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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即忙叩首拜谢,便说:“老亲翁即此一行,必是上慰圣心,下安黎庶,诚哉莫大之功,正在此行!
但弟不克亲睹奇才,只好遥聆捷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现在镇海统制是弟舍亲,会时务望青照。”
甄应嘉道:“老亲翁与统制是什么亲戚?”贾政道:“弟那年在江西粮道任时,将小女许配与统制少君,结褵已经三载。
因海口案内未清,继以海寇聚奸,所以音信不通。弟深念小女,俟老亲翁安抚事竣后,拜恳便中请为一视。
弟即修数行,烦尊纪带去,便感激不尽了。”
甄应嘉道:“儿女之情,人所不免。我正在有奉托老亲翁的事。日蒙圣恩召取来京,因小儿年幼,家下乏人,将贱眷全带来京。
我因钦限迅速,昼夜先行,贱眷在后缓行,到京尚需时日。弟奉旨出京,不敢久留。将来贱眷到京,少不得要到尊府,定叫小犬叩见。如可进教,遇有姻事可图之处,望乞留意为感。”贾政一一答应。
那甄应嘉又说了几句话,就要起身,说:“明日在城外再见。”贾政见他事忙,谅难再坐,只得送出书房。
贾琏、宝玉早已伺候在那里代送,因贾政未叫,不敢擅入。甄应嘉出来,两人上去请安。应嘉一见宝玉,呆了一呆,心想:“这个怎么甚像我家宝玉?只是浑身缟素。”
因问:“至亲久阔,爷们都不认得了。”贾政忙指贾琏道:“这是家兄名赦之子琏二侄儿。”又指着宝玉道:“这是第二小犬,名叫宝玉。”
应嘉拍手道奇:“我在家听见说老亲翁有个衔玉生的爱子,名叫宝玉。因与小儿同名,心中甚为罕异。
后来想着这个也是常有的事,不在意了。岂知今日一见,不但面貌相同,且举止一般,这更奇了。”
问起年纪,比这里的哥儿略小一岁。贾政便因提起承属包勇,问及“令郎哥儿与小儿同名”的话述了一遍。
应嘉因属意宝玉,也不暇问及那包勇的得妥,只连连的称道:“真真罕异!”因又拉了宝玉的手,极致殷勤。
又恐安国公起身甚速,急须预备长行,勉强分手徐行。贾琏、宝玉送出,一路又问了宝玉好些的话。
及至登车去后,贾琏、宝玉回来见了贾政,便将应嘉问的话回了一遍。贾政命他二人散去。
贾琏又去张罗,算明凤姐丧事的账目。
有姑子到惜春那里,见了彩屏,说:“姑娘在那里呢?”彩屏道:“不用提了。姑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只是歪着。”
那姑子道:“为什么?”彩屏道:“说也话长。你见了姑娘,只怕她便和你说了。”惜春早已听见,急忙坐起来,说:“你们两个人好啊!见我们家事差了,便不来了。”
那姑子道:“阿弥陀佛!有也是施主,没也是施主,别说我们是本家庵里的,受过老太太多少恩惠呢!
如今老太太的事,太太、奶奶们都见了,只没有见姑娘,心里惦记,今儿是特特的来瞧姑娘来的。”
惜春便问起水月庵的姑子来。那姑子道:“他们庵里闹了些事,如今门上也不肯常放进来了。”
便问惜春道:“前儿听见说,栊翠庵的妙师父怎么跟了人去了?”
惜春道:“那里的话!说这个话的人堤防着割舌头。人家遭了强盗抢去,怎么还说这样的坏话!”
那姑子道:“妙师父的为人怪僻,只怕是假惺惺罢?在姑娘面前,我们也不好说的。那里像我们这些粗夯人,只知道讽经念佛,给人家忏悔,也为着自己修个善果。”
惜春道:“怎么样就是善果呢?”那姑子道:“除了咱们家这样善德人家儿不怕,若是别人家,那些诰命夫人、小姐,也保不住一辈子的荣华。
到了苦难来了,可就救不得了。只有个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遇见人家有苦难的,就慈心发动,设法儿救济。
为什么如今都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呢!我们修了行的人,虽说比夫人、小姐们苦多着呢,只是没有险难的了。
虽不能成佛作祖,修修来世或者转个男身,自己也就好了。不像如今脱生了个女人胎子,什么委屈烦难都说不出来。
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要是人家姑娘们出了门子,这一辈子跟着人,是更没法儿的。若说修行,也只要修得真。
那妙师父自为才情比我们强,她就嫌我们这些人俗,岂知俗的才能得善缘呢,她如今到底是遭了大劫了。”
惜春被那姑子一番话说得合在机上,也顾不得丫头们在这里,便将尤氏待她怎样,前儿看家的事说了一遍,并将头发指给她瞧,道:
“你打量我是什么没主意恋火坑的人么?早有这样的心,只是想不出道儿来。”
那姑子听了,假作惊慌道:“姑娘再别说这个话!珍大奶奶听见,还要骂杀我们,撵出庵去呢!
姑娘这样人品,这样人家,将来配个好姑爷,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惜春不等说完,便红了脸,说:“珍大奶奶撵得你,我就撵不得么?”
那姑子知是真心,便索性激她一激,说道:“姑娘别怪我们说错了话,太太、奶奶们那里就依得姑娘的性子呢?那时,闹出没意思来,倒不好。我们倒是为姑娘的话。”
惜春道:“这也瞧罢咧。”彩屏等听这话头不好,便使个眼色儿给姑子,叫她去。
那姑子会意,本来心里也害怕,不敢挑逗,便告辞出去。惜春也不留她,便冷笑道:“打量天下就是你们一个地藏庵么!”那姑子也不敢答言,去了。
彩屏见事不妥,恐担不是,悄悄的去告诉了尤氏说:“四姑娘绞头发的念头还没有息呢。她这几天不是病,竟是怨命。
奶奶提防些,别闹出事来,那会子归罪我们身上。”
尤氏道:“她那里是为要出家,她为的是大爷不在家,安心和我过不去,也只好由她罢了。”
彩屏等没法,也只好常常劝解。岂知惜春一天一天的不吃饭,只想绞头发。
彩屏等吃不住,只得到各处告诉。邢、王二夫人等也都劝了好几次,怎奈惜春执迷不解。
邢、王二夫人正要告诉贾政,只听外头传进来说:“甄家的太太带了他们家的宝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