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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白骨哀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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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女子面带微笑,无丝毫鬼气,圣洁的像雪山之巅纯洁的莲花,莹白喜人。她此刻盈盈一礼,落落大方,暗香袭人。

“恒哥哥,好久不见,蔓儿甚是想你。”女子温言细语,娇若莺啼。

方恒心中百味,口舌凝结,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蔓儿。”

不过,女子仿佛自问自答,根本不需要回话,或许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

“恒哥哥,长安雪很多,誉王经常将蔓儿关在一个小方匣之中。那里很黑很冷,蔓儿一点也不想待在那里。所以,我杀了誉王,来清乐府找恒哥哥。”

“回来的路上,蔓儿遇到了一个臭和尚,他将蔓儿封印在白骨笛中,送回了清乐府。蔓儿又恨他,又不恨他。不过,能见到恒哥哥,真好。”

“可是恒哥哥竟然将蔓儿独自一人锁在绣楼,绣楼很冷,一个人也没有,蔓儿经常回想过去。越想心就越疼,越疼就越冷。”女子言语很慢,一字一句,包含着最真挚的情感。

“恒哥哥,蔷薇花开了,可是你曾没来过,蔓儿只能看着蔷薇花,开了又落,腐烂枯萎在花丛里。想道这里,蔓儿的心就很疼,就像你划开我皮肤时那般疼。”女子抚摸着胸口,那里出现一个黑洞,虚无飘幻什么也看不见。

女子放下手腕,目光迷离的向前一步,身子与方恒的影子重叠。有些痴迷的看着男子的面孔,似乎想发现男子与记忆中的不同。

“你老了,变丑了。”女子突然嗤笑,有些高兴。

“啊!老爷,那是女鬼,离她远点。”八姨娘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上前,把方恒扯在身后。眸光惧怕的看着女子道:“你是谁,为何,为何要害我们?”

女子蹙眉,眸光渐冷,如果说之前女子沉寂在回忆之中,周身气息缠绵哀怨却不恐怖。

而此时,只是乍然一瞥,便冻得人骨头都凉了。

“我是谁?我是蔓儿。至于你说为什么要害你们。不,我只是来索命的,他们欠我的命。”女子声音幽幽。

“欠债总是要还的。欠命,总也是要有人还的,对吧,恒哥哥。”

“蔓儿,命是我欠你的,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方恒目光愧疚,深若古井,指着树上哗啦啦的人皮,痛心说道。

“恒哥哥,蔓儿的心很疼,因为她们,你用我的命去换。若不是为了她们,恒哥哥怎么可能舍得用蔓儿的命去换你的命。蔓儿爱着恒哥哥,为你死而无憾。”

“蔓儿爱着恒哥哥,为你死而无憾!。”犹如一记闷雷,炸在数人耳边。

“白菰姑娘。”方哲止住匆匆的脚步,站在小院门口,不知所措。

女子回首,眼神明媚轻笑。“你怎么来了?恒哥哥,哲儿一点也不像你,那么笨,我说的故事,他竟然都相信了。若是我们的孩子,肯定会比他伶俐吧。”

“白骨姑娘,你在说些什么?”方哲焦急的走向前来,心中虚浮,有些不安。

方哲面色苍白,犀利的双眸看过来。“原来是哲儿放你出来的。就是今天的那个安陵先生。原来如此,天意弄人。”

安陵淡定自若的微笑,其实心里有些尴尬。同白骨分开之后,他始终觉得不*心。不说故事真假,她被方恒剥皮碎骨怎能不恨,脱困牢笼之后难道不想着复仇。

只可惜,白骨隐藏的太好,提起方恒时,目光里只有有幽怨孤寂,没有丝毫的恨意。

此刻才发现,不是隐藏的太好,而是她真的不恨方恒,而是爱的彻骨。

“父亲,那颗枣树上,是什么?”方哲牙根咬紧,声音发颤。刚才匆匆一瞥,竟然发现那枣树上一层又一层扭曲的削薄人皮,像纸人一样随风飘荡,好不诡异。

“那是人皮,完好的人皮。”安陵突然冷然说道,眸色晦暗。

自从交易以来,曾未有人或鬼,因他救出而杀死如此多的人类。

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命,虽说早已对生命失望,但是,总在那么不经意间,会出现怜悯。

“人皮。”方哲重复两个字,心中皱寒。哆嗦的问道:“白骨,这些人是你杀的!”

“他们只是还命,还我的命!”女子柔柔笑着,看向方恒。

“恒哥哥,人间好寂寞,你跟我走吧!”女子走到方恒身前,轻轻挥开八姨娘,伸出指尖就要轻点方恒的眉心。

“不要,白菰姑娘。”方哲猛然惊醒,跑上前去,挡住那根手指。

“白骨姑娘,你为何要骗我,你不是答应解脱牢笼之后,便会去投胎的吗?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方哲喊得声音嘶哑,极其大声。把他的悔恨,愧疚,害怕,不安全部吼叫出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想和恒哥哥在一起,一起投胎转世,再做夫妻。”女子似是不愿伤害方哲,收回柔嫩的指尖。。

“他根本就不爱你,否则也不会剥你血肉,煮你尸骨,求富贵容华。”方哲突然厉声喊道,目光愤满。

为何我的付出,我满腔爱意,你却视而不见。别人视力如敝履,你却日日捧在心间。

“你不懂,你还是个孩子。”白骨并未生气,依旧温和。

“我怎么不懂,你一介青楼女子,若不是为了制笛,他怎会为你赎身,带入方府!”方哲的声音突然夹杂着一丝嘲讽,回过头道:“父亲,我说对吧,你并不爱她,只是为了用他的身体制笛。”

“哲儿。”方恒蹙眉,眸光阴沉,却不惧怕,就连女子进身前,眸光也不曾动容,似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她不是青楼女子,她是吕蔓儿,你的姑姑,我的表妹。”

“什么,姑姑,表妹。“方哲迷茫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再转头看向白菰姑娘,或者是吕蔓儿。

”你对我说谎!”方哲的声音很轻,不再盛怒,鼻翼微酸,胃如绞疼。

“对不起,爱情总是令人不顾一切,就像当初的我,现在的你。请原谅我的自私,蔓儿真的不想伤害你。”吕蔓儿面色微白,有些不忍。

她知道是自己欺骗了方哲,可她被困的太久了,嫉妒愤恨夜夜如火燎原。

“真可笑,哈哈哈,真可笑。”少年有些癫狂的笑着,点点泪花隐现。

方恒突然一巴掌打在方哲脸上,沉声道:“方哲,你清醒点,你可是方家嫡子。”

“方家嫡子,我宁愿不生在方家。”哈哈哈,哈哈哈。方哲跌坐在地,笑的泪花四溅,好不委屈,好不可怜。

“为了方家门楣,任何人都可以牺牲,无论是谁,若是你为了儿女情长,如此没有志气,我即刻将你逐出方家!”方恒声音冷酷无情。

“哲儿,你姓方,你的命就是方家的,这个道理,你要懂啊!

二十年前,方家受到来自显贵的胁迫,分量是全府上下三十二条人命。

其实当时我并不害怕,人生出来,总是会死着回去,但是,方府的门楣不能因我而倒塌。

苦思竭虑之下,我却不得其法,直到我遇到了那名青楼女子。

她是一个古怪的女子,通晓坊间一些奇闻逸事,还拿出一本奇怪的书,上面记载着各式各样乐器制造之法,有的用兽骨人皮,头发血肉皆可以成为材料,那本书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方恒悠然神往,目光灼灼,精亮逼人。

安陵若有所思,这倒是像魔道练器手法。

青楼女子,妖媚世俗,贪婪成性,她竟以此要挟与我,为她赎身,嫁入我方家,为方家主母。

方恒提起这女子时,目光带着厌恶。

方家世代青白,清乐世家门阀,怎会娶一名蒲柳之命的女子做嫡母,令祖宗蒙羞,只能说那个女人心太大,反倒害了自己的性命。

我为她赎身,困于后院,方府上下三十二口,日日同心,看守那名女子。直到我觉得那秘术可行,才将那女子剥皮剔骨,炼制白骨笛。

只可惜,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功亏一篑。”

说道这里,方恒目光有些发冷,若不是应为那次的失败,就根本不需要付出蔓儿的性命。

“蔓儿是我的表妹,两家世交,父母为我们自幼订下娃娃亲。他们家不知何时听闻了这件事情,欺我年幼,无父无母,便前来毁婚。”

方恒嗤笑:“我虽喜欢蔓儿,但也不想误了蔓儿终身,便同意了退婚,谁知,蔓儿竟决意与家族断绝关系,独自一人孤身而来。

我将事情始末全部说与蔓儿听,她既恐又惊,却又不忍心舍我而去。

那段时日,我疯狂痴迷的钻研着人骨制笛秘术,取得了新的发展,却苦于没有实施的对象。

家中老仆丫鬟,若我动了她们,人心就散了。不止是偷跑,甚至是去官府举报与我,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制笛之术,陷入迟缓之中。”

说道此处,方恒回神看了一眼方哲,那清秀依稀的眉眼,闪过一丝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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