有私人仇恨可言,所以我对满清的仇恨并不怎么强烈,这就是我不杀吴锦全的原因所在,因为我还要利用他。在下与你们这些早年的江湖人无仇无根,你们的所作所为,虽然间接地断送了大明江山,让我大汉子孙沦入异族统治,但不能全怪你们,所以在下对你炎阳雷并无成见,但是……”郭正义语音转厉,神色庄严,杀气起于眉梢眼角:“你如果妨碍了在下复仇计划,我必定杀你!”

郭正义点头道:“正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伙计们差不多都收到这面‘正义令’,姓官的还附得有交代,是在任何情形之下,我们都不得掩护一个名叫如烟的女子,更退论替她保镖了,姓官的一旦等他擒住了那如烟,必会对我们有所补报——老何,这件事你要放在心里,别他姐误打误撞真个中了彩,‘瓜园会’咱们可招惹不起……”

郭正义双手乱摇,急惶的道:“老何,老何,你可别他娘又犯了牛性子胡整一通,这不是玩笑的事,‘瓜园会’人多势大,手段一向毒辣,你比我更要清楚,犯得着为赌一口气拚老命?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他们在这一带相当兜得转,咱们没有必要去硬扛,老胳膊总拗不过大腿,你要明白……”

急急以指比唇,“嘘”了几声,郭正义目光搜过门窗,低促的道:“轻一点轻一点,老何,我的何爷,何祖宗,你别嚷嚷行不行?心隔墙有耳呀,万一有什么风声传进了‘瓜园会’,他们很可能先拿你我开刀立威,这不就冤透了?老何,活着是为了挣口饭吃,得过且过,犯得上拿老命去争长短?”

湖边的人代他挂虑,他自己却不以意,望着白提向医仙狄梦放行礼,回过身来又向着新夫妇举手握拳,完了之后,一转身,一抬脚,人却像分火流星似的,向苏堤上的一根柱子,沿着那根手指粗细的丝绳泻去,一只脚踩在绳上,以金鸡独立之姿,迅若电闪一般,向苏堤方向疾滑。

滑至中途,距水已至五丈之内,一叶舟,双桨翻飞,疾驶而来,又鞭呼延烈在绳上滴溜溜一个筋斗,往下去,稳稳的落在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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