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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乾隆特将桃花坞收拾出来,给和敬居住。
和敬见我迎出来,紧走几步过来向我施礼,我疾步过去拉住她,进了正殿,刚坐好,和敬起身要行跪拜礼,我慌忙起身制止:“这如何使得。别我,就是皇贵妃此时也受不起固伦公主行礼。”固伦公主,位同亲王。
和敬掩面泣道:“行礼并非拜见令妃娘娘,而是拜见姨娘。额娘没了,皇阿玛事忙,祖母年纪大了,世间唯有姨娘能疼儿臣了。”
听她如此,我忍不住鼻子一酸,皇后身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刹那间心里涌起一股照顾好和敬是我应尽职责的感觉,我忍着泪道:“行礼不必,一家人何必要如此生分,我别的做不了,但凡公主有烦心事,没人倾述,就进宫来找我,我能办到的绝不会袖手。”原本对和敬有些惧意,觉得她身份尊贵、气度高华,虽为人和善,却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可此时忽觉得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失去娘亲的孩子。
我再三留和敬用膳,亲自下厨为她做了几个清淡菜,用过晚膳,和敬又坐了片刻,起身告辞。
次日早起,我亲做了几样点心,亲自给和敬送到桃花坞。和敬俏皮一笑:“素日里我与和婉每次馋了就念叨,姨娘做的点心最好吃,姨娘烤的鸭子也最好吃。姨娘绣的东西、打的络子也最好看,额娘在世的时候,但凡姨娘做的东西,儿臣都是爱不释手,总向额娘讨要。”边边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黄缎包袱,打开:“这些都是姨娘亲手给皇额娘和儿臣做的,儿臣都爱惜不已,隔三差五便拿出来看看。”和敬把包袱递给宫女,命她收好,然后起身倚在我身侧。
想起皇后生前总嫌和敬粘着她,我却羡慕不已,而今她倚在我身侧,我的心顿时感觉暖暖的。平常乾隆总,让我多向和敬学学,人家比我还,却端庄有礼,哪象我一蹦三高。而今在和敬面前,一瞬间,我竟有我也可以老成持重的感觉。
自从入园以来,乾隆有空就到武陵春色坐坐,我的伤势虽早已痊愈,他仍旧不放心,每日份例照常加了各种名贵补品。这日早起,正陪着乾隆用早膳,乾隆替我盛了一碗人参鸡汤,我勉强喝了半碗:“皇上,昨儿太医给臣妾诊脉时,臣妾已痊愈,实不宜再大补了。”乾隆打量我半晌,点零头:“是比初进园时胖了些,当时朕都怕来阵大风把你吹走了。”
十一月初二日冬至,礼部奏请,应行庆贺礼,乾仑旨,今年冬至,着停止行礼。
皇太后的圣寿节,虽照常行礼,却停止筵宴。
圣寿节当日,早起,乾隆至寿康宫行礼,王大臣仍于慈宁门,众官于午门,行礼。然后是皇贵妃率嫔妃及公主、王福晋行礼。
只在圣寿节当日在重华宫摆了几桌家宴。家宴散后,太后叫住我,问我伤势如何,可曾痊愈。我一一回答,太后今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对我也不似以往冷淡嘲讽。
出了重华宫,在门口遇见弘昼,他看见我打了个千,我虽为妃,可他却是亲王,按清宫礼仪,不必向我行礼,我笑着问:“不过年不过节的,和亲王怎么行此大礼?”
弘昼笑着抬起身:“谁给你行礼了,王的腿带开了,绑腿带。”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低声:“别王还真想给你行个礼,车当时赶那么快,令妃娘娘竟然能飞身跳车,而安然无恙,你真是个高人。那赶车的太监已被抓住了,因这两是额娘的寿诞,暂押到刑部大牢。他可比你惨多了,不但胳膊腿全断了,而且还瞎了只眼睛。”原来是瞎了一只眼睛。
弘昼虽看上去年青,但已经年近四十,仍像大孩子一样,浑身三道弯,我忍不住笑道:“王爷又没从飞快的车上纵身跃下,怎知不比我强,要不明儿王爷试试。不定毫发未伤。”
乾隆踱过来:“张广泗被解回京,这几日便要到了,你明儿派两个妥当人去接应一下,朕倒不是怕半路有人劫囚车,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别不到北京便被人给杀人灭口了。朕还想当面审他,在督抚症娴习军旅、无出其之右者。何至于到了金川却久无成功?若金川地势险峻,或他无能便罢了。可金川土舍良尔吉、王秋,佯为投顺,却与莎罗奔暗通消息,泄露军机一事,朕命将其二人绳之以往,他却屡为其开脱,是欺朕昏庸吗?”
弘昼答应一声,他和乾隆的五官很像,就是长得水水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弘昼看着乾隆:“四哥已传旨令讷亲回京,四哥准备怎么处罚他。”明明是光明正大可以的话,他偏得让人觉得鬼鬼粜粜的,乾隆扬了扬眉:“当然按军法处治。十三年来,讷亲受朕厚恩,忍心背负!实出朕意外。与往日在朕面前承办诸事光景,判若两人,朕即便想饶他,实在无可饶他的托辞。张广泗贻误在前,讷亲贻误于后,自私自利,罔顾国事。若张广泗是刚愎之人。则讷亲乃阴柔之人也。岂能张广泗该杀,他竟免于追责之理。”乾隆苦笑了一下:“时也运也命也,他二人若仍旧循分供职,原可以始终受恩,何致败露,可见凡人莫不有命,他二人自属命数难逃。张廷玉,久历仕途,幸而保全至今,皆因其未遇到此事耳。还有汪由敦,诸事不肯奋勉向前,若遇此事,想来也是不能幸免的。即便是班第,也是如此。”
弘昼指了指陪太后话讷亲的夫人:“这早晚还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想向皇额娘求情,别的好,就是皇额娘那儿怕四哥没法交待。”太后与讷亲虽都姓纽钴禄氏,却并非本家,只是讷亲这枝出身高贵,故而乾隆登基后,两家连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