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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道问阴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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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天雷与李尘罡已然对峙了一天一夜。

对于他们这对武道巅峰的强者来说,一日一夜只不过千年岁月中微不足道的一瞬。

可是如此平静的面对面,却连风起云涌,看的见的气势无丝毫,对于圣武擂台下的多数修者来说,已然从热血沸腾,翘首期盼,变得无聊了起来,并将目光放到周围。

拎着各色长短大刀,不乏造型颜色惊世骇俗的天刀盟刀客们;带着宽窄长短大小宝剑的圣剑会的剑客们,便开始互相互相看不顺眼起来。

周围圣武擂台,那穿着土了吧唧一点都不劲装的守擂武士,在这些孤高的刀客,骄傲的剑客眼中,恐怕也就和擂台柱子差不多。

“拎着杀猪刀的粗劣屠夫……”

“拿着绣花针的低贱屁股精……”

……任何斗殴,殴斗都是从一句风凉话开始的,而且保证谁也找不到最先搞事的人,最后成了集体参与的汪洋大海。

屠夫看不起屁股精,屁股精当然也反驳对方的观点,争吵,推搡,打斗。

先是拳脚,而后各拉刀剑,刹那间,周围数万武者从极度无聊状态,变得高度亢奋。

一碗刀光剑影的粥,从擂台下直接翻滚到了天外。

和这些朝气蓬勃,一招一式都充满凛冽气息的刀客,剑客比,这些人数不过数百人的守擂武士显得暮气沉沉的多。

他们大多数表情沧桑,年纪也有有些大了,很多衣服上兀自还有补丁,无不陈旧,连统一着装都相当的勉强。

当刀剑搅合到一起之后。这些守擂武士便识趣的向擂台远处,一排低矮破旧的板房方向快步退了过去,随后闭门不出,生怕受到牵连的样子。

当刀剑客中开始出现伤亡的时候,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残肢断臂横飞,渐渐成了一头头只知道杀戮的疯狗,还不如野兽。

……

“你得刀,近乎无迹可寻。”李尘罡忽然轻声开口。

“哦?”原天雷淡淡的回应,语气带着一丝好奇。

近乎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近乎与后面的之间的距离。近乎到了,那近乎和到了之间,又有多少距离呢?

“这一战,我们似乎等的太久了。”并未理会原天雷的反问,李尘罡忽然拔起插在圣武擂台上,七百多斤的苗条瘦剑,接着胡乱一斩。

毫无威势,毫无风声,毫无光影,就连对着的方向都与对峙的原天雷风马牛不相及。

可剑方出,原天雷那亘古不变的脸色却蓦然变得铁青,接着倚天刀带着激越的龙吟出鞘,一道开山劈地的亮闪冲霄而起,紧接着,无数猝厉破风,直欲撕裂耳膜的刀鸣声,层次分明的响成一片。

刀浪狂涛。带着凛冽的炽烈,将诺大圣武擂台密密包裹。

许久之后,擂台上恢复了平静,可擂台下再也没有了打斗的刀剑客。

原天雷横刀,李尘罡插剑,狂风呼啸而过。

“天空依旧,能令这天地变色的,从来都是刀……呵呵……哈哈哈!”狂笑中,原天雷倒飞而出,胸口一点血痕逐渐扩大。

任谁被七百多斤的剑戳一下,都不会表现比他更优秀,更何况,对方也不好过。

“什么剑即是我,我即是剑……从心所欲!天地万物岂止是一个剑字!”李尘罡充满自嘲的一笑,接着,浑身一片骤然崩现出无数裂痕,大片血雨蓦然喷出,他的身体缓缓向擂台下倒去。

此时,庞大而坚固的令人发指的圣武擂台轰然倒塌,四分五裂,尘烟弥漫。

可是刀客,剑客们早已顾不得了,纷纷大吼着向自己心中的丰碑扑了过去。

……

“元宿尊主,他们?”寂静的板房内的某个房间,一个沧桑的老者垂首对隐藏在黑暗中,一双比黑暗更漆黑的眸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毁坏圣武擂台者,死!”

之所以能够分辨出那是双眸子,是因为它们比黑更黑的深邃,惊悚的让人麻木。

而为什么毁坏圣武擂台就要死,早在无数面前,就是老者心底的疑问。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无法想象,不可理喻,却又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于是老者躬身施礼,慢慢走出板房,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的空间:“尊主令,毁坏圣武擂台者死!”

老者塔着弥漫的烟尘,向被万余名剑客的围拢着的李尘罡走去。

“这老头怕不疯了?”

谁不知道在这武道界,刀剑就是一切,实力就是真理?

一个靠天刀盟,圣剑会接济才能得以苟延残喘的老弱病残集合,纯打酱油组织,哪里来的自信?

老者走着,走着,身影蓦然一分为二,分别向李尘罡,原天雷走去。

随着两道身影的分开距离拉大,这玄幻诡异的一幕,不由得让前面的刀剑客变了颜色。

“休伤盟主!”

“休伤会主!”

“老狗住手!”

然而,刀剑虽然举起高高,可他们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动弹。

可老者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不紧不慢,有些不良于行的走着。

李尘罡,原天雷被轻轻一巴掌拍成灰烬,死的彻底。而那把刀,那把剑,在老者的手中直截了当的被揉成一团残渣。

板房里的擂台武士鱼贯而出,将动弹不得的武者们一个一个的丢向天边。

当他们落地侥幸不死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关于天刀盟,圣剑会,以及圣武擂台上发生的一切。而脑海中一个不由分说十分确信且合理的记忆中,江湖,依旧是那么的血雨腥风,而他们,依旧在刀或剑的漫漫长路上挣扎,先活着。

当遥远的中洲,圣武擂台再次矗立的时候,一个关于无敌的神话,再次流传,刀与剑的分歧再度难容。

……

“师傅,我要学刀!”一个双眼大大的小男孩望着眼前样貌有些怪异的老者,老者和善的笑了笑。

“剑好,兵器之王嘛,清灵俊雅……不过我要练成力压苍生的剑,当然越重越好。”另外一个小男孩,在另外一个老者面前,意气风发的雀跃着。

当他们相遇在圣武擂台的时候。

“你好,我叫原天雷!未来的刀王!”

“李尘罡,未来的剑主!”

……

假如有命运存在,谁又是那双轻轻拨动它的手?

“生命如果一开始就把希望寄托在外物身上而忘忽略了自身甚至忘记了自己,不管是厌倦还是喜欢,只是毫无意义的重复,永无希望的循环。”

元宿尊主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听的见,可此时唐玄与庄广陵同样听的见,看得见。

元宿尊主望着板房的屋顶,目光似乎穿破无尽,直达天空之上。

“他看的到这里?”庄广陵自言自语着。

“他看不到,只是元宿君那老小子在无数万界中的一个分身……”唐玄微微摇头。

真不知道元宿君怎么想的,这些分身收回来,顺便回收他们积攒的记忆,而他本体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

即使不是天空四君,唐玄也不会以绝对的身份去教育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与正确。

即使到了今天,他仍旧不敢把自己当成正确,只不过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本却又懒得随心所欲的心境。

生命之路,本就颇多迷茫,很难说在哪个阶段是绝对清醒。

若让唐玄来讲,恐怕在他家口中,无论永恒还是绝对,只不过刚刚脱离生命本身挣扎求存的低级阶段而已。

……

……

“还要继续下去吗?”庄广陵问唐玄。

玄修界与武道界的影像依旧,只不过陷入循环的怪圈,无法脱离。

如果把这循环怪诞的圈称之为轮回却又太勉强。

因为这循环是在数量级上的周转,而非个体特定的周而复始。

可是轮回存在的前提只是个体循环存在才有意义。

可以说玄修界一直有修者生生死死,但不能勉强说李四死了,二十年后,李四又完全活回来了。

更因为这样的世界,循环因果纠缠以至于业力极淡。

因为付出所以收获,因为恨你所以弄你,因为种花所以赏花……太清醒,太功利,太迷茫的世界是无情的,而且愈无情。

曾有这么一句“任是无情也动人”倒灶的话,无情比冷漠更可怕,只是沾染了“情”的无,听起来还有几分浪漫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是太看得起自身,还是太过小看了“无”。

“那些精灵?那些花?”唐玄问。

庄广陵点头。

“那就看吧……”唐玄笑了,他看得出来庄先生的改变。

也许从生到死,死而复生之后的庄先生已经不是那个当初的庄先生,可谁又能说他已非庄先生?

除了他自己。

一向自在逍遥,自然而然的心性却遇到了不“自然”的自己,庄先生想不开的心情唐玄能够理解。

永恒年代,不违德,谁还不作出点自己的风格来?

想膨胀就膨胀,也真的没人把你怎么样……起码简单的约束,挥霍无尽的岁月,无尽的物质满足,那精神上的欲壑难填也就很好理解,就连唐玄也无法免俗,活不成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样。

精灵宇宙唯美,业力平淡,情浅浅。

一个种群生活在一个宇宙,在复杂而古老的规则下,平静而悠闲。它们的寿命很长,可也会死。而这种长,也只是相对于某些生命存在的一个衡量,他们自己是不觉得的。

精灵之间的友善,只是基于规则与生存状态的的合作,因此,精灵宇宙业力极淡。

这就导致了虽然毫无希望,却有着那些急功近利到疯狂的宇宙,无法比拟的悠长存续时间,劫灭来的很晚,很晚。

无常花宇,满世界尽是繁花,这样存在的世界美的不可想象,也空泛到了极致。

没有时间,没有业力,没有赏花客,没有风云雨雪……只有花。

很难想象在万界中会有这样一处充满光色与馨香,却又渲染着极致的孤独与空寂的世界。

面对这样的世界,如同面对小岚君那总是泪眼,也许悲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四个广袤无垠的大世界,以各自不同的姿态静静存在着。

光影依旧,唐玄看到了缘起,业力中,劫灭的大演变过程起此彼伏的上演,而庄广陵却在这一幕幕似无穷却有限,似广阔又狭隘的一个个生存界限中,逐渐重新定义着“逍遥”的含义。

无执,寡欲,有情,纵情。

那么自己固执于从前的那个自己,本身就是一种不逍遥的执念。

“那么,我是庄广陵。”庄先生白衣飞舞,琴音又萦。

天空四君携手而来,唐玄含笑相迎。

“大演变中,大阴阳……我倒要听听大宇君,是如何界定时空,阴阳与生命有情的。”白云君指着唐玄呵呵笑着。

天空月正黄,不见清晖,却有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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