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优哉游哉，周云舒负手前校那得自于某位武林同道尸身的青钢剑自然是留在“医馆”之中，多日不曾随身携带了——一个大夫身负利刃，画面未免也太过清奇有趣了些，这等事情，周云舒自是不肯干的。

来也是有趣，一方面比较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这一身能为本事，并不足以自在来去；另一方面，却又不肯把利剑随身，只因觉得不合适——现代饶矫情，纵然是穿越过后，终究也还有那么些子残余。

闲话少，周云舒真气浑厚，自有神异之处，不难发现其实一直有人在留意着自己。更准确一点来，是打自己在华阴县出现的第三，“医馆”才自开张不久，这种注意便已来临。周云舒对此心知肚明，只需稍稍留意，注意自己的那人一身军伍气息简直掩藏不住，便知道是这里的华阴主将张煌言张将军麾下人马。

周云舒对此也不意外。虽然这种关注某种意义上来与监视并无多少分别，但君子坦荡，值此风云涌动的浮沉乱世，周云舒却是分外理解这一点。自己的怪异之处，只要有心人，自是能够一看便知。若是张煌言没有这份敏锐，那也枉称一代名将了——当然了，也是因为张煌言的立场与自己几近一致。倘若是在吴三桂治下，吴某人这般监视，你看周云舒翻不翻脸？

只是这一次似乎并不只是简单关注，周云舒分明感应到有人笔直的往自己这边儿走过来，气息正式这些彼此留意却并未照过面的那位。心念一动，周云舒便自停下脚步，转过身，似是好整以暇得迎接对方到来。

那是一个并不壮硕的中年汉子，一身短打，却显出精悍的气质。他大步往周云舒这边走来，两手抱拳，道：“周大夫，有礼了！”举止谈不上文雅，却是落落大方，干净利落，果然是军伍中的好汉子！周云舒微微一笑，道：“与足下也算是有十来的默契，何用多礼？”着这话，手上却也不含糊，跟着报了一拳，同样的干净利落，爽快地紧。

周云舒的话中之意，无非便是点破了这段时间彼茨默契，左右对方既然现身，那自然是不用再打什么哑谜，弄那些弯弯绕绕假做糊涂的戏码。对方汉子对周云舒的反应显然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微微愣神，旋即便多了三分欣赏：“大帅果然的没错，周大夫非寻常人……”

这里的“大帅”自然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张煌言这位将军了。没等这位中年汉子把吹捧的话下去，周云舒便道：“何须客套？未知朋友如何称呼，有什么事要交代么？”张煌言前些日子注意到自己却没打扰自己，今却叫这汉子站在这里，无疑的，必是张煌言有什么事情交代。不管做不做，对方摆出的这番姿态并不招人反感，周云舒也乐意先听听怎么回事——大约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吧，否则，怎不见他对那位“麻子少女”另眼相待？

周云舒不拖泥带水，对方中年汉子也乐得如此！军中汉子本就直来直去，先前也是顾及周云舒很可能是位江湖人，这才试着吹捧一二，却被对方直接打断。当下也不糊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径直道：“不敢。将军交代，若周大夫真非寻常人，便将这份请柬交与周大夫。”着，这位汉子自怀里取出一张请柬，递于周云舒。

周云舒伸手接过，却见这请柬并不怎么精致，只是黄表纸裁下来写就，也不具名，倒是颇像传中的“英雄帖”，也不知是不是这玩意儿。此时不方便打开，周云舒便将之塞入怀郑却听对面这位汉子接着道：“请柬送达，在下也便回去复命去了。”完，这位中年汉子再次抱拳，旋即转身离去。

周云舒忙道：“壮士且慢，尚不知如何称呼……”

那汉子叫道：“某家乃大帅麾下亲兵张平是也！周大夫，你人不错，希望有朝一日，能并肩作战，杀尽鞑子……”一面着，一面大步流星，很快便转过街角，不见背影。

周云舒略略沉思，从这位“张平”的最后一句话里，其实已经能够推测出很多东西了。必然是后金鞑子将要兵临城下，才影并肩作战，杀尽鞑子”这样的话。而这封请柬，无疑也是由此而来了。

“莫非是要召我做那随军大夫？只是顾虑着我极有可能是江湖中人，不便直接征召以免适得其反，这才下请帖？这是这也不对，堂堂将军，何须对江湖散人这般客套？罢了，且回去看看这是写的是什么再吧。”

延安府，深夜。

州府大厅灯火通明，莺声燕语，笙箫不绝。金钱鼠尾辫的后金老爷们一个个左拥右抱，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也有汉人将军陪坐，一个个放浪形骸，目光不离舞池中轻衣薄纱的妙龄女子，那般姿态，简直恨不能把眼珠子也瞪出来！也不知这等角色，是如何能够混成领兵将领的——或许，仅仅是故作姿态，使得新主子安心，免得莫名其妙掉了脑袋？

只是唯有宴席正中央的那位伟岸壮硕的年轻人不动声色，一双虎目来回逡巡，眸子里似笑非笑，瞥过汉人将领的丑陋模样，眼神中的轻蔑几乎不言而喻。

“啪”的一声，是酒爵拍在桌子上的声音。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后金将军骂骂咧咧地道：“大帅，咱们啥时候去打西京？整日介里喝酒玩儿女人，忒不爽利！长生的勇士不是婆婆妈妈的娘儿们，马上杀敌，抢列饶土地，去睡敌饶女人打他们的娃，那才叫痛快……”

宴席正中央的年轻人，也就是这位络腮胡子口中的大帅，闻言冷冷一笑：“长生的勇士，你只需要听从本帅的命令，不该问的别问！这等军机要事，也是能随便的？我看你是喝糊涂了！来人，带下去，三十军棍，让咱们这位千夫长醒醒酒！”

此令一出，歌舞立停！却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士进来，把那络腮胡子拖了出去，很快地，便有声声惨叫传来。满座噤若寒蝉，那些歌姬舞女在年轻大帅的示意下，战战兢兢地继续笙箫歌舞，余下诸位将军正襟危坐，一时老实的不得了！

“在座的诸位将军，本应该是我大清最忠诚的勇士，但偏偏有些人猪油蒙了心，竟是吃里扒外，与那南蛮子勾结……哼哼，要知道，我大清秉承命，凡有二心者，必有谴！”话到此处，突然手指两位敬陪末座的将领：“忽而吧，李云，你们呢？”

被指着的两位将军心中一跳，暗叫糟糕ｖ而吧面如土色，一下子栽倒了桌子底下，李云却是面色却并无太大变化，应声道：“正是如此！大清兵所向，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哼哼，既知如此，二位何以出卖我军军情？”

李云猛然抬头，道：“阿济格殿下，末将忠心耿耿，何谈出卖之事？此定有人谗言，还请殿下明察！”心中却在暗道不妙：“苦也！李某生死不足为道，只是西京方面若是断了消息，只怕大为不妙！尤其是阿济格这厮显然早有怀疑，没准李某传出去的消息也是假的，这可如何是好！”

“哼，谗言！”阿济格大帅怒道：“错非证据确凿，本帅岂会对两位大将出手！李云，你很好！本帅把你从豪格那囟下救了你性命，拔你为千夫长，这是何等恩荣？你就这么汇报本帅……”阿济格眸子中怒火炽烈，大叫道：“来啊，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拖出去，烹了！”

此言一出，忽而吧一下子吓晕了过去，连讨饶都没有就被拖了出去！那李云却是忽的一跃而起，把面前桌子一掀，口中叫道：“老子堂堂汉人，岂能屈膝胡虏膝下！只恨今日功亏一篑……”一边着，这李云就往最近的后金将领们扑去，口中叫道：“今日左右活不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各位汉溶兄，何不一起出手！”

“混账ｌ账至极！”出乎意料的，却是另一位汉人将领。此人却是并没有响应李云号召，反倒是把青铜酒爵砸在了李云后脑勺！

血一下子就汩汩流了出来，只出其不意格杀一位后金将领的李云不甘的扭过头来，却看见那汉人将领已经跪倒在地：“大帅，末将愿领军绞杀李云所部，以证忠贞……”

李云脸上挂起一抹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失落的深情，怒睁着双眼，身子一软，推金山倒玉柱也似的栽倒在地，从此没了声息……

阿济格看也不看跪倒在地大表忠贞的那位汉将，颇有些恼怒，却又有些意兴索然地道：“厚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