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西儿 一

方名一个人在苏州的大街上游荡，一位少女走来，白皙的脸庞挂满泪水，目光呆滞，撞到人只会机械地道歉。

他正不解，女子走过来，看也不看撞到他的身上，他有些气愤，阴沉着说，“看着路比较好！”

女子没有看一眼，依旧低头行礼，“对不起！”然后朝着前边走去，在不远处的苏州最大的妓院风月楼停下。

她抬头看了看，泪水簌簌而下，戚志强走出来上下打量，怎么跟姐姐这么相似，只是眼睛没有那么迷人，唇角不同，姐姐的上扬，她的平直，却也一样的绝美。

戚志强像是见到了怪物一般，喊道，“姐姐，快出来看！”

听到叫声，如意嗔怪，“强儿，你捡到宝了，还是碰到怪物了！”

看到面前的女子，她也惊呆了，怎么这么想姑娘啊！“姑娘，快来看！”

一个人惊讶无所谓，两个人都这么惊讶，令大家费解，急忙出来看，都发出惊呼，“哇Ｃ美啊Ｃ像啊！”

女子看到大家惊呼的样子，脸红了起来，眼睛也变得有神，看了看所有人，怎么就一个男子？女子都是绝色美女，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就听一个人轻哼，所有人闪出一条路，走出一女子，两个女子相对，惊讶的看着对方。

怎么这么像？跟在后边的方名皱起眉头，“难道是姐妹？怎么如此相像？”

明月微微一笑，“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想象的人，如若不知，还以为你是我的亲姐妹呢！”

上下打量，女子一身素服，明月微微一笑“进来说吧！”

明月转身叹了口气，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思量半天，眼神变得坚毅，“我想卖身，这里应该能出得起我要的价钱！”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哄然大笑，戚志强笑了，“你开什么玩笑，你走吧！”

“为什么？”

夏君笑了，“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么？”

“知道，所以，才来！”

明月叹了口气，“我看你可能弄错啦，还是快些离开吧！”

“难道我不漂亮？还是我不行？”

“你就那么想卖身？”

“没办法，我要埋葬我爹！”

戚志强拿出一锭银子，“这些银两，应该够用了，你拿去吧！”

“你们？”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所有人，却没有接银子，“不够，我爹还欠了人家很多银子，房产抵了也不够！”

明月看了看，“好吧，需要多少？”

“五百两！”

明月示意戚志强点点头，拿了五百两银票给她，“拿去吧！”

女子跪下，“小女子，司马西儿，谢过各位，不过，我还是决定卖身！”

明月看了看，这么像大姐戚明心，于是很想把她留在身边，“好，你留下吧！”

然后转身离开。

戚志强皱着眉头，搀起西儿，“你真像姐姐，但是更像大姐，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大姐！难怪姐姐伤心，西儿姐姐，你就留下来帮忙打点风月楼吧！”

夏君上下打量，笑了，“这相貌，清丽脱俗，当之无愧的花魁，包我身上了！”

西儿没有笑容，她知道自己容貌无论在哪里都能当花魁，微微叹了口气，跟在夏君后边，走到后院。

“姑娘，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叫夏君，今年十八岁，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年长一些，我就叫你西儿姐姐好了！”

“我十九岁了！以后请妹妹多多指点！”

西儿细细打量夏君，这女子不似自己的美，是那种大方的美，大大的眼睛、大脸盘，却有着自己羡慕的笑容。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真是羡慕你们！”

她羡慕她们的无所谓，沦为风尘女子，还这么惬意，夏君看得出她的无奈与悲伤，安慰道，“慢慢的就好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西儿一路走来，观察着院中的设计，不觉惊叹，这等雅致，一点儿也不像妓院，跟着夏君绕过假山，却别有洞天，就然还是一个院子。

明月坐在那里，默默流泪，听到有人进来，急忙擦干泪水，夏君悲伤地止步，“姑娘，你又哭了！”

明月温婉一笑，“没什么？过来坐！”

夏君无奈的笑了，拉着西儿走过去，“姑娘，西儿姐姐，和你同岁啊！”

“是么？那你几月生人？”

“我是六月生人！”

“我是冬月，那也叫你一声姐姐好了！西儿姐姐，来到这里，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西儿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地方，容得别人不欺负她么？

明月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就跟着夏君吧，她会安排你的一切事，然后跟着姐姐妹妹一起生活，半个月之后，我们再做定夺，你家里的事，就不要插手了，我会让强儿料理的！”

说完明月眼神闪过一股杀气，夏君急忙拉起西儿，“西儿，到了读书的时间了，我们去书堂！”

西儿不解，回头看了看明月，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犀利可怕，心中一惊，急忙跟着夏君走了。

书堂，西儿惊叹，许多女孩都在读书，一排一排的书架，摆放着许多书。

出了座椅之外，笔墨纸砚，摆放整齐，里边竟然还有很大的一个空场，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丫鬟站在一边，随时等着命令，好大的排场，这一点儿也不像是妓院的样子。

夏君笑了笑，“你新来，书，就从这个架子上看，好了，看你的样子应该识字，所以不用去先生那里学了！”

西儿吃惊的点点头，走到夏君指的书架，上边竟然都是医书，什么《神农本草经》、《本草经集注》、《唐新本草》、《开宝本草》、《嘉佑补注本草》、《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等，还有很多她根本不知道的书籍，另一个架子上放着的竟然是更深一层的经络针灸类的书籍。

她听话的拿了一本，坐下来，细心地读，看到夏君《皇帝内经》细细品读，很是奇怪，难道她的医术很高了？

西儿不解，看了看如意，正在看《金兰循经取穴图解》，她的医术更高一些，这些女子为什么都学医呢？她越来越费解。

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看着，一个女孩突然放下书，拿起一把剑，耍起来，一边耍一边说，“哎，读书就是没有练武痛快！”

所有人都放下书，转身观看，如意扑哧一笑，“哈哈，凤仪，你啊，真是个武痴，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有姑娘那身功夫！”

“天下有几个像姑娘那样的人，姿容绝世，文武兼修的，江湖上，有几个人又能有那样功夫的？”

夏君笑了，“我倒是觉得有人能比得上姑娘的才华，就是这位西儿姐姐！虽然她不能有高深的武功，但是文绝不亚于姑娘！”

所有人都看了看，一个恬静的女子站起身来，一双杏核眼睛上下打量，微微一笑，“是了，这西儿姐姐，真的很想姑娘，只是，没有姑娘的那个气度，倒是温柔娴淑，恬静可人，而且，能看出姐姐是为外柔内刚的聪慧女子！”

西儿上下打量这女孩，一双杏核眼睛，细细的柳叶眉，尖尖的瓜子脸，配在一起，非常美。

女子笑了，“夏君姐姐，你怎么也不给大家引荐啊？”

夏君恍然大悟，笑了，“好，我倒是忘了！”

“西儿姐姐，这位是兰心，千万要小心啊，她能看透你的心！”

兰心笑了，“西儿姐姐，来到这里就不必拘泥小节，这里是女儿的天下，大可放心说话！”

西儿笑了笑，“谢谢，我会的！”

夏君又介绍了如意、凤仪、虹蕊、漫心等人，之后笑着说，“你见到的那个男子就戚志强，他是姑娘的弟弟，虽然总在风月楼，去不在这里住，大可放心，这里是男子不能来的！”

西儿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至少，现在，在这里，她是安全的。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一样的，倒是悠哉，她就是第一天见过明月，再就没见过。

她正奇怪，却发现明月翻墙而入，似乎受了伤，急忙过去扶住，却对上她冰冷的眼神，看到是她，缓和下来。

明月没有言语，任她扶着，来到后院的阁楼，西儿才发现，原来自己居住的地方，只是个中院，这风月楼，真是别有洞天！

上了楼，明月脱下外衣，胳膊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西儿急忙为她包扎，灵活快速，明月看了看，微微一笑。

西儿皱着眉头，担心的说，“没事吧，怎么受伤了？”

明月叹了口气，“你会害怕的！”

“到底怎么了？”

明月才发现这个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很可能更坚强，淡淡的说，“杀人的时候，不小心挨了一剑！”

西儿手上一抖，东西落到地上，明月看了看，冷冷的笑了，叹了口气，“放心，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人有该杀不该杀的么，谁不希望活着？”

“你说的是，但是有的人就是该死，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

西儿伤心地落泪，“为什么要这样，就不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么？”

明月起身望着窗外，“我也想，我自幼身体虚弱，父母早亡，大姐照料，才活了下来，就是有人贪图姐姐的美色，侮辱至死，我当时才十二三岁，我恨，所以我要报仇！”

西儿震惊了，她本以为明月就是个妓院的老板娘，没想到她多才多艺，武功高强，还有着多踹的身世，比自己更凄惨。

哀伤的眼神挽着明月的背影，不知道如何安慰。

明月突然问道，“西儿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卖身妓院呢？”

西儿凄然一笑，觉得应该告之。

西儿比表兄叶焕志小了四五岁，她从小钟情于他，无论什么时候，西儿总会想着表兄。

他的父亲司马文楉，曾经是为太医，后来由于身体不好，告老还乡，妻子早早离世，带着女儿辛苦度日。

司马文楉特别厌恶叶焕志，虽然也细心教授医术，但是不同意与女儿来往。

西儿一直不解，直到前不久，父亲病重，叶焕志赶考太医院，父亲嘱咐西儿，“西儿，你表兄并非你的归宿，他这个人势力，花心，完全不是你想像的样子，为父已经时日不多，你要小心应付啊！”

西儿虽然点头应允，心里却不同意父亲的看法，每日细心照料父亲，等待叶焕志归来。

西儿心想，表兄说过，只要能够考上，回来一定娶我过门。

一个月后，西儿等来了表兄，可没想到的是，他已经娶了太傅的女儿，还说自己痴心妄想。

父亲说的没错，但是这也把重病的父亲气死了，太傅的女儿不依不饶的，每日责骂，侮辱！

这些她都能忍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了，父亲无缘无故的欠了许多钱，逼得自己哀求表兄，可是表嫂却说，“那么多的银子，任谁都拿不出！”

她卖了房产，还是不能返还，表兄竟然在这时，想玷污自己，她反抗之后，迎来的却是他的警告，“你要是从了我，我就想办法帮你，你要是不从，那就自生自灭，啊，有个地方能换来钱，换五六百两，只有一个地方能出得起，那就是风月楼！”

随后，她被赶了出来，父亲的尸身也被扔了出来，贴身丫鬟风铃，倒是贴心，送了她一些银两，却是杯水车薪。

她无奈之下，只好卖身青楼，甘心沦落风尘，也不要受制于人。

明月听了她的话，暗自佩服，“不要担心，在这里，你已经是主人了！我会给你找个丫鬟，服侍你！那个风铃，我会找机会答谢她！”

明月迅速换了衣裳，水粉色的裙衫把她包裹的婀娜多姿，顺手拿了一件淡黄色的递给西儿，穿这个吧！

西儿听话的换上衣服，这时一个丫鬟伸着懒腰进来，“小姐，时间到，该梳妆了！”

“小蝶，做什么去了？”

小蝶叹了口气，看了看，“别说，真的好像，我去练功了，累死了！小姐，你受伤了？”

她急忙跑到明月面前，明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放心，不会有事的，小伤，西儿姐姐已经包扎好了！”

西儿微微一笑，就看小蝶手法灵活，迅速为两个人梳妆打扮好！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

到了大厅，明月换上了笑脸，“今天就有如意带领大家跳舞，大家要认真学习，晚上必须换新的！”

明月坐下，西儿走进人群，跟着舞动起来，她的身段本就柔软，虽然没有学过，倒也很好看。

明月微微一笑，“孺子可教！”

跳完舞，练琴，又是好几天，没有任何变化，西儿突然不敢相信这是妓院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一切安稳，他见到的只有戚志强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