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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姐,我回来了。”好不容易盼回了走一趟的裴卿卿,当看到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裴卿卿时,饶是早有准备的乔苒都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乔苒一怔,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裴卿卿。
跑一趟的功夫,那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活像换了个人一般,离开前可爱的缀着毛球的小裙子缀了一圈的毛球此时只剩一两个稀稀拉拉的挂在了裙摆之上了,身上的小裙子也变得灰不溜秋的,袖子烧了一半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白皙软噗噗团子似的小脸脏兮兮的满脸尘土,只一张嘴那口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活像哪里来的小乞儿一般。不过好在,虽然看着有些惊人,人到底没什么事,小丫头抿着唇一跺脚,恨恨的哼了一声,向她告状道:“乔小姐,你知道我去冯六小姐那里时她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乔苒看了眼小丫头身上被烧了一半的袖子,顿了顿,脸色微变:“走水了?冯六小姐出事了?”
裴卿卿摇了摇头却又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才对乔苒道:“果真是有人想要害冯六小姐呢,我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了,不过你先前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什么的,我想了想便没有追。”
乔苒脸上神情凝重,她看了眼裴卿卿,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此时确实穷寇莫追。”
桃剑她们三人先大理寺一步的死,代表对方已经行动了,此时她没有如计划的那样等傅灵带她们去找冯六小姐,而是直接派去了裴卿卿,便是因为这快了半步,所以裴卿卿遇到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动手的凶手,当然,即便不是凶手本人,也应当是与凶手关系十分亲近的身边。
当然,裴卿卿若是那时出手,未必没有当场擒获凶手的可能性,可是对方同样是个高手,乔苒偏了偏头,看了眼身旁的裴卿卿,她此时正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
乔苒看的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在不确定对方手段之前,还是莫要打草惊蛇来得好,毕竟身边这个小丫头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虽是没有抓到那个人的背影,不过我看他走路的姿态挺着腰,没有半点佝偻,身形矫健,应当年纪不算很大,”裴卿卿认真的想着,“身形偏瘦,瞧起来不似那些武将矫健强壮,倒似张解那等柔弱文人的样子。”
会内家功夫的高手身形未必都是浑身肌肉爆裂的样子,譬如张解,譬如裴卿卿就似这等。乔苒点了点头,夸赞了裴卿卿一声,却见小丫头扭捏了一下身子,又道:“你夸的太早了,乔小姐。我虽然没有抓到那个人,却记住了那人的背影,不仅记住了那人的背影还救下了在房中被迷晕的冯六小姐。”
所以冯六小姐并没有出事,乔苒双目一亮,就见小丫头朝她扮了个鬼脸,而后吐了吐舌头道:“虽是吸了些迷烟,有些不舒服,不过未免夜长梦多,我便干脆掐了她的人中将她掐醒了,”小丫头说着不免得意,虽然情急之下她没控制住力道,叫冯六小姐人中处都肿了起来,可好歹人是醒了,看着冯六小姐这副不便随意移动的样子,她原先想的将冯六小姐抓来大理寺的想法只能就此作罢了,毕竟冯六小姐一副娇娇弱弱女子的样子,一听要带她走,当场就急的哭了出来,连连摇头道“自己若是不清不楚的被人带走了,无法同夫君交待云云的”,这样子看的裴卿卿一阵头疼。
正事当前,这冯六小姐居然还在想这些虚的?不过想着到时候乔小姐还要向这冯六小姐问话,强行将人“请”来,若是不配合必然不好。
于是她想了想,便干脆自己“充当”了一回乔小姐,问了问冯六小姐一些她觉得重要的话,而后将冯六小姐的话带了回来。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乔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问裴卿卿:“你问了她什么?”
裴卿卿眼皮一番,郑重道:“你不是同我说找冯六小姐主要问的是她同徐十小姐的关系嘛,我便捡着这些问了。”
小丫头说着轻咳一声,背着手还原起了当时的情形。
“听闻你同徐十小姐在洛阳关系不错,你们时常一起出去玩吗?”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配着那身狼狈的样子有些滑稽,不过想到她身上那烧了一半的袖子就是为了救自己才烧到的,冯六小姐犹豫了一刻之后认认真真的回道:“嗯,我家离徐家祖宅不远,同徐十小姐年岁也差不多,家父又时常去徐家祖宅拜访,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徐十小姐。徐十小姐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们一见如故,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自然便一起玩了。”
裴卿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听到“一见如故”之时,眼神明显闪了闪。
一见如故……她自然是相信一见如故的,譬如她一见乔小姐就一见如故,一见点心铺的老板娘也是这样。可乔小姐说过,真正的一见如故是极其稀少的,当真有一见如故时应当珍惜。大多数所谓的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题,那是其中一个见识阅历远在另一个人之上,才能使得另一个人萌生出“一见如故”的感觉。看是不是当真一见如故,你只要看一见如故的两个人,你认真看,是能感觉出这两个人到底是真的“一件如故”的难寻知己还是后一种。
这位书呆子一般的冯六小姐和那位七窍玲珑心的徐十小姐一见如故……呃,那位傻乎乎的傅大小姐好歹是因着和徐十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才成为朋友的,再者说傅大小姐也不曾说过同徐十小姐一见如故这种话,这位冯六小姐当真是里里外外都看不到与徐十小姐身上有半点相似之处,这两人是当真一见如故吗?
小丫头板着一张脸认真的想着事情,冯六小姐只当自己说的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晦涩”了一些,便想了想,又将话说的直白了一些:“我们喜欢的东西有好多都是一样的,一起喜欢吃洛阳海会楼的茶点,去白马寺祈福,去天香观听妙真小师傅讲经什么的,因为喜欢的东西都一样,自然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小丫头仍然一脸严肃的样子,却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咳了一声问冯六小姐:“你们去海会楼点茶点什么会点什么?茶点好吃吗?”
这副一本正经又可爱的样子让即便是一贯恪守“礼数”的冯六小姐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认真的回道:“海会楼的茶点每一样都很好吃,你若是有机会去洛阳一定要尝一尝,定然不会叫你失望的。”
隔着老远她都已经闻到小丫头身上甜甜的点心味道了,可见是个贪嘴儿的,冯六小姐想着,却没有“主动戳破”小丫头的心思,反而继续说了起来:“当然,除了茶点,还有海会楼的猜词会,徐十小姐可厉害了,每次都能拿到第一,都拿了好几次隐主了。”
原本以为小丫头会继续一边装模作样的认真听着一边开始惦记海会楼的点心,没想到这等时候她居然开口出声打断了她:“隐主是什么东西?”小丫头认真的问道,“猜词会的第一为什么要叫隐主?”
冯六小姐一怔,随即也笑了,她摇了摇头,道:“我怎会知道为什么要叫隐主?大概是取个名字噱头吧,都是为了挣些钱财,所以叫什么都无妨。”
裴卿卿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面前若有所思的乔苒,问她:“乔小姐,你说为什么要叫隐主?是有什么典故吗?”
她不懂的总是会去问乔小姐的,而乔小姐多数时候也都是能回答她的,小丫头说着不忘再次追加了一句,“叫什么词主的不是更好吗?”
这话一出,原本只是若有所思的乔苒却在这一刻双目顿时大亮,而后忍不住抚掌道了声“原来如此”,就在裴卿卿还在茫然之际,她抱住裴卿卿的小脑袋亲了一下,在裴卿卿哼哼的鬼脸中,女孩子眯了眯眼睛:“隐主啊,大抵同一个叫隐楼的地方有些关系。”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丫头童言无忌的发问让她茅塞顿开。当然,这也可能是个巧合,或许海会楼的东家只是随口取了个名字,可涉及徐十小姐,她总觉得这不大似是个巧合。
隐楼又是什么地方,是个楼吗?裴卿卿还想问,对面的女孩子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在她开口之前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这个眼下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机会到了,我便告诉你。”
事情眼下不过才揭开冰山一角,便是她自己也无法完全窥见里头的真容,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去告诉裴卿卿。
裴卿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记下乔小姐欠她的“秘密”,而后扳着小脸继续说了起来:“我又问她们常去的白马寺和天香观是什么地方,那冯六小姐道是洛阳有名的寺庙和道观,不少闺中小姐都会去那里玩耍祈福,她和徐十小姐也一样。”
一个寺庙,一个道观,乔苒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徐十小姐寻人去找寺庙和道观可不仅仅是为了找谢承泽的手下那么简单了。
“我问了下她们去白马寺做什么,她说便是赏景吃素斋祈福什么的,要我有朝一日得空自己去洛阳走走便知道了,她一时半会儿说不了那么多,但是总归是个极好玩的地方,专门跑一趟我不会亏的。”裴卿卿认真的说着,眼珠子转了转,拉了拉乔苒的衣袖,“认真”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乔小姐,我觉得这冯六小姐这话说的不错,我们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才好。”
乔苒笑着“嗯”了一声,又问裴卿卿:“那天香观呢?也是如白马寺一样的地方吗?妙真师父又是什么人?”
裴卿卿哼了一声,得意道:“这我自然是问了。”她好歹也在乔小姐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不,是那么多月了,学到的可多了,怎么可能不问这个?
小丫头没有卖关子,而是认认真真的说道:“天香观跟白马寺差不多,也是出家人烧香拜神的地方,同你金陵呆的那个差不多,卖卖开光的什么葫芦、符什么的,大家都道天香观的符很灵验,所以冯六小姐和徐十小姐便时常结伴去天香观求符,那妙真师父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是天香观专门制符的师父。”
出家人的法号绕不开那几样,叫妙真的师父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能保证一个道观里不撞名就不错了,所以冯六小姐还特意提及是天香观的妙真师父。
结伴去求符,人求符除却寻常人求心安的,便是心里有事寻求解惑的,而这等时候面对为世人解答疑惑的德高望重的出家人往往都会生出几分依赖来。如此的话,面对天香观的妙真师父,徐十小姐有没有可能生出几分依赖来?
乔苒不敢说徐十小姐这等七窍玲珑心的女孩子会完全信任一个外人,不过若说到心里有事这一点,如徐十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心里的事可谓太多了,所以,若是妙真的话,有没有可能成为徐十小姐的“解铃人”?
乔苒私以为这可能还是很大的。这一次裴卿卿问的很好,她眼神闪了闪,看向一脸跃跃欲试的裴卿卿,蓦地生出一股念头,这念头一旦生出当真是挡也挡不住。
当女孩子抬脚再次步入屋内时,甄仕远的话本子已经看了一半了,听到女孩子进屋的动静,他头也未抬,只道:“看到一半了,都是些杀人手法的推理细节还有你同张解,哦,不,是话本子里那乔天师和张女官增进感情的戏码,所以你先前关于俏厨娘的疑问解答我还未看到,待我看到了定然同你说。”
乔苒没有回应,只上前几步走至甄仕远身边,而后一伸手压在了他正看的话本子上。
看到兴头上呢,她这是做什么?甄仕远皱了皱眉,抬头向她望了过来。
“大人,我想到一个好主意,需要你配合!”
“什么好主意?”甄仕远乍闻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有些发懵,眼角的余光在看到跟着她如小尾巴一般从门外跑进来的裴卿卿时吓了一跳,忙道,“这丫头怎么跟个乞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