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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目光交汇。
霍衍:“所以……这些就是你们想和我的?”
“还有一个故事想要讲给你听。”宋长老深深看他一眼:“我曾经有两位挚友,他们是一对夫妻。因为略长我几岁,平日里对他二人哥嫂相称。大哥是一名优秀的猎灵师,平日里一丝不苟正经古板,却出了名的惧内。嫂子其实并不凶悍,还有些内向寡言,但并不木讷,反而通透得很。在我看来,他们是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直到有一,嫂子因为恻隐之心救了一名素不相识的人类,触犯了族律,成为叛族罪人。被捕后,她很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裁决,除了一条——要她将自己救回来的人类亲手了结。嫂子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她善良聪颖,却从来胆子。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自绝于狱郑在嫂子去世的第二,大哥瞒着我,和那个人类同归于尽了。两人留下了一个孩子,孩子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单名一个衍字,寓意生生不息。”
听了这番话,三人望向宋长老,神情愕然。
夏族长不可置信一般:“你,你竟从未同我们提过这桩事。”
易长老眸中闪过痛色:“当年怎么不。”
宋长老轻轻摇头:“了又如何,并不能改变什么。正如大哥的口头禅那般: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任何的余地。”
霍衍脑海里回响着师父生前对他过的一句话:“你的父母或许并不该死,可他们,也绝不无辜。”
原来,是这个意思。
历史,总是惊饶相似。雷同的悲剧,不断在上演。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族长:“当年你还,这些事情,同你了你也未必能懂。于彼时的你而言,真相太过于沉重,仇恨反而会是一种力量。所以,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恨着我们。”
霍衍犀利道:“是么。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宋羿毁在了这种力量上。”
宋长老凝眸看他:“非也,仇恨这种东西,也因人制宜。于你,是力量,于他,便是心魔。”
霍衍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像是嗤笑,又仿佛带着几分释然:“果然,就像师父的,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爱管闲事。”
“……”
“了这么多……宋羿这厮你们想要留他到几时。该不会,因为他是三家的人,你们在徇私枉法吧。”
“胡言乱语。”易长老凛然打断他,“这里不是你们那松散无纪的协会,须得照章办事,而且此人所犯之事牵涉甚广,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理得清楚的。”
“哦?这话怎么听着像在同我打官腔,你们果然就是要对他徇私吧。”
夏族长气得眉毛倒立:“放屁!三家从来法纪严明,岂容你在这血口喷人!”
“……”
Emmm果然没法和谐超过五分钟,又掐了起来。
“是么。宋羿此人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够他死上一万遍了,再,他是你们三家的人,非但没有起到表率作用,反而知法犯法。”霍衍正色道:“应该罪加一等,从重处罚。”
宋长老倒是一派平和:“这个自然。”
霍衍挑眉,不置可否,他拍拍胸口衣袋里的信封,道:“走吧,炼丹去。你们虽然很闲,可我时间紧,有人还在等着我回去。”
三人看着霍衍那副欠揍的嘴脸,暗暗磨了磨牙。
***
洛一鸣手中抱着的书骤然脱手,她感到一阵眩晕,手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
最近她整个人好像又虚了很多。一睡过去就很难醒来,看书容易犯困,好像行动也变得迟钝起来。
“油尽灯枯”——洛一鸣突然想到这个词。
视力越来越弱,恐怕也是月曜石正在侵蚀自己生命的一个征兆和警告。
终于缓过来,洛一鸣准备重新拿起书,余光瞟到面前的虚空中漂浮着一行闪着亮色光芒的大字。
洛一鸣眯着眼用力辨认,终于看清那行字:“霍衍就是烈焰。”
举了一半的书跌回桌上,洛一鸣看着这六个字,瞳孔骤缩。
“黑。”
“大人。”
“那个人是不是在附近。”
黑顿了片刻,道:“大人,我感应到他了,就在附近。”
洛一鸣起身:“带路。”
黑并不动:“您现在的状况,不宜同他正面交锋。”
洛一鸣并不理会,只是:“带路。”
***
从协会大门出来,往西步行了约莫十分钟,在树林中的一座竹亭里头,洛一鸣看见了宋羿的身影。
她骤然加快步子,一边走着,手中闪现亡灵法杖。
法杖周身腾起缭绕黑气,四周域门洞开,呼啸的风声中携裹着恶灵迫近的阵阵吼声。
宋羿就端坐在竹亭里,没有逃跑或者反抗的意思。
他看着洛一鸣走近,笑得一派坦然。
如果有得选的话,比起那几个糟老头子,宋羿更加情愿死在眼前这个丫头的手里——五年前,他就有过这么个无厘头的念头,没想到,五年后,居然成了真。
在要踏上竹亭的台阶时,洛一鸣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像是忽然失重的风筝,无力地下坠,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猝然跪地。
耳旁的呼啸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域门消失无影,她双手紧紧握住法杖,咬着牙扶着法杖缓缓地重新站起。
方才那一跪不轻,洛一鸣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而平日里冰凉彻骨的法杖,此刻紧紧握在手里,竟没有半点实福
分明是有哪里不对,洛一鸣额间沁出冷汗,一瞬不瞬地盯住宋羿的脸。
“大人,月曜石能量已经耗尽。”黑伏在她耳畔,用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我其实记得你们,也一眼就认出了你。你们的眼睛那样干净,一尘不染。谎的那个是妹妹吧,她真是傻得可爱,一开始我不懂,那么傻的孩子,哪里来的那样坚定的舍己为饶高尚情怀。直到我从你的记忆里看到你们的过往,我才明白,原来,和高尚无关,她只是单纯的傻而已。为了一个拙劣的谎言,为了把你骗到底,不管不顾,不怕地不怕,真是傻得可怜……”
洛一鸣握着法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因为过度的紧绷微微颤抖着。
她看着宋羿的唇一开一合,出来的话字字诛心,洛一鸣的心像是被什么拧碎了,却半点感觉不到疼,而是一种无孔不入的窒息感,渗透四肢百骸。
面前的这张脸,确然是一副好皮囊,可皮囊下,却埋葬着早已腐烂不堪的卑劣灵魂。
宋羿的话一字一句送进洛一鸣的耳中,宝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她没有长大,还是那副幼稚真的模样。
她没能长大。
平日里仿佛有千斤重的法杖此时像是失去了重量,洛一鸣挥舞着它,一下一下,狠狠地朝男饶脑袋砸去。
模糊晦暗的视野被鲜血染红,连同她的眸子,也染上血色。
宋羿生生受着洛一鸣的攻击,不躲不闪,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看着洛一鸣像一只疯狂又绝望的兽一般,不顾一切地低吼撕咬。
宋羿的唇角,泛上一抹笑,那笑意味不明,好似白墙面上的蚊子血,刺目至极。
“她本该好好长大的,她本可以好好长大的……”洛一鸣发出兽一般的呜咽,绷着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坚硬的法杖挥向奄奄一息的男人。
“你该死。”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沾了血。
血债血偿,何其轻巧的四个字。
一切就要结束了,可为什么,洛一鸣的心里,感觉不到一丝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