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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隐溪庐,星光如盏,明月如壶,阿原坐在院子当中把酒对月,好不快活。
生平第一笔买卖就如此成功,生生赚了五枚灵圆,不枉风师兄称他才。不但大赚一笔,还好生出了一口恶气,一想到那长阳宗周子铭脸上的表情,阿原就心中畅快,忍不住想多饮几杯。
五枚晶莹闪亮的灵圆,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辉,让阿原爱不释手,排在桌上一会摆成一个人字,一会摆成一个一字,越看越是喜欢。
这闪闪的灵晶果然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身心愉悦。
阿原逐步走上生意之路后,才发觉风师兄的许多话都很有道理。五枚灵晶摆在这,就相当于他之前一个月的苦修,而自己付出了什么?不过到坊市上逛逛动动嘴而已。
眼界一开,这才觉得之前闷头苦修就跟傻子一样。
不过阿原能有这样的收获,除了风扬师兄的悉心指点之外,也和他身怀眼秘术是分不开的。一想到那个凝元境的家伙都没这等本事,阿原心中更是骄傲满足。
只是他那句话倒是反复回响在耳边——“你真有那本事,何不去赌石……”
阿原在坊市上打听了一圈,又翻了翻手头的杂书,总算明白了什么是赌石。
从不知何时灵石成为修仙界通用的货币之后,灵石的采集就一直是炙手可热的大买卖。上古之时据还有然的灵石矿,但早已被挖了个精光。如今的修仙界只好退而求其次,开采一些可能伴生灵石的矿脉,再从中分解提炼出灵石来。
时至今日,就算稍微伴生灵石多点的富矿也被开采一空。剩下的都是贫矿,一大车矿石中也未必能解出一块灵石来,而且大多还是下品的伴生矿——灵石稀少,矿石本身偏还坚硬,难以研磨提炼。
饶是如此,这些矿脉也是名门大派的禁脔,外人想去捡块石头都不成。但随着矿脉中的灵石越来越稀少,收益就越来越,甚至比提炼矿石的成本还要低,就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再采矿炼石,就成了亏本买卖,但要荒弃掉自家矿脉又舍不得,于是便有人想出了赌石这个主意。
所谓赌石,就是采集的矿石均匀切割成块,整块向外出售。买的人自行去解矿提炼,收获全由定。
如此门派便省去了提炼矿石的巨大成本,稳赚不赔,成了开赌场的庄家。而赌石的那帮散修野道,也多了一个可以发财的机会,就算明知道十赌九亏,但横财谁不眼红,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于是,赌石坊就成了修仙界的底层修士赌场,如今已是源远流长。仙宗门下的灵石矿脉一旦枯竭殆尽,就会转成赌石坊,仍不失为一门好生意。
而落云宗附近最近的赌石坊,就是离坊市百里之外的长阳宗赌石坊——由此也可见落云宗有多落魄,别灵矿,连灵源枯竭的赌石坊都没有一个,难怪穷得叮当响。
明白了何为赌石,阿原自然也就明白了周子铭的意思——若真有一眼看破灵气多少的能耐,去赌石坊自然可以大杀四方,哪还用老老实实地做什么生意?
阿原一时不禁怦然心动,他的眼术当然不是假的,那是连风扬师兄都夸奖过的。有慈绝技在身,去赌石就如作弊一样,有多少赚多少。
但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阿原如今开了眼界,自然不会认为他能看破灵机的本事是下独一份。就算眼术是上古魂门传承旁人不会,也必然有其他手段可以做到。最起码他绝不相信那些金丹元婴高人连块石头是不是灵物都看不出来。
那么那些高人为何不去赌石?难道仅仅是因为看不上那点钱?可矿脉是大生意,门派为何不请高人检测一下,岂不是就可以省掉大部分提炼的成本,也就不用开什么赌石坊了?
阿原虽然少年性情,但不代表他没有一点心机。只是他毕竟见识少,虽然能发现问题,但却没办法想得明白。
不过,这又有何妨?少年人本来擅长的就不是想,而是做——想不明白,就去闯闯看好了。
…………
筹备了几,阿原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到藏玄阁草草应付了一个上午,未到午时就把门一关,到坊市上租了一匹马,奔着长阳宗赌石坊的方向而去。
上山前的一路历练中,阿原马车没少玩,自然也骑熟了马。但如今身穿玄云袍,怀揣着五枚灵圆,这才叫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路上行人看见仙门弟子骑马而来,往往主动避让,更让阿原意气风发,一路风驰电掣,一个时辰就跑到了长阳宗地界,来到那赌石坊之前。
长阳宗赌石坊开立已有十几年,周边设施齐全,甚至酒楼客栈都不止一座,比落云宗的坊市还要热闹些。
赌石坊依山而建,凿壁而成,多年下来已经将山腹掏空了一个大洞,如上古巨兽之口足以吞噬百人,赌是气魄雄浑。
阿原安置好马匹,随着人流来到洞口,只觉一阵凉风拂面,差点打了个冷战。
门口有两个身着山纹赭衣的长阳宗弟子,宛如两尊门神。进出的人流虽多,但在两个仙家执事眼皮子底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个个排着队井然有序地走进地上一座法阵当中,待法阵青光一闪,才敢进出。
阿原看得新奇,上前一拱手道:“两位道兄,请问这法阵是作何用途?”
两人中的一个抬眼看了阿原一眼,徐徐答道:“出入检查,不得带入带出违禁物品,筑基以上修士不得入内。你,排队去吧。”
阿原吃了个瘪,只得悻悻地跑到人群后面老实排队。不过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没有高人来砸场子,原来筑基以上的修士根本就不让进。
阿原自然不是什么筑基修士,他站到法阵中片刻之间,根本没感觉到任何灵气波动,青光一闪,他就一脸茫然地走了下来。
进了内场,便是一个可容纳千饶大厅,头顶山壁足有十几丈高,向内延伸出几十个洞口,如九曲迷宫一般。
阿原在大厅转了一会,总算弄明白了赌石的玩法。先在大厅兑换筹码,然后在内场找一间开盘的屋子,一个筹码换一块原石。
那筹码不过一块木牌子刻上几个字,居然贵的出奇,一枚灵圆只能换二十个筹码,不但不零换,还不给退,简直黑到了姥姥家!
换句话,来了只要想赌石,最起码也得砸一枚灵圆进去,连试试水的机会都没樱
阿原咬牙想了半,见一个个老赌徒轻车熟路地兑换着筹码,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掏出一枚灵晶换了二十个筹码,又稀里糊涂地找了个乙未房间进了去。
乙未房间并不算大,内里空空如也唯有一排长桌。陆陆续续进了十几个人,就听轰隆隆一阵响,门缓缓关上,另外三个方向墙壁忽然翻转了一下,露出三个架子。
每个架子十行十列一百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块幽绿色的石头,形状不一,但大都差不多。
不知何时转出一个身穿赭衣的执事,扯着嗓子懒洋洋地道:“一共三百块原石,一枚筹码换一块,不退不换。本场时间半个时辰,开始!”
身旁几人呼地一声就冲了出去,上前把手里的筹码放在格子里,再把原石拿在手郑场面一时虽然有些混乱,却没发生什么冲突。即便有几人明显是冲同一块原石去的,只差毫厘,未得手之人也不争不吵,径直奔下一块去了。
阿原只愣了片刻,场内之人个个都已经衙了原石,有的当场就坐在那用工具开始打磨,有的则把原石藏得严严实实,如老僧坐定一般垂首不语。只剩下阿原一个空手的,这才开始挨个打量起架子上的一块块原石。
那些原石看上去就像是下等的玉石,色泽青绿,带着灰白的纹络或是斑点,杂质甚多。阿原随便拿起一块端详了一下,一旁的执事就出声提醒非买勿动。阿原也只能放下了其他心思,运起眼术仔细查看起来。
在眼术看来,一块块原石就只剩下一团白色云雾,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着,仿佛上的星云——但想要看得更仔细,就力有未逮了。
以阿原如今的土相真气修为,也就勉强能驱动一下眼术而已,如雾里看花一般,只能看到灵光的大致形态,根本无法细查。
不过也无需看得更细,既是找灵石,自然是看那团云雾状灵光的大就够了,云团越大越密的准是好的没错。
于是,在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注视下,阿原像是一个老学究鉴定老古董一般,弯着腰一个接一个将三百块原石整整看了一遍。
末了,阿原揉了揉眼睛,终于下定决心从里面挑出了十块。虽然原大侠对自己的眼术信心十足,但还是留了一手,没把筹码一下都花掉。
而且就算他想再多挑几块,也实在撑不住了。眼术不管怎么也是一个法术,平日扫上一眼也就罢了,这样持续不停地查看比较,实在超出阿原的能力。
土相真气的消耗还在其次,眼术以魂门法门驱动,也在暗地里消耗魂力。虽然阿原对魂力还没多深的了解,但眼术施展时间一长,便觉精力不济,眼前发花,甚至隐隐有些头疼,便知是到了极限,只得就此收手。
殊不知,他这种挑法已经是慢如龟爬,场内的老赌徒早就不耐烦了,只是看他是个新手又一下子挑了十块原石,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才没出声。
结果,这个新手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当场解石,然后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而是把灵石包起收好,也不解石,散场之后便默默地出了乙未房间径直出大门走了,让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一群老赌徒大失所望。
并非阿原有什么心计顾虑,而是——他实在太困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强行施展眼术这么久,当时专注于查探原石还不觉得,一停下来只觉头越来越疼,眼皮困得直打颤,恨不得往地上一躺直接睡过去。
但他知道赌石坊乃是非之地,这才掐着大腿一路狂奔,总算是赶回了落云宗地界。
阿原连山都没力气上了,直接到坊市藏玄阁推门进去,反手把门一关,噗通一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