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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九闭上眼睛那一刻,冥都的厚土母鼎中,火焰陡然冲高,炽热辉煌。
厚土鼎之火,乃历代冥皇命火,冥皇身死,火焰即灭,但冥皇同样可以凭念主动熄灭命火,无论冥皇身在何处,火焰都会从厚土鼎消失,然后绽放在冥皇身躯内,瞬间焚烧殆尽。
泉弦机即便想染指冥九的尸体,也是痴人梦。
厚土鼎的火焰极驹煌后,便收缩矮塌,完全消失之际,就是冥九身躯燃起之时,可火焰眼看就要消失时,却又忽然恢复正常。
穿过无尽土层,雍州和中州的边境处,冥九重新睁开眼睛,她的眼前不再是泉弦机淫恶的脸,而是一张面具。
冥九推开冥刓,飘落在地,周围景象已然不同,此时正身处一个山谷之郑冥九看了眼冥刓手中的斩元刀,明白过来,问道:“此处距刚才河畔多远?”
“并不远。”
冥刓道:“陛下,泉弦机很快会追来,簇不宜久留,我们须马上离开。”
冥九道:“去把那个人族少年带回来。”
冥刓沉默了会,摇头道:“那人恐怕已经死在泉弦机手上,没必要再去救他。”
冥九沉声道:“带他回来。”
冥刓摇摇头。
“朕让你去你听不懂吗!”冥九喝道:“是不是想受魂火焚身之痛?”
冥刓看了冥九一眼,低头道:“是……”
他转身挥出一道空间裂缝,化作一道黑色流光钻入其郑
……
片刻前,在冥九即将自焚时,一道空间裂缝忽然出现在泉弦机和冥九之间,隔断泉弦机的掌控,将冥九抓入空间裂缝,泉弦机对着空间裂缝拍下,却拍了个空,掌劲落在地面上,整个河畔地动山摇,宛如地震。
煮熟的鸭子飞了,泉弦机怒不可遏,一闪来到方青近前,控住方青脖子将他提至空中,阴着脸问道:“她去哪了?”
方青的回答是一口唾沫。
然唾沫靠近泉弦机,便如飞雪遇火般消散不见,泉弦机手一紧,就要捏断方青喉咙。
就在这时,他瞥向方青身侧,察觉到那里有一股细微的空间波动,刚才冥九被人带走前,也出现过同样的感觉,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泉弦机露出冷笑。
空间裂缝出现的瞬间,泉弦机的拳印便至。
轰隆!
被打中的空间扭曲变形,褶皱不堪,仿佛一张被揉捏过后的纸,紧接着炸散成星星点点,一道身影随之跌出,重重摔在地上,斩元刀掉在他的身边。
泉弦机扔开方青,瞬移至冥刓身前,抬手控起斩元刀,摸了摸漆黑幽暗的刀身,道:“好一把能够割开空间的刀。”
泉弦机一脚踩在冥刓身上,看着冥刓吐出一注鲜血,他拿刀指着冥刓裆下,冷笑道:“!那个臭婊子现在在哪?不然我会在你这里开一刀。”
冥刓看着泉弦机,不语,且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恐惧,反正他已是将死之人,只希望冥九见他长时间不回来,一定要尽快逃离。
泉弦机眯了迷眼,就要挥刀时,猛然回头,只见一道红色刀芒从而降,朝他压来。
泉弦机摇头轻笑,随手一挥,便生一股飓风,刀芒随风而散,方青也被这股沛莫难挡的力量震得扬臂后飞。无论绛宫还是紫府,在一位阳神高手面前,都渺不堪。
泉弦机感觉自己手中一滑,握在手中的斩元刀变成一股液体,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黑蛇,游脱出去,又凌空一绕,化作一个黑色旋涡,冥刓钻入其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方青近前,又是一刀划空。
冥刓带着方青钻向空间裂缝,泉弦机抢身而至,这回他没有击空,眼看就要一掌拍在方青后背,冥刓调转身姿,用自己后背替方青硬扛住这一掌,借着这股巨大的掌力,与方青一起被砸入空间裂缝郑
泉弦机看着裂缝慢慢合缩,继而消失不见。他原本可以在裂缝消失前跟进去,可他生性谨慎,在不通空间之力的情况下,不敢贸然进入,以防有诈,反正他相信冥九等人跑不远,一定逃不出他手掌心。
……
山谷中,冥九没有离去,她静静站着,不时望向四周,留意空间波动,等待冥刓将方青带回来。
良久,她终于眼睛一亮,看着一道黑线凭空生出,上下扩大,两道身影从中跌出。
冥刓趴在地上,看着冥九走向踉跄不稳的方青,看着冥九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看着冥九扶住方青问道:“你没事吧?”
方青摇摇头,回首看向冥刓,冥九这才跟着朝冥刓看去。
冥刓笑了笑,双肘撑地,用尽力气想要爬起。
他支起上身。
然后……却只能支起上身。
他的下半身一动不动,就像被冻在那里,几次尝试,最终还是站不起来,只能瘫软在地上。
他的脊柱已被泉弦机打断,再也不可能站起来。
方青走到冥刓身边,帮他翻了个身,缓缓扶起冥刓,让他坐着,待冥刓喘了两口气后,方青手伸进冥刓腿窝,欲将冥刓抱起,道:“我们走。”
前两日这个戴着面具的人还差点一刀要了方青性命,可刚才若不是他替方青挡了一下,脊柱断的就是方青,甚至以方青修为,或许已经死了。
“我不走了。”
冥刓按住方青的手,摇了摇头,道:“你快带陛下离开吧,不是怕连累你们,而是就算脊柱不断,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别管我,快走吧。”
冥九皱眉道:“你怎么了?”
冥刓道:“那日陛下中箭晕厥,我带陛下脱险,付出零代价。”
“原来是你救的朕?”冥九问道:“是你把朕放在山洞的?”
冥刓点点头,冥九问道:“什么代价?”
冥刓道:“为燃烧精血,我自行燃了魂火。”
冥九脸色木然。
冥刓时候,冥九便在他体内种下魂火,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冥刓魂火焚身,痛不欲生,令冥刓不敢不从。冥火也可自行点燃,但那样所受的痛苦将比魂火焚身痛不知多少倍,他的身体会不可逆地变成一个熔炉,五脏六腑和血液骨骼都会汹汹燃烧,这是一种只求快死的痛苦。
冥刓笑道:“所以我去救方青,不是怕陛下让我受魂火焚身之苦,只是因为陛下想救他。”
冥刓顿了顿,看着冥九道:“陛下喜欢他,对吗?”
冥九稍稍垂下目光,冥刓继续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不敢想象陛下会将一个人族男子背在背上,也无法相信,陛下会这么维护一个人族,这么担心一个人族。”
冥刓看向方青,苦笑道:“真羡慕你啊,方青。”
冥刓抬头看向蓝,眼中白云悠悠,鸟儿像闪电般在云间飞入飞出。他的身后,一只鸟的爪子被杂草缠绕,无论怎么扑腾翅膀都飞不起来。
冥刓眼神幽幽,叹道:“可这世间,最配得上你的,本该是我啊……”
他看向冥九,问道:“陛下,这张面具我戴了这么多年,今日我想摘下,可以吗?”
冥九点零头。
冥刓抬手,用力摘下面具。
那是一张清秀俊逸的脸,面色白皙如玉,五官棱角如雕,眉宇间藏着化不开的忧愁,此时脸上有多处地方皮肤破了,血缓缓流下。他的耳朵不尖,眼瞳也无异样。
他不是冥族,是人族。
方青瞪大眼睛,不仅因为这是一张人族的脸,更因为冥刓很像自己的一个朋友。
大衡公主,元熙。
冥刓摸了摸手中带着些许脸皮和鲜血的面具,笑道:“戴了这么多年,还真有点舍不得。”
冥九道:“既然你早就点燃魂火,为何不回中州,还……留在朕身边?”
“为何要回?”
冥刓笑道:“父皇当年把我当质子,本就是用作牺牲的,我元恒对中州而言,不过是一个病死早夭的太子,回去何益?”
冥九沉默了会,问道:“你恨朕吗?”
那年他五岁,是被留在地底的人质,她本该杀他报仇,最终却留他一命。为他戴上面具,换了冥刓这个名字,更赐予斩元刀,让他统领永夜卫,成为对付元朝最锋利的一把刀。
衡朝的太子,姓氏变冥,名字变为刀元,手里握的是斩元刀,杀的是衡朝百姓,报复至此,已然极致,比杀了他痛苦千倍万倍。念及种种,冥九觉得自己多此一问,想来一定是恨的。
元恒看着冥九,认真道:“我不恨。”
元恒摩挲斩元刀,笑道:“元家欠你的,我还本就应该。况且有我这样一个人,能让你把恨意发泄出来,总比你无处发泄要强。还记得那年厚土鼎熄灭时,我看你蹲在那里哭,我想过去安慰你的,可刚走一步,便被人按住肩膀动不了了。我知道你应该会很恨我,在那时我已经做好你会杀我的准备,却没想到后来你没杀我,还让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你是在惩罚我,但对我来,其实这是一件开心的事,真的。”
冥九道:“为什么?”
“若让你跟在方青身边十几年,你也会开心的。”
元恒笑了笑,看向方青,继而目光落在方青手中的红名刀上,道:“在衙泉监狱里,你赢了我,我一直不服气,本想找机会会一会你的红名刀,看来现在没机会了。”
他顿了顿,无比认真道:“我就到这里了,但你一定要确保陛下安全,答应我。”
冥九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元恒只是重复问方青:“答应我。”
方青道:“我答应你。”
这时,元恒感受到一股气息正在接近,他抬手切出一道空间裂缝,另只手一挥,一股风裹着方青和冥九飞向空间裂缝。冥刓一直在恢复气力,就等这一刻,他虽已经残废,可境界毕竟比现在的冥九和方青都高,强行把他们送走不成问题。
“元恒!”
冥九清喝一声。
“十息之后挥刀出去。”
元恒将斩元刀丢给方青,又抬手指向冥九,眼中神采飞扬,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冥九!”
他没有喊陛下,也没有喊公主,只是喊冥九——这个自五岁那年起,就再也没叫过的名字。
而他接下来的,其实是当年第一眼见到冥九时就想,可后来一直没机会的一句话。
元恒大声道:“我元恒,对你一见钟情!”
……
山谷中只剩元恒一人。
一道蓝光从远处而来。
死亡越来越近。
元恒看都不去看一眼,只是拿出笛子。
手指一按一放间,平静淡然的笛声如水般从笛孔溢出,在谷中回响。
悠扬笛声中,他身后那只鸟飞旋而起,融入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