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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好,请问是顾迎蓝吗?”
“我是,你……”
“我是景临的一个朋友。我听说你们分手了,我想,可能你们之间有点误会,所以我……”
顾迎蓝冷笑一声,是想来宣战的吗?
知道他们分手了,所以故意来证明自己有多成功吗?顾迎蓝想到景临拒绝自己时的决绝,没有听下去,直接打断了对方:“麻烦你转告给他,我和他既然已经分手,追溯误会还有什么用?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完,顾迎蓝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可往往我们嘴里说着最不可能的话,心里却期盼着成为可能。
顾迎蓝这么些日子以来,不是没有过期盼的。可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和他重头开始的时候,景临却不肯给予她这个机会,就像是从这个世界蒸发掉一样,自白榕店里见过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
就如同歌词里面唱的那样,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曾经她总觉得昆明是一个小到随便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熟人的城市,现在,当她走在那些往来次数最多的街道,才霍然惊觉它竟然大得连一张熟悉的面孔都看不到。
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需要的不是多久的时间,刹那也就足够。
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时间放在占星、八卦等各种命理当中。她寻找着任何能和他联系上的线索,她把两人的组合盘放到网站上让人帮忙解读。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很难长久。她从图书馆里租了一堆爱情小说,相信着书的故事,羡慕着书里的爱情。
她以为她能看到希望,然而,到头来却是不断地加重她的失望。
舍友们并不知道顾迎蓝在白榕的店里遇到过景临,也不知道他曾斩钉截铁地拒绝过她。看着总是没心没肺的顾迎蓝一点点变得沉默,夏米让她给景临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从最普通的朋友开始做起,也许他们也就这么和好了。
可是,人往往都会这样。也许你知道有那么多种可以从头开始的方式,但是,没有勇气去再来一次了。
无论那个人,在自己的心底是多么重要。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电影一样从开始到结束,或许前一刻还觉得一辈子漫长,下一秒也就都成为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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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蓝,做我女朋友吧。”季千里在顾迎蓝二十岁生日这天,对她说出了这句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彼时,正在切蛋糕的顾迎蓝手一滞,淡淡地说一句“对不起。”
季千里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起伏:“是因为景临吗?”
“是。”
“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
顾迎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无奈一笑:“但是,他还住在这里,并没有消失。”
季千里笑得局促:“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顾迎蓝坚定地点点头。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神经大条的小女孩了,不会因为一次表白就傻乎乎地把爱情和友谊搞混。季千里对于她来说,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曾经她不能明白林荫音和文浅对于景临的重要性,如今,她总算能够感同身受地知道,原来在那样的一个非常时期,任何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我们都会看得无比重要。
而季千里也素来不是纠缠不清的男子,被她拒绝之后,也就再没有提过此事。
看着周围的朋友们把自己的大学时代过得轰轰烈烈,他们俩却像是已经过早看透人世的各种虚假表象,平平淡淡,一直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他们整个的大学时代。
当顾迎蓝拿着毕业照,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回忆着这四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时,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度见到景临。
盛夏的热浪铺天盖地砸得人头晕目眩,顾迎蓝看着对面明眸皓齿的男子,热度似乎在瞬间退却。蓦然有种错觉,仿佛依稀看到他把向日葵花籽放在她的掌心,阳光在他身后升起,他满脸微笑的样子。她以为早就淡忘的容颜,没有想到,原来已经铭刻在记忆里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改变。
“顾二愣子,”景临温煦的眉眼因为脸上淡淡的笑容而明朗起来,因为激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修长的身材遮挡住头顶的光线,“好久不见。”
顾迎蓝看着不断朝自己靠近的男孩,像是被针死死钉住,怔怔地愣在原地,哑然无语。
景临的眼睛像一潭幽深的静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水光,他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轻轻地将她的手握住,然后一根一根掰开,十指紧扣。
顾迎蓝觉得她是应该狠狠地把手抽出来给他一巴掌,或者装作不认识他,扭头走开的。
可是,看着他嘴角含笑的样子,她的心却猛然地一抽,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柔软起来。
无论她在人前表现得有多么若无其事,再次与他重逢,她才发现,那些被压抑的感情,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顷刻喷薄而出。若不是她有足够的意志控制住情绪,或许她早已像曾经那样,在他面前失控。
原来,她始终都没有放下。
也根本放不下!
眼里溢出一圈薄雾,瞬间模糊了他的轮廓。顾迎蓝迅速地把头扭到一边,试图让眼睛清晰起来。
景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表情的微妙变化,幽幽叹气,牵着她的手离开了校园。
一路上两人始终没有说话。
天空晴朗,云淡风轻。二十二中合并以后,他们都没有再回去过。
如今,学校对面的卤面馆已经被拆除,扩大的绿化带边高大的梧桐茂盛生长,遮挡住了层层光线,只留下路边斑驳的碎影,在风中变换形状。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馆子坐下,景临把热气腾腾的米线推到她的面前,微笑着问:“还……过得好吗?”
怎么可能会过得好?
她以为她已经忘掉,可是,看见他,她就仿佛看见了岁月中的自己,看见了那些他们一同走过的青春时光,看见了她所有的期待、挣扎和痛苦。潮水一样的过往。他不在的那段日子,她简直都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对他有那么多的话,有那么多的怨,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爱没有来得及对他讲过,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变成了一句“我很好”。
顾迎蓝看到他眼中有水纹在拨动,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对方,仿佛想用短暂的时间,从对方的眼里把这些空白年月里的过往给直接经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把米线往她面前再推了推:“快吃吧,凉了就成凉米线了。”
顾迎蓝的胸腔有轻微的起伏,不再看他,埋头食不知味地把碗里的米线缓慢地往嘴里扒去。
她不知道他这一次的出现会待多久,更不知道消失了那么久的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她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多待一会儿就好。
所以,她一直都跟着他。
坐在连锁酒店白色的床沿边,她从浴室里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等待着他。她甚至没有想过这样跟着他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理由。
爱情都是没有道理的吧,若是能讲出因为所以的,那也就不能叫做爱情了。顾迎蓝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再度看着景临的时候,眼眸深处多了几许坦然而释怀。
“我来帮你擦头发吧。”景临心中一动,拿过她的毛巾,仔细地擦着她的头发。
顾迎蓝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景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景临的手一滞,扔下毛巾绕到她的前面,浓密地睫毛遮挡住了眼睛里的水光,他亲吻她的额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对她说道:“迎蓝,我曾有一个哥哥,叫景江。”
顾迎蓝眨了眨眼:“你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景临握住她的手,用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小时候我和哥哥的关系算不上很好。或许是因为嫉妒吧。爸爸妈妈那个时候总是对他特别的好,什么事情都迁就着他。闯祸了也从不怪罪他。我那时还以为我是捡来的,所以他们不疼我。”
顾迎蓝没有想到景临还会和自己的哥哥争宠,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真是想得多。”
“我哥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景临像是想到了什么,握住她的手忽然紧了紧,“但我总是不肯和他好好地说话,总把他气得半死才罢休。他从来都没有怪过我。”
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凉风带着栀子的香气冷到心肺,让眼皮开始有些沉的顾迎蓝顿时清醒,然后,就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
从前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发生了事情,总是没法和人好好交流?
“然后呢?”顾迎蓝有些好奇,以为是他睡着了。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后背似有滚烫的液体流过。像是尖锐的刺,流在心口。
景临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伤痕,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他死在了手术台上。”
顾迎蓝的身子猛然一震,怪不得在面对当年季千阳死的时候,他能如此沉着冷静了。
景临把脸埋进她的肩窝,她动了动,转过身来反手抱住他。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于是,只有这样抱着他。
“这几年来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景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沉眉看着她,“那天我向你撒了谎。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懦夫!我曾经失去过一次,所以我没有勇气再失去一次。于是,我只有躲起来,活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那里面有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你,还有我们的过去。”
顾迎蓝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地明白过来:“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我找过你,但是——”景临苦笑,轻轻的抚摸了她的头发,“我看到你身边有了别的人。”
想也不用想,他所指的别人肯定是季千里了。
这几年来,她一直走不出失恋的阴影,根本没有和别的男子有多余的接触。身边唯一的,也就只有季千里。
“当初我看到你身边站在文浅的时候,你不是也来找我解释了吗?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向你解释!”顾迎蓝无奈地戳了戳他。
他的声音悠悠长长,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迎蓝,我有我的苦。我曾经对你说过,有些秘密我们无法对人讲述。有时,我以为我足够了解自己。有时却发现,我根本就一点儿都不了解。”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去想了。顺其自然就好。”顾迎蓝不想看到曾经的少年,变得这样忧郁。她希望他永远都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他埋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肯告诉她,她已经心满意足。别的,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顾迎蓝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像曾经他亲吻过她那样,轻轻地把嘴唇覆盖到他的唇上,她的牙齿咬住他的下唇,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我爱你”,泪水就这样流到心底,带着咸湿的味道,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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