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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钟粹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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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渺迤逦的双峰岫上,回荡着守陵老妪吟唱的悼谣:“抚君同圣母,钟粹宫楣宏,绮春尊慈后!簪扇呀,死生隔万里,一生享隆荣,唯有此般愁!”

际边的残阳余晖映射在门楼的额楣之上,将那‘慕东陵’的满蒙汉三文给镀出耀目的金光。正殿之中,灵牌之上,高悬着一位女子的画像,她身着吉冠华服,朱唇峨眉,白脂杏面,活脱个风华绝代的脱俗丽人,只是她的眉眼像极了《金陵十二钗》中的林黛玉,似蹙非蹙,似愁非愁,流露出一股白华之怨。

香案前,守陵老妪打开了一块高浮雕花铜雀银盒,迎着净几明窗投来的光芒,可以看见盒中有一柄泛黄发旧的折扇和一支褪去五色的发簪,它们与画像一样,承载了孝静成皇后半生的回忆。

——公元1825年(道光五年)

辰时,神武门前很是热闹,敬事房总管王进忠正携着司礼宫监,迎候五位新晋的满蒙嫔妃。

阿木尔轻轻地撩开轿帘,透着半开的缝儿望着路边上的黄瓦红墙,不由觉得心底一酸。今年开春,自个儿才刚刚过了十五岁生辰,一想起额吉和额祈葛多年陪伴的日子,心里可真真不是滋味。

阳春的气风高气爽,轿夫似是被那扶柳风吹的轻颠颠的,片刻工夫便到了神武门。

轿子落地,家生丫头佩儿对帘里道:“主,咱们到北门了。”

瞧见仪仗的王进忠仅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之后又别过头和旁边的宫监谈笑风生。

佩儿不悦地嗔怪道:“这狗奴才真是没开眼,见着主不上来迎着也便罢了,竟然还在那里浑笑!”

阿木尔搀着她的手,两眼一漾道:“离家前我听额吉葛过,这王进忠乃是全妃跟前的红人,别看人家只是个奴才,官阶却是四品大监,辖属内廷的各司各部,算是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下人。”

罢,阿木尔便纤夏向宫门口走去,王进忠看到她走过来,倒也不得不上前敷衍着,他草草的打了个千儿道:“劳请主自报家门,奴才好按照皇后的吩咐,给您送到自个儿宫里。”

阿木尔客气的笑了笑:“王总管还要迎接其他主入宫,怎可劳烦您呢,我是刑部员外郎花良阿之女。”

阿木尔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有人打趣的道:“我当是哪位妹妹呢,原来是这次入宫嫔妃里,唯一一位出身蒙军旗的静贵人。”

阿布尔素来性子湉稳,面对着这么一个自来熟的倒也不是特别欢喜,淡淡地招呼道:“不知姐姐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称呼?”

那女子抬起素手抚了抚头上的通草碎花:“家父钦监监正尚佳宁,我看妹妹一副左家娇女的模样,应该年岁尚轻,不如以后就叫我一声尚姐姐吧。”

王进忠摸清她们的来路后,草草的哼道:“奴才给两位主请安,静贵人吉祥,玲常在吉祥。”

“常在?”佩儿低念了一声,刚欲上前话,就被阿木尔凝了一眼,佩儿伴淑多年,立时便知晓其意,乖觉的退了下去。

阿木尔也不愿再多做理会,转身对王进忠道:“请公公差人引我去所住的宫室吧。”

王进忠道:“嗻,德贵儿,领静主子先走吧。”

德贵儿道:“静贵人,承皇后娘娘分宫懿旨,您住在东长街上的钟粹宫,奴才这便送您过去。”

阿木尔还未等他完,便搭着佩儿的手向前挪步了,走了片刻工夫后,忍不棕头一看,只见那玲常在正递给王进忠些许银两,谈笑风生呢。

阿木尔贴着佩儿的耳根喃喃道:“许是咱们都忘了,进了这宫门,应该给这管事的太监打赏点银钱。”

佩儿有心没心应了句:“谁还记得这档子事儿?奴婢都被王进忠和玲常在给气糊涂了。”

阿木尔水灵的眼眸子一眨,微笑道:“你这直肠子丫头,别老处处看不惯,毕竟宫里比不得自家府里,我虽也不喜他们这般,但是能忍则忍。那玲常在的阿玛前些日子卜算有功,被皇上打零赏,心浮气盛点儿也是正常。”

佩儿努了努嘴道:“什么钦监监正,不就是个神鬼谈的官道士,这玲常在也不垫垫自己几斤几两,主位居贵人,还要平白让她占了便宜。”

钟粹宫位于东六宫最末,但是离这北宫门倒是挺近,未花多长时间,便已快行至殿门,这一路虽不长,但是途经的御花园着实是春色满满,绮丽芬芳。

阿木尔谓德贵儿道:“公公可知这钟粹宫主位是哪位娘娘,怎得性子?”

“回主的话,是和妃娘娘,过去皇上还在王府的时候,她因诞下皇长子奕纬而被纳为侧福晋,入宫第三年时,又晋封为妃,论资排辈,她可是宫中一等一的老人。不过这性子么,奴才也不好多嘴,主将来和她相处长了,自然也就了解了。”德贵儿的眼神不禁往眼前的宫门探了两眼,似是很不自然。

阿木尔看着他这神情,不禁微吁一口气:看来这钟粹宫的主位是个不好相与的主,这人儿还没走进去呢,就怕的张头探脑的。

一行人过了钟粹门后,阿木尔被引至西配殿,德贵儿道:“主的宫室便是这儿了。”

阿木尔抬了抬眼,望了下门楣上的匾额“绥万邦”,可不是!安定万邦,平定四方,自家祖上不就是科尔沁草原上的部落么,现如今也效命大清二百来年了,这居所当真与自己的出身相配。

阿木尔微笑道:“有劳公公领路,佩儿,赏十两银钱。”

德贵儿领了银钱后,眉眼笑成两道缝:“多谢主,多谢主!祝主入宫后事事顺遂,圣宠不衰!”

阿木尔道:“入宫的时候,听人唤公公名为德贵儿是吧。”

德贵儿道:“奴才正是叫这个贱名。”

阿木尔善气迎饶笑道:“我记着你了,日后有什么需要打点的,还请德公公多多帮衬。”

德贵儿道:“只要是奴才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会给主尽力帮忙,奴才尚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待德贵儿走远了,佩儿忍不住问道:“主,这人不过是王进忠的下属,与其打点他那么多银子,还不如送给王进忠呢。”

阿木尔摇了摇脑袋:“王进忠是全妃的人,怎么会帮衬咱们?给他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咱们刚来宫里没有根基,以后生活免不了要和敬事房打交道,像这种没有依靠的太监最适合我们扶植了。”

佩儿的眼神透着丝丝赞许:“奴婢明白了,主快进屋歇会吧,颠簸了一早上,可把人折腾坏了。”

阿木尔刚欲踏进房门,就看到廊门后有个丫鬟正探头探脑望着,遂对着佩儿道:“宫里的规矩,入宫后理应向主位娘娘请安是吧?”

佩儿道:“虽是这样,可是也不差这会儿啊,主才刚刚落了脚,晚些时辰过去也无妨。”

阿木尔皱了皱眉锁,径直往正殿去了,佩儿看她走了,也赶忙跟了上去。

阿木尔入了正殿,就看到和妃正坐在梨木雕花座上,她身着杏黄色缎缀绣八团云袍,内衬月白色团花纱里,怀中还抱着一只波斯狮猫。

阿木尔恭敬的行礼道:“嫔妾给和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和妃慵懒地瞥了眼阿木尔,冷冷地嗤道:“呵,本宫都差点忘了,今个儿宫里又来了批新人,瞅这音容样貌还真是妙龄豆蔻!看来以后这钟粹宫少不得圣驾踏临了。”

阿木尔虽然听着和妃的话觉得膈应,但是嘴角却依旧透着一丝笑意:“娘娘气质幽兰,比之御花园里的芍药之姿,皇上当然会多来钟粹宫走动。”

和妃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静贵人好一张抹蜜的嘴,本宫今年都三十有三了,美则美已当属于你们这些女儿家,与本宫可搭不着边。不过,你也要记住,这宫里有多子绵长的红石榴,更有须臾无果的白昙花,平日里多去宝华殿烧烧高香,祈祷自个别走了霉运,落个孤独终老。”

是啊,和妃如今的皮相的确不算是美人了,再过几年都可谓是年老色衰,可是人家诞下多罗贝勒奕讳,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阿木尔刚欲回话,领事太监凛海走进来尖声细气地道:“娘娘,新入宫的珍贵人来请安了,跟着她们来的还有敬事房的人。”

和妃不悦道:“真是够闹腾的,皇后知道这钟粹宫僻临全妃的住处,就忙不迭把新人都往这塞,让他们一起进来问话吧。”

且见一位身着雪灰色粤绣团花单袍的女子走了进来,那气质清纯淡雅,颇有大家闺秀之范,她娴娴地给和妃行了个躬身礼,那姿态虽然比风扶柳,但是却阑扬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

和妃似乎是有些困厌,翘着兰花指掩住口打了个哈欠儿:“都起来吧,敬事房又有什么安排?”

来的太监道:“钟粹宫一下子住进来两位贵人,上面担心人手不够,随意特地拨来了一批佣仆,现在都已经在绥万邦和膺庆侯着了。此外,二位主的月例也都已放在了后院库房,奴才特地来向娘娘报备一下。”

和妃冷冷的道:“哼,报不报备不都得办吗,原是个宽敞的居所,现在却挤进来一堆儿阿猫阿狗,搞得连本宫下脚的地儿都没了!行了行了,都别杵在这里了,都退下打点去吧。”

阿木尔低下头福了一福:“嫔妾告退。”

原是第一次见和妃,自居于深闺的阿木尔到底是有点儿紧张,她命佩儿指挥着下人整理杂务,自个儿则踏上长街平复心情。

只听得身后有人喊道:“静贵人!”

阿木尔回头一看,原是刚刚同在正殿请安的珍贵人,两人互相行了个平礼。

珍贵人微笑道:“静贵人怎么独自在东长街上晃荡,内廷路道众多,也不仔细着会不会迷路。”

阿木尔听她话喃喃温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我原是打算去御花园里走走的,正巧碰到贵人,不知你是否愿意同行?”

珍贵人听了她的提议,深有兴致:“既然你都邀请了,何有不应的道理?况且若只有你一人欣赏这瓯春家地,怕是也太过无趣了,走吧。”

罢,二人便向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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