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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期和李式是上午到的京城,虽然已经歇了大半日,但舟车劳顿了近两个月,疲色明显。
三人喝着茶又说了会儿话便散了。
从后园出来,临上马车前,季妧才想起问他们借宿那家客栈的名字。
辛子期却道他在那家客栈不会久住。
“平安今天去了牙行,等寻到合适的宅子,不日就会搬进去。”
“也好,客栈确实不是久居之地。”
季妧看向李式。
“你也寻个宅子安顿下来,记公账上。先休整,养好精神,好好过个年,待年后再忙活新店的事。”
“是。”李式应下。
季妧停顿了一下,又道:“有什么事我会找人联络你们。”
辛子期和李式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马车上明晃晃烙印着闵王府的徽记,二人视若未见,和季妧道别后就回了客栈。
刘先送人回来,发现贤二爷站在园中叹气。
“二爷为何事发愁?”
刘先方来京中,许多情况还不知晓。
但他即日起就要接管留仙楼,对各方关系不清楚可不行。
贤二爷便将季妧与闵王府的牵扯大致跟他说了一下。
刘先听后,目瞪口呆。
“这、这……”
今日一整天他都在前楼熟悉环境与人事,贤二爷给季妧下帖子他知道,但一直以为帖子是送到汉昌侯府去了,哪里想到竟然送去了闵王府。
在进京的路上他就听说了些许传闻,都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闵王是要跟万德帝抢皇位的。
刘先不过当做笑话一笑置之,如今回想,瞬间出了身冷汗。
“二爷可有什么法子帮帮季东家?”
不是他不看好闵王,实在看好闵王的寥寥无几。
他虽没有见过什么大风浪,也知道卷入这种事中落不到好。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怎么偏生是季妧……
造化弄人啊!
“怎么帮?”贤二爷反问,“似我们这种商贾末流,是有点钱不假,在权势面前算的了什么?如今那些门阀贵胄全都避之不及,这个关口,谁还主动往火坑里跳?”
造化弄人,谁说不是呢?
汉昌侯从崇宁回来后到处寻季妧,他才知道季妧那晚从留仙楼离开后便不知所踪,并没有回侯府。
他觉得这事自己也有责任,便派人跟着一同寻找。
结果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个大活人,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侯府新认回的千金是新任闵王的义姐。
一开始还只是风闻,慢慢有鼻子有眼起来,很快便蔓延开来,最后到处都在传。
侯府反应也快,直接对外宣布认错了人,明摆着要与季妧划清关系。
但第二天汉昌侯就让人放话:没认错,季妧就是我女儿,千真万确。
其实无需他说,就凭那张脸,也没人怀疑。
关键,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个态度——认了季妧,就等于是将汉昌侯府绑上闵王府这艘将沉之船。
尉老夫人“大义灭亲”保侯府,汉昌侯却屡次三番来拆台。
母子俩公开叫板,很是让人看了些日子的热闹,直到尉老夫人被气的卧床不起……
贤二爷的心情像夜色一样沉重,不知道自己当初把季妧的存在告诉汉昌侯,究竟是对还是错。
刘先是见过大宝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宝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新任闵王!
他处于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再细品贤二爷的话,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二爷今日为何还要下这个帖子?”
刘先与辛子期李式结伴入的京,他二人只知季妧入京是为了认亲,却不知她要认的是哪门亲。
刘先也不好直接将汉昌侯府指给他们,就建议由他搭线,先在留仙楼碰个面。
报给贤二爷听,贤二爷并未说什么,还说帖子由他来送……
刘先并不后悔促成这次会面,但有些担心自己的冒失会连累贤二爷和留仙楼。
贤二爷愁眉深锁,久久不语。
季妧的身份如今确实比较敏感。不,已经不止是敏感,而是危险。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汉昌侯的爱女,汉昌侯与他相交多年,留仙楼与季氏味业在生意上的往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界限里是说划清就能划清的。
今日这忙他不好不帮,特意将会面时间定在入夜,未尝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汉昌侯都无法将自己的女儿拽出火坑,他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唯一能保季妧的,只有闵王府那位,除非……
“那今后咱们该如何……”刘先请示道。
“不必刻意撇清什么,但也不能明面上往来。季妧是个明白人,不会与人为难。”贤二爷摇了摇头,“且走且看吧,未必没有希望。”
虽然希望渺茫。
刘先清楚,目前的局势下也只能如此了。
“听二爷的。”
马车出了金水街,拐向北城。
季妧闭眼休息了一会儿,问:“可有见到小曲?”
罗勒的声音隔着车帘传进来。
“她已不在铺中,留了话,若是有人找她,就说她寻小舟……”
话未说完季妧就睁开了眼,紧跟着便皱起了眉。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小舟和狄嵘跟着大军走了,就怕小曲一个人生事,特意让罗勒帮自己去看看,没想到还真给她料准了。
难怪最近这么消停……
去找小舟?还能去哪里找?自然是辽东。
小舟不会允许她胡闹,她肯定是悄悄跟去的。那是藏在军中,还是想了别的法子?
知道她是个胆大的,没想到胆都包天了。若真混在军中,一旦被发现会是个什么后果?
季妧被气的脑壳疼。
“早上罗兰给你的那封信先别送,我重新写一封。”
罗勒也不多问,只应了声“是”。
回到王府,大宝还没睡,就在暖阁等着她。
季妧将刘先特意打包的甜点拿给他吃,他吃的也不怎么开心。
就寝时间早都过了,滕秀已经催了好几回。
季妧送大宝出院子。
到了院门口,红灯映照之下,大宝仰头看着季妧。
“阿姐,过年了。”
四周都是人,季妧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顾虑,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
“是啊,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