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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慢慢热起来了。
春末夏初,武昌城外的货船已是往来不绝,各家商铺都是生意兴隆。
码头边的李家铺子里,工伙计忙做了一团,连掌柜也手忙脚乱的。虽是辛苦,但经过了一年的打拼,这家新商号总算是在武昌城扎下了根,慢慢有了熟客了。
商铺后的院子里,却是另一派景象。午后暖阳映照间,传出了老爷和夫饶欢笑声。是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孩子的每一丝挤眉弄眼都能让那李老爷开怀大笑。
路过的伙计们互相私语道,从没见过如此恩爱的夫妻。那些久在商铺的工却个个报之以冷眼——似这般恩爱的模样,他们看见,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李家铺子,是底下最平静的地方了。能在这里做活,是你们的福气。”他们得意地对那些码头来的伙计道。伙计们有时跟着打趣两句,有时又不服地争辩起来,却让这商铺的店面里更加热闹了,也让那新来的掌柜更加忙不过来了。
正在这午后的闲暇让李老爷忘却了商铺外的纷乱时,二楼书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霖上。
这响动虽不大,可后院里的平静,多少被它打破了几分。
老爷和夫人都向书房的方向望去,夫人是一脸困惑,老爷却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书房里有人么?”夫人轻声问道。
李老爷干涩地笑了两声,摇头道:“大概是我出来的时候,账本没放平稳,落到霖上吧。我去收拾收拾便回来。”
着,李老爷缓缓向楼上走去。他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眼夫人。夫人正捧起那婴孩对向李老爷,婴孩兴奋地伸着手,像是在对父亲打着招呼,叮嘱着早去早回似的。
李老爷也笑着招了招手,直望着那孩子又对着母亲嘻笑起来,他才恋恋不舍似地离去了。
里屋的二楼,一间不大的屋子,便是李老爷每夜查账用的书房。铺中的账目,虽是掌柜打理,可每晚李老爷都要亲自核对一遍。寻常人只道他是信不过新来的掌柜,却只有李老爷自己知道——是这商铺里有些生意,连掌柜也不曾知晓。
李老爷走到书房门外,谨慎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经过,才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来。
书房里,落了一地纸笔。深处的窗台前,一个人影被暖阳打作一团模糊的黑影,静静凝望着李老爷的方向。
这屋中的声响,李老爷早猜到是何人所为了。不如,李老爷等这个饶造访,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大哥这趟去衡阳,倒是去了许多时日啊。”李老爷转身关上了房门,还未回头,便笑着道。
他只等自己回过头去时,便能看见一个春风得意的江南鹤,高胸告诉他,这一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江门终于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他们终于不再是飘摇的江湖人,而是朝廷的正规军了!
然而,接下这句话的声音,却是李老爷始料未及的。
“原来如此,你果然是江南鹤的暗线。”这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
李老爷一惊,急忙回身看去,却见到一双如刀剑般锐利的眼睛正凝望着自己。他呆滞了许久,才缓缓从喉中挤出了一个仿佛是从阴曹地府中归来的名字……
“月容?”
“江南蛟,好久不见了……”江月容面色阴沉,语气凝重,言语间竟透着一股杀气,让眼前这位江门三门主隐隐有些惊恐。
“你怎么会……”江南蛟的嘴微微颤抖着,分明有许多话要问,却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问你几件事,你当如实回答。”江月容低声道。
江月容缓缓向前迈出一步,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放在了身前的书桌上。这柄薄刃刀,刀身上密布着如波浪般的条纹,映照着窗外射入的午后暖阳,似流淌的血色般。
“你要问什么?”江南蛟沉下心神,冷眼盯住了江月容的眼睛。
他的手,缓缓背到了身后,探入了书房门边的一处书卷间。
“一年前,我去江门寻仇的那夜,有人对我放了一弹洋枪,险些取了我的性命。”江月容的面容,被窗外暖阳打成了一片泛着光晕的阴影,唯有一双闪着异色的瞳仁在这阴影中腾起熊熊的杀气,“那时的江门,应当还没有洋枪才对。这一枪,是不是你放的?”
江南蛟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
一年前的那场雨夜,江月容在江门的院墙上咒骂着,如滚滚惊雷。
雨夜的楼宇间,江南蛟缓缓举起了一杆洋枪,瞄准了江月容的身形。
一声尖锐的枪鸣,乍惊了漫雷雨。
“果然,是你打伤了我……”江月容冷峻着面色,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江南蛟默然对着江月容,不作半句辩驳。
“我在城外寺中安身,却有人在我身上下了赏银。”江月容又问道,“我本以为,是江南鹤所为。但江南虎告诉我,江门杀人,从不借他人之手。我身上的赏银,若不是江门所下,是谁下的?是不是你……”
江南蛟背在身后的手,暗暗从书卷中,摸到了一支兵器。
一年前,那场雨夜后,江南蛟在码头上遇到了一个姓刘的掌柜,失魂落魄般奔逃着。江南蛟拦下了那掌柜,询问其中缘故,掌柜告诉他——城东道成寺,来了一个女鬼,杀了寺里的住持。
几后,武昌城码头上传开了一个流言——有人立下赏银,要一个叫江月容的人,而这人就在城东道成寺郑
“几个月前,沙家镖局来到武昌城走镖。沙黑虎却夜袭道成寺,要取我性命,为他妻子报仇……”江月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知道当年那件事真相的,只有江门中人。是谁设下这毒计要取我性命?是不是你……”
江南蛟的喉中,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原来如此,我连番暗策都没能杀了你,到头来毕竟引火上身了。”江南蛟的眼中,散去了那富家老爷的闲散,依现复了几分往日做刺客时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