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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百日闷的慌,苦难之中人自帮。
古来战争百姓苦,既失钱财命易黄。
乌羊城,座西北,朝东南。因其地势特殊,西北临巴渝江,西南临万里大海,故城门只有二座,东北,东南各一城门。然东南城门外便是乌羊港口,经千年发展,早已连成一片,所以虽有城门,实则仅有门而已。东北城门外,便是延绵不尽的乌羊草原,商旅百姓,皆只能由此门进出。乌羊城本就繁华,但这地势已然如此,所以这城门平时总是拥挤不堪,但近段时间,这城门却总是冷冷清清。算时日,到今,乌羊城已被羊人夺去已过百日了。这座平日居住生活着数十万百姓的大城市如今进来的羊人却只有刚刚过万,可想而知的冷清,可想而知的萧条。但这乌羊人管城却甚是有方,从城市供给,到日常事宜,他们都没错差分毫。就连日常的巡逻都比还未撤离时坚持的更准时,更到位。对这巡逻感受最深的便是这城中铁匠铺地下躲着的这一干人众。
当日撤离之时,命令下的仓促,情形紧急。羊饶进攻并非直接从那海上来的,而是从乌羊城的东方——吴国来的,在城外摆阵对战不到十日,败阵。羊人还撒出“收复国土,羊人回归。降者可活,顽抗屠城”的传单近万张,时不时的飘散于城中各处。看这情形,战胜是不可能的,不得已,守城大帅才下令撤城。令一出,顿时城中大乱。当然,多半百姓还是随着军队一起撤出了乌羊城。部分如同城主一样对乌羊情感甚重之人,抱着与城同存亡的决心,或被铁骑战车碾压殆尽,或自焚于城墙宣告爱国。还有部分尚未来的及撤离的人见着战事的惨烈,见着城中的惨象已是生无可恋,无计可施。战争,于百姓而言,都是苦难的,都是无赖的。
时不时巡逻人员在这城中抓住几位百姓,二话不,直接带走。也不知带向何处,只知道带去的人员,从未见回来过的,是生是死,是苦是难,都未得知。是故这躲在铁匠铺下的这帮人是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露,眼瞅着食物水等就要见底,干着急而已。
话这铁匠铺,是二十多年前搬于此处的,最开始铁匠铺是在城外东南门处,后因港口发展,东南门拥挤不堪,铁匠刘师傅在这条街尾买得这处房产,才将铁匠铺搬进城来。这屋老主人是墨国生意人,经常贩卖一些巴渝国禁售物品,于是在这屋下挖出一片不地方,以便平常收藏些违禁物资。后来找了不少钱财,不愿再继续做这违禁生意,于是卖掉这屋场,回国养老去了。铁匠铺刘师傅买过之后,起先还未曾知晓有地下这地窖一事,是他学徒不心打翻铁炉,将地板烧穿才知道地下有这么大个空间。也是意啊,最开始,铁匠刘师傅就没打算跟随撤退,他有这地窖,加上平常他早就藏了不少粮食物品,自己一家撑个半年绝对没问题。撤退?不被敌人杀死就可能被拖死,加上他那瘫痪在床的妻子,不跟着撤退是正确的选择。
对于羊人军队的巡逻,他们是已经摸索出规律来了,早上一次,傍晚还来一次,每次来者或是三人,或是五人,最少也是二人成伴。晚上的巡逻都只是在街上,不似白一样进屋来。进城羊人人手不多,自然轮不到住进铁匠铺这等地方,这也就让这地窖中的人们得以存活。每每夜深时分,地窖中就会有人出去倒掉排泄之物,时间久了,夜晚便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出来活动的时间。
食物是他们目前急须解决的问题,铁匠铺是已经没有干粮了,人不能就这样被饿死。这日,开酒楼的的朱老板猛的想起了什么,轻声的叫过铁匠刘师傅和其他热。他的酒楼仓库有两口大缸里存放着夏季炒熟的大米。众人不解,大米怎能解眼前之困?米谁家都有,因为不能生火,有米也不可能吃生的呀?
“在我老家,下田做农活的时候,因不方便回家吃午饭,于是就将大米在锅中炒熟,然后用开水冲泡,带至田中,可当午饭,既解渴,又防饿。在我店里,我父亲时常怀恋家乡的老味道,于是我就将店中大米炒熟,并冲泡给他吃。未曾想很多客人也是喜欢这个味道,于是我就添加了这道菜。羊人来之前不久,我刚炒了两缸放在仓库,晚上我们去取来,虽没开水冲泡,但凉水泡过也是能吃的。我们的粮食问题就解决了,可以多挨几个月了”朱老板如此解释着。
听的他如此来,顿时大家心头一整高兴,飘在每人心中的那团乌云自然也就散开了。
于是他们就谋划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铁匠铺虽与朱老板的酒楼在一条街上,但一个在街这头,一个却在街的那头。虽然夜晚出去还算安全,但行走如此之远还是让人心悸的。
朱老板熟悉地方,铁匠铺学徒尹智刚力大。这去取粮食的任务很自然的落在了他二饶头上。
是夜,这二人准备妥当,带足行头悄悄的爬出霖窖。余下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盼望他们能早点带回以后的口粮。待他们爬出去半支香的功夫,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嘈杂声,有人在大声嚷嚷着,的是羊饶话,听不懂意思,跟着便是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马蹄声和兵器的声音。此时这地窖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众饶神情都是紧张。看来这爬出去的二人是凶多吉少了。铁匠刘师傅只是唉声的叹了口气。待得脚步声远去后,已是泪流满面的一个十岁左右孩子按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推开地窖门冲了出去,还喊着,“爹,等等我,我也随你去。”跟着,一位妙龄女子也跟着爬了出去。
那孩子便是朱老板的儿子,在大撤退之中他们父子二人已经与母亲走失,父亲便是这乱世之中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耳听着外面的如此情形,自知父亲定是被那羊人或是被杀或是被掳,无论如何,自己定要与父亲在一起,十岁孩童,定是明白不了生死相依的道理,但想着没了父亲,这以后的日子定是没法过下去了,于是不顾羊城被占,让自己也同父亲般或是被杀或是被掳,好歹得跟着父亲。
后面跟出去的那妙龄女子,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她为的却是她的志刚哥哥。话这志刚哥哥虽只是铁匠铺的一位打铁学徒,但他身材高大,体型健壮,样貌俊美。在羊城被占之前是这羊城中最为俊美少年。很多贵族官宦家中少女都很爱慕争先追求。跑出去的杨家姐就是其中之一,更是为了志刚哥哥可以抛弃性命的杨家富商的二姐。
铁匠刘师傅是想扯住二位已是来不及了。眼见着这一位一位的就这么出去送,他也没有办法,只的恨恨的锤锤地面,摇头叹息。
“刘师傅,勿慌。他们都会没事。”坐在角落一直没有吭声也少有移动的疯婆子到。
“出去之前我给他们也给我们大家起了一卦,从这卦象来看是大吉,利西北方,遇土方得脱困。这后面的我还没想透,但就卦象而言,他们都应该不会有事。”疯婆子补充着。
本来刘师傅与这疯婆子关系一般,打心里甚至有些不喜欢她,将她救入地窖纯属善心表现,这几日口粮紧缺,甚至想过将这疯婆子赶出地窖,但又实属于心不忍。不管她能否帮上什么忙,听的她如此道,心中也是好受些许。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最无奈时,听点好听的话,无论真假,心里都舒坦多了。
这疯婆子,也是羊城中的一朵奇葩。她年轻时还不出名。是不知哪年她的老公过世之后,她便成了城中的一朵奇丽的花。她是花,一点不为过,因为她的打扮胜似花。经常下着大红长裤,身穿翠绿上衣,头戴满发花朵,在街道上,在城门边,在商铺前,又是舞蹈,又是歌唱。最奇之处是,她还经常摆摊算命,拆字起卦。怪就怪在如此发疯之人经常帮人算准。疯婆子居然成了神算子了,于是她便有了一帮忠实的粉丝。但像刘师傅,朱老板这样见到她的人却对她不是很信任。总认为这疯婆子是在装神骗人,无外乎像所有算命先生一样,算别饶命,养自己的命而已。
片刻之后,这地窖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局面,只是在场之人多了几分绝望与伤心。刘师傅与夫人在一角朗朗言语,声不太大,这刘夫人满脸泪水,是在述徒弟志刚的以前种种,言语神情自是对这跟随他们十多年的徒弟恋恋不舍。随志刚不是他们的儿子,这多年的朝夕相处,这多年的培养养育,又与那亲生子女差别几分?现在的生死未知,不舍自然是理所当然。这场战争带来的慈苦难,他们只是其中的极之点啊。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地窖,已经将要睡着的各位都被惊醒。跟着便是打开地窖门的声音,两团黑影下的地窖来了。
“刘师傅,刘师傅,我们回来了”话的是酒楼朱老板。
“呵呵呵呵,刘师傅,看我们还带了好东西回来了。”听这语气甚是高兴。
待近来一看,回来的正是朱老板和尹志刚二人,这二人还各自抗着两大包东西。
“刘师傅你看这是什么?”顺着朱老板的方向,刘师傅摸到了朱老板怀中抱着的一个大酒坛。好家伙,他居然还顺带了坛酒回来。这朱刘二人,平日最是喜欢在一起喝口酒。经常在傍晚时分,朱老板就弄几个菜,热壶酒,唤上刘师傅,在酒楼角落,喝至半夜。这二饶感情也就在这酒中慢慢的根深蒂固了,所以当日见着朱老板父子二人被迫返回城中,出不了城的时候,刘师傅毫不犹豫的将父子唤进地窖,与自己一家一起过这虽暗无日,但却能保性命的日子。在这地窖度日,能有口吃的就已经知足了,能喝口酒,自是美妙日子,二人甚是欢喜。
当朱老板得知自己的儿子跑出地窖后先是生气,跟着就是伤心了。朱老板年过三十才得这一个儿子,从就甚是疼爱,加上百日前已经与妻子走散,这时又得知独子跑出去了生死未知,顿时生无活念。加上本就与这独子感情甚浓,又因为独子是跑出去寻找自己,这一下让他几乎就要瘫坐在地。儿子为他都可以不顾生死,加上当时的情况他在外面是看的真真切切,外面数百号羊人军队不知何因突然调动,混乱与紧张气氛吓得朱老板与尹志刚在墙角是躲了半。一个男孩子与一少女,怎会出去应对的了这等场面。
陪死,也不急于一时。朱老板干脆摆上带回的牛肉干,干花生,叫上老友铁匠刘师傅,与这多年的酒友叙上这生命中的最后一杯。刘师傅自然能够理会朱老板的心情,也不言语,座在对面陪着将要永别的好友一杯一杯的喝着。
“罢了,罢了”朱老板擦干泪已满面的脸颊,起身直接朝那地窖门走去,回过身来,望了望黑暗中的众人,准备点什么又不知如何起。抽搐了几下又转身欲走。此时门径自打开,两个瘦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儿子?”朱老板试探的叫了声。
“父亲”随着一声父亲二人已是抱作了一团。这生死离别后的重逢顿时感染着整个地窖。
跟着出去的少女杨初五拖着一个较重的箱子走到尹志刚面前,“志刚哥哥,你也没死啊。吓死我了。”
“元恺呀,你父亲正喝我喝完这顿诀别酒了准备出去送死去的。呵呵呵呵,都回来了就好,都回来了就好。来来来,朱大哥,我们继续我们继续。”铁匠刘师傅也是满心欢喜的召唤着。
杨初五一边摆弄着她带回的箱子,一边询问着尹志刚“志刚哥哥,你会不会也跟着朱大叔出去啊?”
木纳的尹志刚嗯嗯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呵,放心,你不会去为我寻死,我定会为你寻死的。”杨初五娇滴滴着。
“哎呀!怎么拿错了,这不是我的箱子。这是姐姐初云的。”完一脸失望的座在地上。富商杨掌柜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初云贤惠善文,去年嫁给了守城大帅的儿子青朔。女儿初五喜武,从就不是省事省心的主,胆子蛮横的谁都管不住。大撤退时硬是丢下伤心的母亲跑来跟着铁匠徒弟。为的就是她的情窦初开。出去带回的箱子也是撤退时来不及带走的自己的行李。定是姐姐初云回来接父母时两个一摸一样的箱子弄混了。这箱装的是姐姐收藏的书籍笔记,她那箱装的是她自己喜欢的兵器玩具。这富豪人家的孩子与平民百姓家的自然不同,珠宝财务衣物等都是由家长下人收拾携带,自己要带的自是平时自己最为喜爱之物。殊不知在这战乱混世,这些都是些豪无用处又耗时耗饶东西,富家子弟又怎知这些道理。初五只是知道,自己箱子里装的有几样奇异兵器,想着拿给志刚哥哥看看,让他琢磨着也能打造出慈兵器。箱子已然弄错,自然是不能在心爱面前炫耀一番了,失望的情绪可想而知。
朱老板一手搂着自己的孩子,一手端着与刘师傅碰过的酒杯,泪比刚才流的是更多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更加坚定的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望着孩子他清楚的知道了,儿子的这种心念,此后无论如何定不能再冒丝毫危险了。可外有重重重兵,城门又只一个,我等就该在此活活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