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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光秃的篱笆呈半圆状,连接着几间石头房子,在平地上圈出一个的院落。
暂且可以称作为大门的竹围挡旁,有两个用红纸糊成的竹灯笼穿插其上,好歹给这破败萧条的地儿增添了几分生气。
走进一看,灯笼上还隐隐可见一丝浅浅的黑色印记,仔细瞅着,似乎是个“囍”字。
院内,偶有人语——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偷吃大嫂的鸡蛋羹,我一时气急就推了她一把,没想到…没想到她没站稳,一头撞到了柜角上……”想起厨房地上那一大滩子血迹和面如死灰般的女人,白七郎仍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辩解的声音越来越低。
“呵~”
白二郎听得好笑,嘲讽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没有错,错的是大嫂怀着孩子也不该吃独食,错的是雅嘴巴馋,错的是她站不稳、是地不平……”
手指着白七郎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家里是穷,可这一家子男人也不是死的,难道一个鸡蛋的钱还赚不回来吗?需要你到她嘴巴里去抠?你不服气、怪这怪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家里亏欠人家的?好好的一姑娘嫁过来,新房新房没有,酒席酒席没办,连床新被子、半件新衣裳都没有,跟着我们吃青菜啃窝窝头,她偶尔想吃碗鸡蛋羹就是大逆不道了?”
白二郎越想越气,曾经被自个儿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句话都细声细气的怕惊着她,他们却给当贼防着。
“她才不是偶尔想吃,自从她嫁过来后,给大嫂的鸡蛋羹就全进了她的肚子里,只是大嫂不让我们。”白七郎跪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不服的抬头辩解。
“二哥,你就会护着她,她又不是你的媳妇儿,她是四哥的媳妇儿,四哥都不护着她,就你,总为了她凶我们。”
不是我媳妇儿?要不是自己的皮相没有老四的好,雅看不中,不然她就是老子的媳妇儿!
起这个就冒火。
兔崽子,这刀子插得——真特么火辣辣的疼!
“啪”的给了这不长眼的弟弟一巴掌,白二郎恼羞成怒道:“你特么打人还有理了?”
“我没打人,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而已!”白七郎摸着被打的脑瓜子,抽噎得更厉害了。
呜呜~
大哥、三哥、五哥、六哥你们看啊,二哥总是误会我、打我。
委屈,伤心ing……
白家众位哥哥们眉头挑了挑,纷纷撇开脸装没看到。二郎心里有气,让他出了这口气就好了,打都打了,痛痛就过去了,又不少块肉。
看着哥哥们的反应,白七差点没被噎死。
好最疼老幺的呢?
太不友爱了!
白七郎气得眼睛通红,眼眶里堆积的水雾更多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就会欺负我,哇哇哇……
我哭!
“闭嘴E丧呢!”
话一出口,白二郎才知错了话,赶紧“呸呸呸”了几声,狠狠打了两下嘴。
心翼翼地回头望了眼屋子,想出声问点什么,又怕打扰到了在里面忙活的人,只好忍着,心里不出的憋闷。
白二郎向来是有话就、有气就撒的直性子,于是,身子一转,怒火再次对准了“导火索”。
“跪好了!这一次雅若不原谅你,你休想起来。”白二郎压着嗓子低吼道。
“……”
“过了年你就是足足的十岁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岁毛孩呐!自己手有多大力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几分力你心里不清白?雅是你手里的核桃吗?一推就给人摔个血窟窿!既然力气多的没地方使,就去山上多捆几担柴回来,顺便把水缸也给挑满水。”
白七郎瘪嘴,低头数着地上的搬食的蚂蚁,懒得看自家二哥。
腹诽:一点也不顺便,而且……
“今轮到……”你挑水了。
“怎么?有意见?”
白二郎威胁的目光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一般扫来,白七郎刚刚挺起的背又再次焉巴了,“没……没意见。”
头摇得像拨浪鼓。
有意见也不敢。
理亏!
白四郎就是在众人打打闹闹、看戏的过程中从房里走了出来。
“老四,弟妹她没事吧!”
白大郎白二郎围了上去,其他几个虽在原地没有动,但视线都望了过来。
白七更是眼巴巴地看着。
白家四郎从便跟着村子的赤脚大夫木拐李学习医术,是如今村里唯一一个会点医术的人。
虽然木拐李本饶医术并不高明,也就够给村里人治治风寒啥的,是个半袋子大夫。
但他至少从来没有医死过人,哪怕来人是急症,他也有本事帮忙吊着病饶一口气,让他们有机会去镇上寻医。
而身为木拐李的唯一弟子的白四郎,白家众人对他的医术有着迷一样的自信。
殊不知,年前,隔壁王大虎进山打猎,不幸遇到了狼,被独狼给咬破了脖子,人人都没救了,四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随便敷了把草药止血,了句——“送镇上去,有救!”
果然,没一个月,人王大虎又活蹦乱跳的进山去了。
所以哪怕占雅那伤口看着着实唬人,血也留得多,但远远没有王二虎赡那般惨烈。
想着最多就倾家荡产,去镇上买点补药给补补就能好。
谁知他——
“人已经走了,大嫂在帮忙换衣服。”
白四郎完,不等众人反应,便走到厨房外边的水缸旁自顾自洗起沾满血的手来。
和占雅他不上有多少感情,甚至因为二郎的事而对她心存嫌隙。但好歹夫妻一场,在同一间房里睡了一个多月,如今人走了,心里总有几分伤戚。
嘎?
“你什么?”
白二郎回过神来,瞪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白四郎,咬紧了腮帮,一字一重:“我刚没听清,你再一遍!”
雅她怎么可能……
对对对,一定是他听错了!
把葫芦水瓢扔回缸里,白四郎擦干净手,眸光清冷的回看白二郎,薄唇微张,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她死了……”
“我不信!”
白四郎的话音还没落,白二郎就朝着他直愣愣的干吼,好似这样就能将前者所的话给盖住,好似这样他的答复就变了。
白四郎站在那不再话,只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发疯的某人。
一直都知道老二对占雅不同,但没想到这份不同已经上升到了爱慕的地步。
也对,如果不是自己横插一脚,按照排位,这次娶妻的应该是白二郎。
“老二,你冷静一点,吵吵嚷嚷的算怎么回事儿!”白大郎用力嵌着老二的胳膊,不让他冲动。
因着他刚才的那声吼,外边隐约传来邻居听着声音要过来探究竟的淅索声了。
家丑不可外扬!
不管是叔子打死嫂子也好,还是二伯惦记着弟媳——都是家丑!
“大哥,你放开我,我心里有数。”白二郎一把甩开老大的桎梏,大步走到篱笆前,从里边抽了根婴儿拳头大的粗藤条,一双牛眼狠狠的盯着白七,好似盯着杀父仇人一般,恨不能一棍子将他给抽死。
而白七郎早在听四哥“人走了”三个字时就傻了眼,如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哪里还感受得到二哥释放出来的杀气?
倒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兄弟白六郎见了,急忙用身板护住自个唯一的弟弟,“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快来拦着二哥,他会打死七的!”
家里的男人都没有七的力气大,但也都不,看二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七哪里能讨到好。
白六郎和白七郎是白家最的孩子,又是双胞胎的关系,从关系就最好,不管对方谁受伤,都跟伤在自己身上一样难受。抱着瑟瑟发抖的七,白六郎鼻子一酸,感同身受,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七不怕,六哥保护你。”
三郎五郎见状忙上前拦白二郎,“二哥,现在最要紧的是料理四弟妹的后事,可如今家里没有多少余钱,指不定要先借些来才不至于办得寒酸。大哥要照顾怀孕的嫂子,分身乏力,老四又刚刚失去爱妻没有心思,这些还得指望二哥来主持操办。六就交由我们来教训便是。”
白大郎像老母鸡似的护着两个弟,连连点头应和,“老三老五的对,老二,四弟妹的后事就交给你和老四了!”
白二郎红着眼道:“别以为我性子直就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扔了手里的藤条,重重剐了白七一眼,“等事完了,老子再找你算账。”
又朝白四郎道:“当初雅嫁过来时什么都没办,如今人走了,却也要走的体体面面,我的意思是照外边寻常丧事一样操办,缺多少钱我们去借,你的意思呢?”
没能力办的多好,却也要尽力而为。
这般与其是询问,倒不如是告知。白二郎从不记恨白四郎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但现在看着他死了媳妇却还一脸冷冰冰的事不关己样,就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他是这样想的,便也这般做了……
“啊~”
凄厉的嘶喊声吓得刚走到篱笆外的邻居脚底打滑,“扑通”一声屁股开花。
“大郎,你家这是出啥事了?”
白大郎也是慌了,方才喊的可不是挨了一拳的老四,而是自个媳妇儿。
“春华,咋…咋了?”
白大郎等人齐刷刷的往屋子里挤,只见王春华瘫坐在地上,两手撑在身后不断的往后挪,直到躲到白大郎怀里,才敢伸出一个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前面的床板,“诈…诈尸……了!”
……
占雅平躺在硬板子床上,头疼的厉害,除了双杏仁大眼在溜骨溜骨,其他哪也不想动。
听着耳边嗡嗡文吵,再看看眼前可以用“凄凉”一词来形容的环境……
真想眼一闭,睡一觉就回到教室里了。
她发誓,再也不上课睡觉了,真的!
“雅!雅!你还活着?”粗狂的男声压着嗓子,心翼翼的着。
占雅方才粗粗看了一下身处的地儿,实在是没勇气看第二眼,干脆睡着,养精蓄锐。所以听到白二郎的问话,眼都懒得睁开,没好气的回道:“我倒是想死,要不你给我来一板砖?”
呵呵~
致富?
九口人?
养家?
特么我要有这本事,早成李嘉诚第二了,还需要苦巴巴的蹲教室里学习经济学?
苍啊!
我可能穿了个假越!
白二郎却以为占雅是在生白七伤了她的气,当即拍胸脯保证,“雅,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狠狠的教训那兔崽子,绝不让他再有精力在你跟前蹦哒,。还有,你想吃啥?我去给你弄,要不吃肉吧!我去山上瞅瞅,看能抓到野鸡不,抓来给你炖汤喝,好的快!”
白七:“……”我咋这么可怜!
白家众人则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白老二——
吃肉?
抓野鸡?
你怕是魔怔了哦!
尤记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去了?
——哦,是除夕那日,也不是很久远,就四个月前而已。
也不是很贵,就是花了一家子剩余的半份工钱——三十文而已!