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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彦真辉的家里,有两个人十分善于揣测人心。
其中一个,近江由衣揣摩人心的能力,是来自于以前多年的谨小慎微,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九条纱矢华相比之下,却是接受了精英教育,有着科学的分析方式。
尽管坐在长桌的另外一头,九条纱矢华还是在暗中观察着九条国城的细微动作,并且通过科学的方式,分析出了自己爷爷此时的心理状态。
回忆、悲伤?
九条纱矢华可不觉得,九条国城这样的老狐狸,会轻易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想办法,根据对方的情绪,通过一些话术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但可能是因为跟彦真辉在一起时间长了,受到了他在家人面前直来直去,有话就说的性格影响,九条纱矢华觉得有些厌倦。
虽然爷爷收养了一个养子,还把自己赶出了家门,但九条纱矢华已经不生气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新的家,在这个新家里,她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担心受怕。
九条纱矢华轻轻放下筷子,清冷的声音从桌子这头传到了那头:“吉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绕弯子。”
九条国城微微叹气:“纱矢华,你这样可不行啊,作为财阀的执掌人,你曾经做的很不错,但你不能轻易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因为你的身边没有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大小姐不屑:“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我跟你可不一样,因为我有可以信任的家人。”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彦真辉的身上,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九条国城表情一僵,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好想有一个其他选择,但九条家已经没人了。
果然……没得选啊!
“纱矢华,我知道,从我苏醒过来之后,夺走了你手里的权柄,所以你对我很不满,但是爷爷是希望你相信,我是真的为了你好,我们九条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九条纱矢华重新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道:“吉桑,你想说的是龟田义丰那些人在暗中搞的小动作吧?以为在帝华产业上蹿下跳,就可以把我们直接掌控的最后一股力量夺走。”
九条国城有些惊讶,这可是他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调查到的消息。
龟田义丰和那些反对者们,正在酝酿让帝华产业并购另外一家九条财阀旗下的企业,打算借此机会,将整个帝华产业的管理层都梳理一遍。
帝华产业是目前九条纱矢华影响力最大的一个集团,一旦丢掉了对这个集团的掌控,九条纱矢华就彻底失去了成为九条家家主的可能。
但看她说话的表情,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难道说,她不仅早就已经掌握到了确切的情报,甚至还有了应对的办法?
这怎么可能?
龟田义丰可是个老狐狸,跟九条国城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少女?
“纱矢华,你可不要小看了龟田义丰那些人,他们不是你能对付的。”
九条纱矢华也不去争辩,只是微微一笑。
其实现在的九条财阀,跟古代上国很像。
九条家就是天子,只是已经失去了威严,而构成九条财阀的那些其他家族,则是被天子分封的诸侯。
当天子失去了号令天下的能力,诸侯们的野心也就彻底暴露了出来,纷纷想要夺取天下。
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龟田义丰。
龟田家苦心经营数十年,早就已经拉拢了不少家族,足以跟九条本家分庭抗礼,甚至到了如今,龟田义丰那边的实力,比九条本家都要强了。
可惜龟田义丰还是小看了九条家四百年的积累,除了白石家这样死心踏地的支持者,哪怕如今九条家只剩下一个昏聩的老头子,和一个未成年的少女,依旧有人愿意相信九条家。
至少在九条纱矢华曾经展现过自己的能力,证明她足以执掌九条家的时候,还是有人愿意两头下注。
或许还有一些家族,更加希望九条纱矢华上位,然后通过联姻的方式,攥取更大的权利。
就像田中家和足立家,老早就已经暗中联系九条纱矢华,表示了愿意效忠的意愿。
现在看到九条国城在自己面前倚老卖老,甚至可能想要提点自己,九条纱矢华心里不仅没有丝毫感动,甚至还觉得有些想笑。
九条纱矢华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九条国城的预料,见她一直不说话,只是悠闲地吃饭,似乎完全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九条国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晴美,把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是,家主。”
不一会儿,白石晴美就拿着几份文件回来,放在了九条纱矢华身边。
“纱矢华,看看吧,这可是我花了不少力气才弄来的。”
九条纱矢华放下筷子,随意翻了翻,毫不在意地推到一边:“吉桑,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纱矢华,说真的,你最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吗?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找到了家人吧。”
“家人?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不,你不是。”
九条国城顿时狠狠瞪了彦真辉一眼:“这小子已经对你伸出了獠牙?”
“与你无关,而且从我一进入这里,你就一直在跟我打打哑谜,试图控制我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你认为这样的相处方式,真的是家人吗?”
九条纱矢华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这样的相处方式,怎么可能是家人呢?真正的家人,是哪怕我犯错了、失败了,也可以包容、帮助我的亲人,所以你不是。”
语气很平淡,情绪也丝毫不激烈,但一字字宛如钢刀,刮过九条国城的心间。
一直以来,九条家的人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九条国城也一直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什么错。
但如今九条家只剩下两个直系血脉的时候,九条国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孤独。
“纱矢华,爷爷知道,现在不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了,但这些东西,是爷爷给你准备的,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就带回去吧。”
九条国城的态度,是九条纱矢华没有想到的,这让她有些走神,筷子直接捅到了喉咙深处,顿时难受地干呕了起来。
而且一旦干呕起来,九条纱矢华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彦真辉急忙又是递水,又是拍背,小心安抚,九条国城却是看着孙女难受的模样,眼中闪起了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