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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洛一鸣的手机响起。
平日里洛一鸣觉浅,本该一闹就醒。今晚却睡得极沉,还是孟晓先醒了。
她伸手掐掉声音,迷蒙着眼看向洛一鸣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简姨”。
孟晓想了想,轻轻拍两下洛一鸣肩膀:“一鸣,有电话。”
洛一鸣朦胧睁开眼,含糊问了一声:“谁。”
孟晓:“简姨。”
洛一鸣半阖的双眼猛地睁开,摸过手机正要接通的时候电话断了。
她坐起来,一边重新拨通一边要下床去阳台,掀被子的手却被孟晓拦住:“没事儿,就在这儿讲吧,阳台风大。”
洛一鸣点点头,重新坐回来,等着对面接通。
“飞飞啊,是我,简姨。”对面女人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几分醉意。
太久没有人这样喊自己,洛一鸣有一瞬的怔忪。
“我不该打这通电话的,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怪我。”简姨苦笑着,嗓子沙哑。
“简姨你喝酒了?”洛一鸣试探问道。
“是啊。有些话,借着酒劲才敢说。”
女人的声音带上哭腔,洛一鸣一颗心越来越沉。
想到上次简姨打过来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她捏紧手机,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爸他……还好吗。”
她一问这话,对面的女人一下子失声哭了起来:“你爸他……你爸他就是太好了C到让人心疼……我可太心疼他了呜呜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招人媳招人心疼的男的呜呜呜呜呜呜……”
洛一鸣:“……”
她和简姨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在她稀薄的印象里,这位女士温婉大方,体贴有分寸,像这样的失态前所未有。
“不管了我今天一定要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他就算要揍我我也认了。”简姨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丢丢,吸着鼻子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洛一鸣有点囧:“……哪里话,我爸他不揍人的。”
她忽然觉得,也许简姨本来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有些无厘头,而之前那个温婉大方的知性女不过是她硬拗出来的一个人设……
“是啊,但凡他有点臭男人脾气,我也不至于鬼迷心窍,被他吃得死死的。”女人重重的鼻音里染上淡淡笑意:“大宝,虽然从没见过你,可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这话题跳得有些写意,洛一鸣一时反应不及,只好含糊嗯了一声。
“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不单单是因为心疼你爸,也是因为心疼你。”不知是因为夜深的缘故还是醉酒的缘故,电话那头的简姨显得尤其感性,她又一次带出了哭腔:“这么些年你们父女从未见过一次面,但你爸这个傻子其实常常回去看你,都没让你知道,像个跟踪狂一样躲着偷偷瞧上一瞧,然后再一个人开好久好久的车回来。上回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联系不上他。那会儿正好出了个新闻,说高速上出了车祸,我怕得要死……但到底还是没和你说这些。后来果然证明是我自己吓自己。这个傻子开车时候从不看手机,手握方向盘,要多专心有多专心。他说啊……”
简姨顿了顿,哽咽中含着笑:“他说,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事,他家傻大宝肯定又要胡思乱想。他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能怕死怕到这种地步。他说,他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活到一百二十岁,走在他家大宝后头……”
“好孩子,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有个大傻子他比你还要怕。你简姨我向来最不待见的就是懦夫,可你们俩胆小鬼看得我揪心又着急,想骂骂不出口,想鼓励鼓励吧,话到了嘴边愣是吐不出半个字来……毕竟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说不上话。”
洛一鸣被这个女人巴拉巴拉一通说,给说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旁边的孟晓见状吓坏了,一边递纸巾一边给她拍背,瞌睡全醒了。
对面的女人还在碎碎念:“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喝醉了,才不管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该说的,我非说不可。傻大宝啊,你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祖国花朵,封建迷信这种东西吧,千万要不得。要相信科学,相信正义,相信明天会更好。我们勇敢一点好不好,想见谁就大大方方地去见,喜欢谁就坦坦荡荡表白。”
“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你和那傻子见面,我就和那傻子表白。”
洛一鸣擤了擤鼻涕,听不懂她这话:“简姨,你不是已经和那傻……”她噎住,及时改口:“和我爸结婚了么。”
她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喝了假酒,整个人彻底不清醒了。
对面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嗐,结个屁婚。那都是我脑子一抽提出来和你爸演的一出戏,一来满足你这个小催婚狂的心愿,二来也让他那几个兄弟姐妹安心。”说着说着,简姨突然又变得低落:“傻大宝,你妈妈一定是个仙女吧。”
这脑筋急转弯一般的话题跳跃再次让洛一鸣反应不能:“……”
“真是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能让大傻子念念不忘这么这么多年。”她叹息一般:“他真的好爱她,爱了这么这么多年。我真的好羡慕。”
说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正在默默揩泪的洛一鸣:“……”
被听筒里传来的暴风哭声惊到的孟晓:“……”
这天凌晨,洛一鸣和发酒疯的简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曙光初现,然后对方的手机似乎是没电了,她才终于得以结束这次漫长的通话。
一旁的孟晓抱着洛一鸣,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洛一鸣闭上眼,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只失踪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周末的淡黄色信封。
信封上是用蓝色水笔端端正正写下的一行字:给最爱哭鼻子的爸爸。
里面的雪白信纸上,是一幅蜡笔画:有一只手将乌云拨开,露出黄灿灿的太阳,太阳上勾勒着一张简单的笑脸。
***
很熊小的时候,洛母抱着她们在阳台晒太阳,虽然那是一个不太明媚的阴天,根本看不见太阳。
“妈妈,太阳不见了。”她们苦恼。
洛母指着天边一朵很远很远的乌云:“太阳没有不见,它就在云的后面。”
“它为什么要藏起来。”
“没有藏起来,是被乌云挡住了。”
“乌云为什么要挡住太阳。”
“……”洛母想了想,说:“这个要乌云才知道。”
“妈妈你去把乌云赶走。”
“这个……妈妈做不到。”
“那爸爸可以吗。”
“爸爸也不行。”
“奶奶呢,用她的鸡毛掸子。”
“也不行。”
“那菩萨呢,菩萨也不行吗。”
洛母顿了一顿,看一眼客厅里正在神龛前低声念诵的老太太,道:“菩萨可以。只不过菩萨太忙了,拨云的时候会拨得慢一些。”
终于安静了。
然而,两分钟后……
“怎么还没有拨开,菩萨开小差了吗。”
洛母感到老太太的眼神往这边一扫,她立马义正言辞:“傻瓜,菩萨又不是你,才不会开小差。他只是暂时在忙别的事情,腾不出手来。”
“那他什么时候能腾出手来。”
洛母逐渐头大:“说不准,也许很快,也许很慢。”
“那怎么办。”
看着愁眉苦脸的两姐妹,洛母笑了笑:“乖乖等着就好了。这一秒等不到,下一秒没准就等到了。今天等不到,明天说不定就好了。明天还没有,那就后天,大后天。反正,总会等到的。等就对了。”
两姐妹似懂非懂,也跟着笑起来,异口同声地重复她的话:“等就对了!”
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惊雷,母女三人从躺椅上弹起来,争先恐后地跑回屋里。
洛父从书房跑出来收衣服,一边收一边表示嫌弃:“这雨啊,只怕是还有得下,本来还打算带你们去野炊,这下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大宝小宝异口同声:“等就对了!”
嗓子又脆又亮,给洛父唬在了原地,他眨眨眼:“不愧是咱家孩子,还挺……豁达。”
洛母和奶奶在一边,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